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元大陆。
天地之间一片雪白,北风呼扯着仿佛要将那天空撕开一个口子。苍茫大雪中,有一抹黑点在艰难前行。
那是一对夫妻,身上还穿着冰雪皇朝所特有银雪婚服,却是形容狼狈憔悴不堪。女子面色苍白,已是受伤不轻,男子的肩上还有一支断箭,血迹斑斑,到底是怎样的事情,让一对夫妻在大婚之日逃亡至此。
“渥丹,我……”
男子的声音有些粗犷,带着几分绝决,像极了那沙场之上背水一战的将军。
“你不要说了!”女子不等男子将话说出口便打断了,“我们都会活着,都会活着……”
说完便低下了头看向了怀中,原来女子怀中并非什么宝物包裹,竟是一个襁褓。“公主,我们会活着的,一定会活着的……”
男子看着妻子已及怀中的女婴,没有再说什么,目光却更加坚定了。
他们必须得活下去,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那个女婴……
那日,皇后做主为他们证婚,举国同庆之日,却有杀机暗藏。那一日,他们知道了什么叫做人心险恶,什么是贪娈,什么是权力的诱惑……
它们可以让昔日把酒言欢的兄弟面目全非,让那些两肋插刀的至友在你的肋骨上插上一刀。在贪婪面前,信任与信仰皆是土崩瓦解。
帝都惊变,皇后遇害,他们俩带着这个刚孩子,从帝都一路向北,已是逃亡了三月有余,背后的追杀依然穷追不舍,更让人绝望……
“白将军,颜夫人,别来无恙!”
张扬至极的大笑声从天空传来,白煅尘与颜渥丹面色都是一变,震惊,慌张,恐惧,各式各样的情绪在这一刻交融,最终化做一个坚定的信念……
三人从高空落下,激起一阵雪尘,来人皆着深蓝长袍,上有雷电图腾,正是圣灵大陆几大上古世家之一的上雷世家。
没有多余的言语,白煅尘颜渥丹很快便同那三名上雷世家的长老交起手来。
若是平时,再来十个也不是夫妻俩的对手,可现如今白煅尘不仅是受了伤,还身中剧毒,元气大幅度受损。就连颜渥丹也是怀胎六月有余,一招一击都会伤到腹中孩儿。
堂堂上雷世家的长老,竟是招招攻向颜渥丹怀中的婴儿,这原也不怪他们,他们此次的主要任务便是杀掉这个孩子。
“原来冰雪皇朝第一高手也不过如此……”又是一剑入体,鲜血喷涌而出,给这雪白的世界增添一缕红色。
“渥丹!”白煅尘不在乎肩上的剑伤,亦不理会三人的冷嘲热讽,看向了娇妻。
按照他们原本的说法,是白煅尘拖住追杀之人,颜渥丹带着孩子逃跑。
“煅尘……”颜渥丹从未如此纠结,一边是情深似海的丈夫,一边是恩主的托付,国家的希望……
却偏偏让她来选择。
她只犹豫了一瞬,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般长久,苍白的面容之上双目紧闭,有两行泪水从中划落。
这雪地是何等的让人冰冷绝望,滴泪成冰,砸在怀中女婴的脸上,懵懂无知的婴孩被惊醒,只知道啼哭。
“啧啧啧,三弟,我记得母亲之前是让你娶那雷家大小姐来着吧!看他们这作派……啧啧啧……二哥我着实为你担心啊……”
声音不知是从何处传来,有些飘渺,带着玩世不恭的意味。
“从未。”
又是一个声音传来,极为冰冷,如同这北境的冰雪,仿佛更甚三分。
“什么从未……喂!你干嘛……”
两个少年于雪原上现出了身形,一个着蓝衣,玩世不恭;一个着青衣,冷若冰霜。
“骨王上官凌惑!!!”
上雷世家的几位长老在看到青衣少年的时候,表情极为震惊,就像是……看到了死神,不,比死神更可怕!
