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路上的行人匆匆赶路,唯有简言从小区的东街来回走了三遍,眼见着头上的乌云黑压压的越聚越多,想着早上天气预报说今天傍晚会有大暴雨,她皱着眉,犹豫不决地站在一家诊所前。
街头的这间康言门诊是这两个月新开的,她下楼买菜路过时有偷偷打量里面,装修倒是很简单,器材该有的看起来也挺全,但是就两三个穿着白袍的人坐在里头,患者更是屈指可数。不知道是不是技术不怎么样呀……
手指上传来细细密密的痛感,提醒她回到现实,想着就算技术再差,她也不过伤个手指,总不至于出大的差错。这样想着,她定了定心,推门走了进去。
对门问诊桌边坐着的女孩正伏案写着不停,只露出顶崭新的护士帽,听到了开门声,手上还是不停忙着,头也不抬地对着来人开口:“终于回来了?”半晌听不到回音,刚想开口继续打趣,却听到手指轻敲了两声,木质吧台发出清脆的两声“咚咚”。
宋轻书连忙抬头,发现一个女生包裹的严严实实站在吧台前,一双大眼怯生生地望着她。宋轻书下意识看了落地窗一眼,外面乌云压顶狂风大作,但是才四月天,天气正回暖的时候,也用不着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吧?
疑问归疑问,宋轻书还是很有职业道德地扬起微笑,开口问道:“您这是怎么了?”诊所虽然是新开的,但她从业生涯可不短,见识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患者,是以也没露出太大的惊奇表情。
简言望着她亲和力爆棚的笑脸,缓缓把自己的左手从衣袖中伸出,在她面前比出个中指。
宋轻书看了一眼当即变了神色,控制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屋里亲故啊,中指上缠着厚厚一道白纱布,现在白纱布已经完全被血浸透,鲜血正缓慢而不断地往外冒,就这么一小会,她站的脚下就已经汇聚了一小滩血迹,这姑娘怎么还能这么淡定,面不改色站在自己面前?!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单据把简言往后面处理台引,“你不疼的吗?”没走两步,血迹就晃悠悠地在白地砖上拉出一条红线。
简言边走边回头,想抑制手上的伤口不要再流血,结果却是越用力流的血越多,她忍着疼痛小心翼翼觑向宋轻书,真是很不好意思,这么白的瓷砖打扫起来应该挺麻烦的吧。
宋轻书没收到她愧疚的目光,着手开始解白纱布,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打的结,怎么都解不开,又缠的特别紧,一动血就流的更多,把她急的满头大汗。
“真是不好意思,”宋轻书对她报以歉意的一笑,笑的简言有些莫名其妙,她怎么把自己的台词抢了,该不会是在提醒她等会最好自己把血迹给擦干净吧?这么一想,她恍然大悟,轻缓地点了一下头。
“我们的医生都恰巧出去了,我不太敢动你的伤口,看起来口子挺大,你又把纱布缠这么紧,不然你先坐一下,我打个电话问问医生什么时候回来好吗?”宋轻书真是没办法了,对着女生已经青紫的手指无可奈何,她以后再也不对外说自己是从业多年的护士了。
安排简言坐在靠着处理台的小床上,宋轻书连忙跑到吧台去打电话,偏偏越急越出错,密码输错好几次,屏幕怎么都滑不开,正着急上火的时候,诊所的门又被推开了。
呼啸的大风随着半开的玻璃门卷进来,吹得宋轻书一个激灵,看到来人,嘴里直呼“救世主终于来了”,扔下手机就去拽人。
刚出诊出来的江洲还没来得及脱下外套,手里还提着医药箱,带着一身雨水气就被宋轻书拽到了简言面前。
“小姐,医生来了,我们江医生医术很好的,你放心,她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有些失血过多的简言闻言,抬起低垂的眼眸,只见一个清瘦高大的男人拎着医药箱,被急拽到她面前,清冷的雨水气混着淡淡的烟草香瞬间笼罩住她,她被冻得一哆嗦,仰头就是一个喷嚏,结果因为太大力,失血过多的她还没来得及跟帅医生打个招呼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脑子里还不忘跳出个念头:外面下雨了啊,她出来都没带伞。
宋轻书见简言昏过去,顿时吓得语无伦次,“江……江医生,她怎么了啊,不会……你快救……”
“没事,你帮我拿些冰块过来,还有针线,别急,没事的。”江洲很快就反应过来,一边脱下外套换上白大褂,一边冷静的对着宋轻书吩咐,还不忘安抚她的情绪。
他坐在简言面前,两只手指捏住她出血的中指根部两侧,另一只手利落地用剪子剪开泥泞不堪的纱布,等着伤口止血,他不由望向正昏睡不醒的简言,巴掌大的小脸掩在宽大的帽兜下面,眉头紧锁,因失血过多,她的脸色很是苍白,同样没有血色的樱唇紧紧抿着。
江洲忍不住扯嘴一笑,这姑娘看着也不大,也不知道怎么把手弄伤的,醒着的时候一声不吭,昏迷了却晓得疼了,这样苦大仇深的模样,也不知道是真疼还是怕回家被父母骂。
这么想着,手指一松,伤口已经止住了血,快速清洗完伤口包扎,动作潇洒利落,直看的一旁的宋轻书目不转睛。
“别光是看,也得学着点,你这样,也真是不知道怎么考下护士的。”江洲语气轻柔,听在宋轻书耳里却是一凛,这是怪她学艺不精,连这么小的事都处理不好呢!忙收起花痴的模样,去收拾地上的狼藉了。
简言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她做了个很熟悉的梦,漫天大火夹杂着滚滚浓烟,把她的世界吞噬的一干二净,纵然她哭的声嘶力竭也无可挽回,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世界在面前轰然倒塌,连同她的灵魂。
这个梦她已经做了无数遍。
但心脏处还是痛的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