宗泽说道:“我的探马也早已查实!”
王云冷笑一声说道:“你的探马探得可真远!”
宗泽不再理会王云,继续对康王说道:“即便大王转道向东,追赶上斡离不,已是兵临城下。城下之盟,又有何益?况且金虏全无讲和诚意,只是假借讲和,叫我朝贻误战机,并且以狡诈诡词,欲将大王骗去囚禁罢了!”
王云又插嘴说道:“你又未去过金营,你怎知金人无有诚意?”
宗泽仍不理会,继续对康王说道:“上次金虏说回到河北就将肃王送归,如今肃王可还是杳无音信!惟愿大王不要再中金虏鬼计,万万不可前往!”
康王见宗泽这位长者正气凛然,言谈恳切,但又觉得他与社火中人弄神弄鬼,行事不谨。因此,对他的话也是半信半疑。此时他也懒得去分析什么天下形势,他只知道自己是奉命行事,并且是做不得主的主角。
他明白自己虽然名义上是为首的正使,只因他是贵为亲王,其实他是去敌人那里做人质,而出使主事的始终都是副使王云。于是他义正辞严地说道:“受命前去,不敢止於中道!”
王云急忙接着说道:“即便金军果真绕道南下,兼程前往,也可追及!”
康王点头,而后说道:“好生饮食,早些安歇,明朝天明启程!”
情形如此,宗泽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而在应王庙里被看守着的三位少年,直到天黑也不见宗泽再来明断是非。卓儿向庙里来送饭的人问道:“这么晚了,宗老爷怎么还没过来?”
送饭的人说:“康王路过磁州,总管相公忙着应付,无暇来此。”
卓儿又问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那人说道:“在下也是不知!三位只管好生歇息,有事自然会来招呼。”
允卿对那人说道:“可否烦劳阁下再多送些酒来?”说着话塞给那人一块儿碎银子。
那人说道:“好吧!”便退了出去。
允卿对两位贤弟说道:“都怪愚兄自作主张,弄巧成拙,误了二位贤弟!今晚甘愿多多罚酒,只恨无法补偿!”说着话就去斟酒。
霜儿说道:“成事在天,怎能怪仁兄!仁兄尽心相助,感恩不尽!”
卓儿心里也并不怪罪允卿,但因允卿与她同乘一马,叫她在霜儿面前难堪,便对允卿说道:“早知道仁兄好酒量,说什么罚酒呢,开怀畅饮便是了!原以为仁兄义气任侠,不想今日却也临阵怯懦!”
霜儿闻言,急忙向她蹙眉抿嘴,示意她不要使性胡闹。
允卿说道:“愚兄敢作敢当,何言怯懦?”
卓儿说道:“当时虽然前后受围,但也有突围之策!不知仁兄是真的未看出来,还是不敢一试?”
允卿“呵呵!”一笑,正要继续说话,庙里的人又送酒来了。允卿连声说道:“有劳了,感谢,感谢!”
那人说道:“不必,请慢用!”言罢便又退出去了。
允卿说道:“请二位贤弟入座,咱们把酒畅谈!”
霜儿急忙拉着卓儿就坐,说道:“饭菜还好!饿了一天,赶快吃吧!”
都坐下之后,允卿拿起一杯早已斟好的酒,说道:“愚兄先自罚三杯!”言罢一扬脖,喝了个干净,便又自行斟满。
霜儿说道:“仁兄不必!”就要出手劝阻。
卓儿却拦着她说道:“允卿兄正口渴的很,只管叫他喝去!”
言语之间,允卿已经利落地连饮三杯。又斟满了酒杯,端起来说道:“来,再敬二位贤弟一杯!”
此时卓霜二人也觉得口渴,便相敬着喝下了。三位少年又用了几口菜,卓儿又开口说道:“允卿兄,还未回答我刚才的问话啊!”
允卿说道:“贤弟不妨先说说那突围之策!”
卓儿“呵呵!”轻笑一声,接着说道:“原来仁兄并非临阵怯懦啊!是没有看出突围之策呀!”
允卿一笑,不置可否。卓儿便继续说道:“前方虽有弓箭,而后方的紫衫女子们站在大舆之上,正是我们的挡箭牌!并且……”
不待卓儿说完,允卿笑着说道:“并且那大舆和其后的面具人群,正可为我等阻隔那前方的骑兵!我们只管飞身向后面突围,前面的军兵便几乎无用武之地了。”
卓儿和霜儿早就想过,凭允卿的聪明,应该也会看出这突围之策的,现下听到他终于亲自说出口了。
卓儿“呵呵!”一笑说道:“我就说嘛,你是知道可以这样突围的,就是怯懦不敢一试!”
允卿微笑着不慌不忙地喝酒吃菜,而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并非做贼,他们也并非坏人!我们若是打拼突围,便真的成了贼人!无论是我们伤了他们,还是他们伤了我们,都是不该!”
卓儿和霜儿闻言,恍然大悟,心里直佩服允卿仁兄。却听得他又接着说道:“久仰宗老爷威名,正好借此拜会!他既然英明,我等又何须顾虑呢!来,咱们好好吃酒!”说着话又举起酒杯。
霜儿禁不住赞道:“允卿兄见识高远,我二人自愧不如!”
允卿忙说:“过奖!”
却听见卓儿昂着脑袋,眨巴着眼睛,表情夸张地说道:“这么看来,今晚酒足饭饱,月黑风高,我们却也是不该出逃的了,只等着英明的宗老爷明断!”
允卿干脆地说道:“当然,不逃!”
霜儿笑着向卓儿说道:“要逃,你只管自己逃好了!”言罢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红,觉得这玩笑开得失策,急忙低头拿起酒杯,轻轻慢饮,掩饰羞涩。
卓儿何等聪明,一见霜儿微妙变化的神色,便也想到今晚怕是要三人共处一室了,发觉霜儿戏谑别人反倒羞了她自己,于是哈哈大笑,说道:“是的,看来我今晚非得一人出逃不可,留下两位在此好生安歇!”
霜儿见她如此嘲弄,一把将手中的大半杯酒水泼到了卓儿的脸上。卓儿正自发笑,被酒水这么迎头一泼,弄得她连笑又带着咳嗽地忙着俯身以袖拭脸。
允卿瞪着一双似醉非醉的大眼,看着面前的两位贤弟如此举止,一时感觉莫名其妙。但见两位贤弟笑得开心,他也就高兴,于是便也冲着她们嘿嘿地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