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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助理

大多数人觉得夏天拍古装剧很痛苦,其实冬天也没有很轻松。为了尽可能显得瘦,冬天拍古装剧的时候,除了剧中的衣服和内衣,女演员一般是什么都不会穿的。

多穿一件,哪怕是背心,都有可能显得虎背熊腰。

现在已经快到十二月,在这样的天气里只穿两件单衣,确实是个挑战。程苔拍过很多古装戏,甚至还曾经在大冬天的时候跳到水里,所以她早就习惯各种突发情况。即使如此,每次拍摄结束她还是冻得直哆嗦,连说话都说不利索。

不管多瘦的女演员,在电视屏幕被放大后就会显得需要减肥。刚开始演戏的时候,程苔很喜欢看网络上的留言。其中有很多让她减肥的建议,有些留言的用语很是尖锐。

那时的程苔也觉得难过,除了喝水什么都不吃,实在是饿得受不了的时候就啃两口苹果。可当看到成片的时候,程苔觉得自己还好。渐渐地,程苔对这种留言也不怎么感兴趣,有时候看到了还觉得有些可笑,心想对方八成都没自己瘦。

但程苔会仔细看评价她演技的留言。大多数的观众都不是专业表演系出身,甚至连表演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都不清楚。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评价演技的时候更简单直接。

除了尽可能少穿衣服,寒冷的天气里手的红肿也是难题。程苔的角色是个世家小姐,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粗活,所以手自然应该是白白净净的。

剧组休息的时候,工作人员会实践各种冬季手部保养的方法。程苔就是最常吃螃蟹的那个人。

程苔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这么多方法,虽说安利的人在网上说得言之凿凿,仿佛重遇华佗一样欣喜若狂,但是其中很多方法对于程苔完全没有效果。但她没有放弃,始终坚信下一个方法会有用。

总体来说,程苔还是挺喜欢待在剧组拍戏的,赚钱不说,她也不会在家一天天地宅着,除了不能和朋友出去闲逛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再说待在剧组,李姐也不会天天问她吃了些什么,不会突然给她打电话,让她半个小时内赶到某个地方试镜。

从上次和周导见面以后,李姐就没有来过剧组,再见到她的时候,程苔刚好结束一场拍摄,剧组安排的临时助理来给她送外套。穿上外套以后,程苔抱着暖手宝,说:“快去服化组忙你的事吧,我今天的拍摄都结束了,谢谢你。”

剧组给程苔安排的临时助理是一个小姑娘。她本来是服化组的工作人员,顺带着给程苔做助理。

其实程苔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助理。她这么大的人了,饿了知道吃饭,冷了知道加衣服,下雨天也不会在外面狂奔。

李姐帮着整理程苔散下来的头发,笑着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来我今天来给你送助理是对的。”

“会有这种好事?公司还有那么多演员,怎么就突然给我塞一个助理?”程苔对李姐的话没什么兴趣,只是鼓起腮帮猛吹,想要让热茶快些凉下来,顺势把暖手宝夹在胳膊下,方便腾出手来端着杯子。

李姐生怕程苔的暖手宝砸到地上,赶紧把暖手宝拿过来,说道:“你现在也算是大制作剧集的女二号了,没个助理像什么话。”

程苔喝了口热茶,哈了个气。不知道是不是热茶重新给了程苔活力,她这时才开始思考李姐的话,跟在李姐后面往休息室走。

她今天的拍摄结束得早,休息区还没有什么人。李姐高跟鞋砸在地面上清脆的“哒哒”声,伴着程苔拖鞋的“刷刷”声,打破了原本的安静。

程苔一进门,看见休息室里站着一个女孩。休息室没有人,但女孩还是站在柜子前,仿佛靠着柜子才能站得稳。

女孩穿着一件米白色风衣,里面搭着黑色毛衣和牛仔裤。程苔觉得她脖子上挂着的毛衣链似乎挺好看,但女孩一手抱着另一只胳膊放在身前,恰好挡住了毛衣链。

程苔把沙发上堆着的东西往一旁推,拉着李姐坐下,又拉着女孩坐到沙发上,自己搬了张凳子坐在沙发旁边。

“你以后就跟着程苔,给她做助理。”李姐的话还没说完,女生立马站起来,红着脸给程苔鞠了个躬。

程苔差点从板凳上摔下去,也赶紧起身,想要拉起女生,但又觉得这样不太礼貌,手伸出来又缩回去,还是李姐把她们两个都按下,拿起包站起来,“我还有事,你们继续聊。”

送走李姐后,程苔坐到沙发上,靠着那一堆衣服,随意地把腿伸直。女生还是坐得很端正,手放在膝盖上。

“你不要这样,搞得我也很紧张。”程苔立马缩回脚,挺直了背,哭笑不得,拿过桌上的半袋薯片递给女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楼思,小楼的楼,思念的思。”女生抓着外套的衣角,说完话咬着嘴唇。

程苔擦擦嘴角的薯片渣,擦手后拍拍楼思的肩膀,说:“放轻松,你这样紧张,我也胆战心惊的。”

其实程苔也没有什么事可以让楼思做。程苔化妆的时候,楼思就收拾休息室,拍摄结束以后,她会来给程苔送衣服和热茶。

程苔问:“我拍戏的时候,你是不是很无聊?”