让这几大长老见而色变的上官凌惑,在落下的时候,目光便放在了颜渥丹怀中襁褓之上,忧郁而深远,带着茫然与冷漠。
上官凌惑这个名字,在圣灵大陆是比雪皇还有威严的存在。用夸张的话来说,可止小儿夜啼,可令豪士变色。
“喂!什么情况啊!都没看到我吗!”
被无视的蓝衣少年当即就炸毛了,什么情况,他名声也不差来着,怎的和这家伙在一起,自己怎么永远是被忽视的那个。
“二哥,你先带白将军和颜夫人离开,这儿交给我。”
青衣少年将目光从颜渥丹怀中收回,却又不再看向任何东西,仿佛世间万物都不配入他眼。
“他这是……好咯!就交给我了!”
上官林忘这人虽玩世不恭,去精于医术,最喜欢有难度的事情,在他看来白煅尘所中的毒便是有难度的事情。
还不等这上雷世家的三位长老回过神来,那上官林忘便像一阵风似的不见了,还带走了白煅尘颜渥丹夫妇。
“骨王,这事本同你无关,又何必……”
这上雷世家的长老当真是怯懦至极,上官凌惑一个眼神扫来便颤抖不停不敢言语。
“拔剑。”上官凌惑口中叫三人拔剑,自己却未动半分,可以说是很蔑视了。
事实证明,这三个人加起来都不够让上官凌惑拔剑,仅是一掌便破了三人合力一击,防御,将他们碾杀在此地。
可见,世人惧怕骨王不是没有道理的,这般实力,世间又有几人可以与之匹敌。
“出来吧。”上官凌惑对那即将出现的人很是重视,竟是拔出了九天剑。
“这花可真好看,像极了本少主城中的曼珠沙华呢?”
少有男子能将红色穿成这般模样,妩媚中是清新脱俗,清新中是妩媚动人。只是他竟是将死者鲜血染开的雪地指做曼珠沙华,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怎么一见面就这么凶,真是的,你难道就不想我吗?”很难理解,世上竟是有这样的人,妖艳又俊朗,让人雌雄莫辨!
回答他的是上官凌惑的九天剑芒,能让上官凌惑如此重视的人自然也不是一般人,桃花扇轻摇,微光灵动便是化了这一剑之力。
“挡我者,死。”
“不就是一缕魂魄吗?这么多年没有他你不也是活着好好的吗?”
红衣男子开始整理自己并没有被扇乱的头发,“又乱了,什么破东西。”
气掷而下的桃花扇原是一极品灵器,却在落地的瞬间化做了灰烬。
北方的天空突然凝聚了一大团黑雾,上官凌惑与红衣男子都看向了那团黑雾,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你莫不是疯了!现在的你还不是他的对手!”红衣男子看着向黑雾飞去的上官凌惑,竟是有几分担心。
上官凌惑没有回应,他只知道,他自小便被灌输了屠魔安天下的使命,他不会救人,他只屠魔。
是的,在他看来,他虽是受了雪皇的封,却没有义务救下他的子臣。他所做的,只是执行自己骨子里的使命,屠魔罢了。
北方。
“这毒……果真是不一般啊,看来我得去圣雪殿一趟了。”
上官林忘才将白煅尘体内的毒压制下来,以他的医术显然无法将白煅尘所中之毒根除,只能尽力压制。
“这样便很好了,多谢公子。”虽说只是压制,但白煅尘感觉到了久违的舒适,修为也恢复到全盛时期的五成。
“那个这……”上官林忘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变脸,方才满面笑容如沐春风,此刻便是满面凝霜杀气毕现。
“不愧是小素问,神识果真灵敏。”无边的雪原上,一团黑雾格外惹眼,声音却是从那团黑雾中传出来的。
“三弟!有魔物要杀你二哥了!”上官林忘自身难保还不忘挡在白煅尘颜渥丹三人身前,他向来钻研的便是医术丹道,修行虽是说的过去,但那战斗力简直是无话可说,弱的一匹……!
