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阁的中厅里,正坐着两人,便是李邦彦与一位道人吃茶密叙。道人一脸诡秘,轻声说道:“如今,种李二人虽已无权生事,但那‘赵木头’优柔寡断,反复无常,况且这二人深得民心,不可不防其死灰复燃。”
李邦彦冷笑一声,言道:“朝中还都是我的人!且不说姓种的老朽还有几日好活,李纲那厮折翅难起。深得民心之人,不正是赵家最忌的吗!”
那道人阴笑,深以为然,续道:“京城也有我的得力弟子……”
话未说完,燕青已登堂入室,穿到中厅。二人见他忽然闯入,为之一惊。李邦彦见他一脸杀气,一怔之后忙起身逃避。岂料还未迈开步子,燕青已冲到身前,一拳直打向李邦彦的额侧太阳穴。凭着燕青的武力,这一记重拳若是击中这要害,足以致命。
由这一拳所发出的一股劲风,已经刺到了李邦彦的皮肉。李邦彦失魂呆立,闭目待毙。千钧一发之际,这一拳却擦着他的头发,偏移到了一旁。是那道人双掌一推,推飞了茶桌,正撞着燕青的身子,竟将他撞得偏移了。
坐在椅子上身形未动,双掌一推,就有这么大的力道。燕青顿时知晓,这位道人武艺不低。
有高手阻拦,燕青也不顾虑。心如死灰,视死如归的人,无所畏惧。翻掌向下一拍,“咔嚓”一声,撞在身前的茶桌便四碎散落。也不理会那道人,仍挥拳去索那李邦彦的性命。
道人起身抢到二人之间,又化解了燕青对李邦彦的攻击,与燕青打斗起来。李邦彦这才回过神来,慌忙逃避。
这道人确是身手不凡,燕青被他缠得脱不开身,无法去杀那李邦彦,只好先打发了他再说。两人都没有兵刃,拳脚上的功力足以杀人。
若说这燕青做过所谓的盗贼,做过战将,如今又是诛杀奸贼,出手凶猛那是自然。可这位道人,更是出手狠毒,凶相毕露,哪像是修道之人。
燕青见这道人与奸贼同伙,且出手狠毒,分明是个妖道。于是不再手软,索性一同除了这个祸害。如此一来,两人虽是初次相会,却如同仇敌,打斗激烈。
燕青未料到李邦彦身边有如此高手,一连数招过后,竟未能得手。并且这道人的武艺家数,也未曾见过,诡异凶险,不好对付。
这般境况反倒更激发了燕青的斗志,因他在义牲堂痛苦的等了许久,等待着一个以死相搏的时刻。只是他以为这个道人,不过是奸贼李邦彦的帮手,更该死的是李邦彦,他要留一口气去杀掉那厮。于是,当道人攻击他的致命要害时,他还是抵挡化解,没有痛下那舍命的杀招。但又怕耽搁久了,叫那李邦彦逃掉。
这时,道人双掌连环猛击,刺双目,锁咽喉,掏心窝……自上而下一气呵成。燕青一一破解。接下来的一招击小腹,燕青却不抵挡,也不闪躲,腾出双拳,直击那道人脑袋。这等打法,令那道人措手不及。因为这是在身占先手之时,对方却不招架,几乎同时相击,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若非高手,根本无法挽回。
燕青舍得自己肚子挨打,那道人却舍不得自己脑袋开花,连忙收身躲闪,打在燕青身上的拳掌自然减了威力。道人保住了太阳穴,额头被击中,被打得一阵眩晕。燕青忍着腹部疼痛,连起一脚。道人眩晕之中躲闪不灵,被踢得踉跄后跌,翻倒在地。他就势一个翻滚,顺手抽出了插在颈后的拂尘。
燕青正跃过来再次攻击,那道人拂尘一指,一股烟雾瞬间喷出。燕青顿觉辛辣刺鼻,气味呛人。烟雾中混杂的粉末喷入燕青的眼睛,令他双目疼痛,无法睁眼。连忙一跃,跳开那烟雾,但已遭了暗算。
那道人纵身跃起,冲到燕青身前,连续快招猛打。燕青无法睁眼,仅凭听觉触觉和经验判断搏斗。很快,吸入的毒气发作,已是无力抗衡。那道人一连数掌,猛击在燕青胸腹。燕青被打得身子向后飘移,口鼻喷血,瘫倒在地。
李邦彦这时才又领着家丁,进来这厅中,手里提着把宝剑。他不习武艺,他害人杀人,却很少亲自动手。但此时,他已不再惧怕这昏死在地上的燕青。他痛恨这些想要打死他的人,他提剑走向燕青,要彻底杀掉这个敌对的人。他手中的剑,凶狠地刺向燕青胸膛。
燕青终于走到了这一天。没能杀掉奸贼的遗憾,比起心中令他生不如死的痛苦,算不了什么。他终于解脱了,在他死前的瞬间,他又看到了往昔的历历幕幕。那些他死前不敢回忆的情景,那个女人的音容笑貌,又都快速在眼前演过。最后,恍惚中他又听到了那日在樊楼离别时,佳人最后对他的呼唤:“燕郎──住手!放下那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