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南北大道北行,穿过几条横街,再向右转,不多时便到了州城东北处。只见树木和围墙环绕着一片琉璃碧瓦的不小祠庙,辉丽的门额上书着“崔府君庙”几个大字。进到庙内,又见殿堂雕梁画栋,廊庑漆光绘彩,十分富丽。百姓进进出出,拜祷掷珓,求神问卜,香火旺盛。
入得正殿,卓儿和霜儿自然是对着崔府君的神像上香跪拜。除了祈求这位应王保佑她们尽快买到好马,卓儿也祈求保佑父母家人吉祥安泰,霜儿也祈求保佑父亲和师兄安好,祈求早日与他们相见。
允卿却是没有上香,也没有跪拜,只是尊敬地向着崔府君的塑像深深作了长揖,也没祈求什么;只是心说:前贤德政,晚辈敬仰,想是您崔府君当年在世为善,又何曾想过后世之人如此神化膜拜呢!
卓儿和霜儿倒是诚信,拜完了应王,又接着拜他手下的将军,还要掷珓问卜。允卿却是作揖之后便出了正殿,在这祠庙里到处游赏起来。庙宇虽然富丽堂皇,允卿也不乐见,心说:花费许多的财力来修建和供奉这祠庙,真不如兴修水利,铺路架桥实惠。
允卿穿堂过廊,匆匆一览,少刻,便到了后殿。观赏之余,隐隐约约听见后院传来马蹄腾踏和马儿打着响鼻儿的声音。于是便绕过店堂沿着回廊来到后院。只见后院一边拴着几匹好马,站着两三个人,院子中间的场地上,一个衣着光彩鲜丽的人正在驯着一匹骏马。
只见那马,骨骼骏健,体态轻灵,枣红色身躯油光透亮,紫黑色鬃尾幽明飘洒,银白色四蹄腾云踏雪,乌溜溜双眼灵光闪烁。在那驯马人的手势之下,坐卧起立,缓急腾挪,摇头摆尾,舞步衔杯,真的是一匹上好宝马!
允卿正要到边上那几个人马处攀谈,那边却有人看见允卿而当先迎了过来,不待允卿开口,那人便急着说道:“少侠请止步!这边已是祠庙内院,非请莫入。”
允卿拱手说道:“冒昧到此,还请见谅!只因求马心切,刚刚拜祷应王,便闻见这边马声,不禁循声至此,果然好马!应王灵验!”
那人说道:“应王自然灵验!这马是应王的坐骑神马,自然是好马!”
允卿兴奋地说道:“应王如此洪恩,竟将坐骑借与在下!王某今日才知真有神明!”
那人诧异地看着允卿严肃说道:“神庙所在,少侠不可戏言不敬!还请速速离开,惊扰了应王神马,我等可是担待不起!”
允卿说道:“哦?这马不是应王要借与在下的吗?”
那人叱道:“应王何曾借与你神马!休再取闹,快走!”
允卿说道:“前面刚刚拜祷应王,祈求好马,便被指引到此。应王的坐骑神马,在下也不敢生受,那边上的几匹马,想必不是神马,该是应王要借给我与两位贤弟的!”
那人越发生气说道:“庙上的马,都不可借!快走,快走!”说着话,伸臂上前轰撵。
允卿说道:“当然不是空借,只求应王助我等买到三匹好马,双倍的价钱酬谢!”
那人不耐烦地连说:“不卖,不卖!”继续进前轰撵。站在那边的同伙看到这边举动,也向这边走来。
允卿只好退走,边走边叹道:“还以为应王灵验,原来也是妄想!”
那人在后面说道:“并非应王不灵,是你无礼不敬!”
允卿摇了摇头,怕两位贤弟找不到自己,便不再游赏,回到前面正殿院落,见两位贤弟求神问卜已毕,正在等候。
卓儿问道:“庙里可还有什么好看的吗?”
允卿怕两位贤弟见到庙里有好马,但又买不到,徒增不快,便扫兴摇头叹道:“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了。这应王恐怕也未必……”
卓儿和霜儿急忙伸手示意,制止他不要说出不吉利的话。允卿便收住了嘴,带头向前面走去。
三位少年正要离开祠庙,却见此时庙里多了一些人,不是在求神问卜,而是在打扫布置,装饰铺陈,点缀翻新。这些人兴致勃勃,张张罗罗地,像是准备安排什么节日或是庙会的样子。
允卿路过一位近处洒扫的老汉身前时,便停下问道:“敢问前辈,近日无有节日,此时这般打点,所为何事?”
那老汉答道:“少侠还不知道吗!本州人马连日来打退了金兵几番进攻,数战数捷。打得金贼不敢由此路南下,绕道东面去了。明日全城军民官吏百姓都来酬神,拜谢应王神威保佑。这等大事,自然要好生打点!”
允卿说道:“原来如此。”又拱手道了声谢,一边向外走,一边心下暗道:“打了胜仗,凭的是将官的才能和军兵的勇武。人们却将这功劳算在了虚幻不实的鬼神上面!西门豹祠荒芜冷落,曹操被骂为奸贼。奈何人间总是这许多愚昧!”
卓儿却是乐观,走出庙门便说道:“既然拜祷了应王,天黑之前就在各处街上再走走,看能否买到马儿。”
霜儿最是求马急切,自然是更想如此。允卿虽然不信鬼神,但也不扫两位贤弟的兴致,此前只顾找马,也未好好观景,这次正好观赏一番。
于是三位少年便又在磁州城内逛了一阵子,直到太阳落山,这才向客店返回,依然是没能买到马儿。路过一家扎彩铺的时候,见那里有竹马扎得逼真好看,三人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苦笑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