楼思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怎么没有。那个休息室的地,你一天要拖八遍,我那些衣服,你叠得也太仔细了,我都不好意思穿。”程苔揉了揉太阳穴,拍拍楼思的肩膀,”剧组那么多人,总有人忙不开,你要是无聊就去搭把手。”

“没事的,我就站在场边,这样等你拍完我就能把外套和暖手宝给你。”对于这个建议,楼思似乎很是抗拒,说着说着急得都要哭了出来。

看到楼思这样,程苔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随她去。

楼思来了以后,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程苔还是觉得生活有意思些了。有时候休息室只有她们两个人,还能说说话。

这天拍摄间隙程苔正在补妆,化妆师一边给程苔补妆一边说:“你那个助理,手真巧啊,那天我在场边就随口说起自己的衣服破了,她三两针就帮我给补好了,跟新的一样。”

“我这种粗手粗脚的,可不得找个手巧的。”程苔的话逗得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这时她正巧看见楼思端着杯子走过来,赶紧冲她招招手。

楼思赶紧跑过来,问:“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

程苔接过杯子,习惯性地吹吹,楼思说:“这水不烫的,你拍戏的时候我就倒好了,现在喝正好。”

“我刚才怎么说来着,我这样一个人,就要找个心灵手巧的助理。”程苔喝了口热茶,伸了个懒腰,“刚刚我们还说呢,要不你就到门口摆个摊子,兼职修补衣服,搞不好到最后你比我还出名呢。”

“我看行。”程苔旁边的人笑着附和。

楼思被说得很是不好意思,跑开去帮着给剧组其他工作人员送茶水。

一整天的拍摄结束以后,楼思像往常一样整理着休息室。看着干净的地面,程苔连梳头都不好意思,仿佛掉落的几根头发都会毁掉这份整洁。

或许是看出了程苔的犹豫,楼思擦擦手就走过来帮程苔梳头发。程苔好奇地问:“你怎么会来做助理,追星吗?”

楼思笑笑,摇头,“不是,就是找工作,给每家都投简历,公司就通知我来上班了。我毕业的学校不好,专业也太冷门,家里又不是什么好条件,有份工作挺好的。”

回到宾馆,楼思刚准备回自己房间,程苔叫住了她,问:“要喝一杯吗?明天早上没有拍摄,可以睡懒觉。”

“你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助理。”程苔拿起易拉罐,轻轻地碰了碰楼思手里的那罐。

楼思不知道该怎么做,双手握紧易拉罐,看着程苔随意地坐着,也举起易拉罐喝了一大口。

“你怎么会来做我的助理,你知道,我也知道。”程苔漫不经心地晃着易拉罐。

楼思忽然挺直了背,刚刚还在晃着双腿,一下停下来,双手紧紧地抓住易拉罐,仿佛要把易拉罐捏扁。

李姐来的那天和程苔说起过,楼思本来是给公司里另一个女演员做助理的,但不知怎么地,那个女演员忽然就要把楼思赶走,怎么说都不愿意再看到她,如果不是李姐那天恰好去剧组,现在的楼思估计已经收拾着包袱离开。

程苔很是不解,问:“怎么了,那个小姑娘做什么了,至于发这么多火。”

李姐皱起眉头,看了看走廊,在程苔的耳边轻声说:“据说是帮剧组哪个演员助理搬东西的时候,偷拿了首饰。”

“不会吧。”程苔微微张开嘴巴,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那你怎么把她领到我这来了。”

“怎么可能是偷东西,那我成什么了?”李姐叹了口气,“其实是因为那个谁把粥泼她身上被人看见了,怕被人议论就让她走。”

程苔撇着嘴,很是不理解,“既然做了还怕人说。”

几罐啤酒喝下去以后,程苔觉得浑身无力,索性躺了下来,不知道是在和楼思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从开始拍广告,到现在,我在剧组也混了两三年,大明星我见过,小龙套我也见过。我们都是出来赚钱的,可能我们赚钱的难易度不一样,但是我们赚钱时候的姿态是一样的,都是站着,不是跪着。”

她坐起来,但没有挺直背,一本正经地伸出食指,不知道在空气里画着什么,“赚钱不易,谁都忍气吞声,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忍的。”

楼思忽然开始抽泣,程苔有些慌,赶紧把床头柜上的纸巾盒递给楼思,说:“别哭了,漂漂亮亮地,以后该帮人拿东西就拿,该拿自己的东西也要拿。”

她想了想,拍拍楼思的肩膀,继续说:“人在顺境的时候不要践踏别人,当然啦,在逆境的时候也不能糟蹋自己。”

楼思的身子微微发抖,一个劲儿地点头。

程苔拿起剩下的半罐啤酒,碰碰楼思手里的易拉罐,语气变得轻快,说:“来来来干杯,我们要一起赚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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