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进去，产房内血／腥味还没有完全散去，秦姝虚弱的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喃喃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直到方才贾大夫告诉她，孩子真的保不住了，她才反应过来，孩子真的没了。
“表哥，表哥…”秦姝突然生出一股力气，“我的孩子，孩子没了，你要为我们的孩子报仇啊！”
她紧紧攥住周玉文的手，神情可怖，恍若疯魔。
周玉文被吓住，反而倒退了一步，还是冬姨娘上来拦了她，“秦姐姐，有话好好说。”
“有什么好说的，定是你，你，还有你，害了我的孩子！”
秦姝推开她的手，咬牙切齿的指责，视线一个个扫过冬姨娘、秀姨娘、还有，徐氏。
她这几天日日梦魇，胎气确实不稳，偶有见红。
但是贾大夫明明已经给自己开过药服用了，她怎么还会流产？
秦姝陷入魔怔一样，摸着小腹，这个孩子是她全部的希望。
她仔细回想起今天的行程，先是照例吃了安胎药，用过午膳，处置了环云。
接着过了十来分钟，她便腹痛无比，见了红…
“环云，环云…”秦姝抓着被子，“她来找我索命了，她来了…”
冬姨娘耳尖，一下子听到的关键词，“秦姐姐可是在找你的大丫鬟，环云？”
说罢冬姨娘就高唤，“外头哪个是环云，你们姨娘找你！”
秦姝立马抬头，“没有没有，不要环云，不要。”
她越这样表现，众人越觉得奇怪，就连周玉文也狐疑了。
先是说徐氏等人害了她的孩子，又说不要见自己的大丫鬟，行为实在可疑。
周幼仪正想着折扇的话，有几分靠谱，徐嬷嬷就进来徐氏身边回话了，说是环云的尸体，找到了！
徐嬷嬷开口：“说起环云，秦姨娘现在可能把她唤出来？刚好有些姨娘院子里的账目要和她对。”
环云被提为大丫鬟后，就掌着秦姝院子的大小事情。
贾大夫低头，脑袋上却冒出许多汗来，现在还怎么见环云，那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秦姝眼神闪躲，连连摇头。
徐嬷嬷就单刀直入了，“什么不知道，恐怕此刻环云已经是姨娘掌下冤魂了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周玉文更是被吓得倒退三步。
“刚踏进姨娘院里，我就没看见你身边大丫鬟，方才我又去转了一圈，猜我找到了什么？”
徐嬷嬷冷笑，“姨娘偏厢房里的地板格子里，藏着环云的尸体！”
“可怜环云脖颈青紫，想必是被人掐死窒息，最重要的是，环云手中，握着一块布！”
徐嬷嬷几乎想要笑出声来，这布真是把凶手牢牢的指向了秦姝。
“什么布，什么死了，徐嬷嬷你在说什么？”秦姝惶恐的摇头。
“秦姨娘，人在做，天在看，这块布，就是你执意从吴州带的那几匹苏绣，还记得吗？”
徐嬷嬷一字一句的说出，这下连周玉文都记起来了。
当时秦姝还想多要几匹，他当时觉得不妥，便依了徐氏的意思，没让她多带。
秦姝还要狡辩，红绸已经上前揭开了她的被子。
腿边湖蓝如意纹苏绣的绸子，硬生生豁下好大一个缺口，像是有人用极大的力气扯下来的。
徐嬷嬷掏出自己帕子里包裹的那块，形状样式材质，完全吻合。
铁锤实证，几乎压的秦姝喘不过气来，秦姝顾不得小产后尚未恢复，连忙就扑向床边站着的周玉文。
“表哥，不是这样的，不是我…”
周玉文惊骇的看着她，他原来还是痛惜秦姝小产的，今天一观秦姝，竟觉得她十分可怕，把她手就拨开。
“你这毒妇！”
“老爷，秦妹妹，兴许是有什么苦衷呢？”秀姨娘细声开口。
幼仪抬头望向她，秀姨娘怎么为秦姝说话？
秀姨娘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也不慌乱，还是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秦妹妹丧子，难免悲痛，或许…”秀姨娘声音娓娓道来，带着某种诱导。
她坐在秦姝床边，温柔的抓起她的手，“秦妹妹，节哀。”
秀姨娘寡淡的面上露出得体的笑容，细长的眼睛盯着秦姝，她能听懂自己的意思吧？
秀姨娘仍微笑着，这剂药量小到微乎其微，不然也不会用了近一周的功夫才让秦姝小产。
只是她没想到，今天居然正好赶上秦姝屋里死了个丫鬟，真是天助她也！
秀姨娘抽手起身，秦姝只要不是个傻的，就一定会按自己想的那样去做。
只见秦姝仿佛被秀姨娘点醒一般，突然用力抓住周玉文的衣服下摆。
“表哥，不老爷，是环云害妾小产，所以，所以妾才处理了她！”
屋内众人又是一惊，秦姝这是承认了？但，环云居然是害秦姝小产的凶手？
本来徐氏想的就是处置了秦姝后，还要再继续找出害秦姝小产的凶手。
秦姝这么一说，两个凶手居然同时浮出了水面。
“满口胡言！环云为何要害你腹中胎儿？”徐嬷嬷反驳。
秦姝自知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自救翻身的机会，霎时间就把前因后果都编好了。
“环云这贱蹄子一直爱慕表哥，见我怀孕心中嫉恨，于是就，就…”
秦姝脑子转的飞快，“就推了我一把，当时便见了红，我心中又气又怕，就差人处死了环云。”
这一通话说下来，居然还显得很有道理，丫鬟爬床，嫉恨姨娘，姨娘小产，逻辑通顺。
“可是这些，都不是你随意杀掉环云的理由！”周幼仪开口，掷地有声。
“父亲，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这话是老祖宗就传下来的。
今日秦姨娘固然小产，但环云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若纵容此等风气，那周府的下人将如何看待他们的主子？”
今日事情反转一次又一次的打破周玉文的下限，他终于下定了决定。
纵使秦姝小产让人疼惜，纵使她情有可原，但人命关天，她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幼仪勾唇，周父就是正宗的贵族大家长。
他可以为了一个初恋的情分宠你宠到天际，也可以因为一个杀人的罪名踩你踩到泥尘。
因为，没有什么，高于他们的仕途和对三纲五常的信仰。
周父的姨娘杀了下人，若是被政敌知道，少不得要参一个家风不正，苛待下人，宠妾灭妻之类的名头。
周玉文犹豫了片刻，随即冷情的吩咐：“即日起，秦姨娘禁足澜芷院，一切份例，按通房待遇处置！”
之前周玉文深觉愧对秦姝，秦姝的一切份例，可是按贵妾乃至平妻的标准。
幼仪呼气，看着颓然倒下的秦姝，这只是开始。
再过两天，那人也该到京州了，届时，她就要揭开秦姝这美艳皮囊下的肮脏心思，让周父好好的瞧个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