“小素问,本尊不想杀你,这事也与你无关。”
黑雾一团缥缈蒙笼不见形态,却依然让人感觉到了死亡的压抑,颜渥丹怀中的婴儿也开始不安的啼哭。
是了,婴儿虽是幼小,却也通灵,知晓这魔物是为自己而来。
黑雾化做一柄利剑朝颜渥丹斩去,上官林忘袖中飞出无数的银针,向黑剑射去,堪堪的将黑雾化解。
“那个白将军,颜夫人,您们要不帮忙挡会儿,我三弟就快来了。”
上官林忘很会说话,明明是他帮着白煅尘夫妇挡住黑雾,反倒成了帮他挡。
三人合力却也是被黑雾压制着死死的,颜渥丹怀中的婴儿依旧在啼哭。
颜渥丹毕竟是怀有身孕,连月来的奔波终究是吃不消了,一抹血色从裙中沁出,看的让人揪心不已。
“渥丹!(颜夫人!)”
颜渥丹已是有了小产的迹象,如若不赶快救治,便有一尸两命的风险。医者仁心的上官林忘急的不行,又抽不开手来。
正当左右为难之际,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同时到达的是一柄苍青色的古剑,直接将黑雾斩成两半。
“魔奎,你的对手是我。”
黑雾无形,无论怎样都无法造成实质伤害,很快便又合在了一起。
见上官凌惑赶来,上官林忘当即松了一口气,将以然昏迷的颜渥丹扶到了一旁。
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自己外出住的小木屋,开始了他的救治。被放在一旁的小女婴很是通灵,乖巧的止住了哭声。
“骨王,本尊承认你不错,但是现在的你还不是本尊的对手。”
上官凌惑没有多余言语,究竟是不是对手,也得打过了才知道。
剑指黑雾。毫无花哨的一剑,纯力量的对抗。魔奎的形态太过特殊,一般的力量招式都无法对他造成伤害,对付他得用纯粹的元素,最好是雷火元素,或者光元素。
上官凌惑所用的便是雷元素与火元素的混合一击,与黑雾平分秋色。白煅尘见上官凌惑一击的力量不凡,也学着他用纯粹的元素之力攻击,果然比之前厉害了不少。
三者打斗了许久,难分上下,许久过后小木屋中传出了一阵婴儿虚弱的啼哭。
上官林忘抱着两个孩子走了出来,犹豫了一会儿,对着打斗的白煅尘道:
“是个县主。”
上官林忘已经尽力了,孩子虽然极为虚弱但还是活下来了,至于颜夫人却终究是血气两亏香消玉殒了……
“白将军,切莫分神。”上官凌惑唤回了白煅尘竟识,他没有想到,合两人之力,竟也是无法胜过魔奎。
上官凌惑将分神的白煅尘推至一旁,欲独自挡下魔奎的至命一击。
“骨王!(三弟!)”
正在这时,上官林忘左手上的女婴,突而睁开了眼睛,一抹冰蓝色的光芒自眼中射出,笼罩在上官凌惑身上。
黑雾触及这光晕,竟是立即退了回去。上官凌惑未加思考,九天剑顺势一击,斩向了魔奎,出乎意料的伤了没有形体的魔奎。
怪不得她会受到这么多势力的剿杀,这个女婴看起来着实不一般。
受了伤的魔奎这才与上官凌惑打了个平手,两人不相上下。
上官林忘看了看左手上的女婴,只见其已经闭上了眼睛,似是十分疲惫一样。故而不再出声,小心翼翼的抱着两个孩子,做一个旁观者。很快,他察觉到什么似的,脸色大变,十分惊恐。
“老三!你快跑!”
但显然是来不及了,一场时空风暴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席卷了这一方土地。
风暴过后,雪地上只见上官凌惑与上官林忘两兄弟,上官凌惑已是失去了知觉,上官林忘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给两人布下了一个结界。
白煅尘,魔奎,两个女婴,以及那座小木屋都是消失的干干净净。
并不是上官凌惑和魔奎太弱,而是他们都是灵魂残缺者,最怕的便是时空之力。
且他们再强大,却也强大过道,强不过自然法则。在天道掌控的自然法则下,众生皆是弱者。
而白煅尘,魔奎,两个女婴,又到了何处,是生是死,尚无从得知。
只知道,故事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