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与内疚如潮水般涌来，修炽整个人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原来他恨了那么久，却恨错了人？不旦如此，他竟然还大开杀戒，生生毁掉了冰空的原本可以幸福美满的家庭？甚至于在那之后的时间里他还直接伤害了她？
原来冰空所有的悲剧的来源都是他，都是他那自以为是的恨。事情为什么会是这个魔幻的样子？
修炽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在这封闭的水壁里愈发的头晕目眩。
“修炽，你怎么了？你快走啊！你还在等什么？”强大的水力支撑让冰空的神力急速消耗着，她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可修炽还只是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无奈之下，冰空破了水壁，御风朝修炽身边飞去。之前被水壁所隔绝的攻击再度纷至沓来，可修炽却似乎完全失掉了抵抗的意志。
这到底怎么了？
冰空一面忧心着，一面远程替修炽抵挡着他身边的攻击。
“修炽，你到底怎么了？”
逼近修炽身边时，冰空大声喊着，希望激起他的一丝理智，可随即后方的海流汹涌而至，冰空又不由得错身去控制后面的水流。
身上开始有猛烈的痛感传来，冰空下意识回头去查看修炽的情况，可随即就被一股黑色火焰重重击中，整个人被推着朝海中落去。
“扑通”一声，冰空感觉周遭都被动荡的水流拥覆，那寒冷刺骨的海水让她一阵颤抖。原本喧嚣的世界刹那间安静下来了，她像是失掉了所有的神力与力气，不受控制地往海底沉去。
窒息的感觉和着死一般的寂静，为冰空的世界笼罩上一层死亡的灰黑色。她感觉自己的神思渐渐消散，整个人也将随之化作一抹轻薄的水滴，永远埋没在这涌动的深海之中。
突然，冰空微弱地感觉到自己腰间似乎有力道传来，下一瞬自己的唇上也传来温软的触感。
冰空费力地睁开眼睛，被海水浸的发涩的视线里，往日摄人心魄的眸子正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如蝉翼般轻轻发颤，上面还携着透明的微小气泡。
他的眉宇紧皱，仿佛下一秒就会流泪，整个人陷在一种极度悲伤的气氛之中。
他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冰空失力地闭上双眼，刚才看到的微弱景象却在脑中愈发清晰起来，她怎么好像...看到过这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充盈与新鲜的空气让冰空猛地清醒过来，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等到稍微缓过来一些后，冰空发现自己正被修炽托着，朝岸边游去，他望向自己眼神中的那抹担忧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如刚才那般沉浸的悲伤。
他们只对视了一瞬，修炽就将目光移向波动的海面，眼中似乎再无光亮可言。冰空不禁开口问道：“修炽，你到底怎么了？”
“对不起，”修炽微微低下头，眼角处水波流转，“我毁掉了你的人生，如今还破坏了你的婚礼，对不起。”
“你...”冰空有些错愕地看着他，“所以你今天来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我错了，一切都错了，我这就把你交还给他。我对你犯下的罪孽，一生都无法偿还，希望你以后同他一起，能过的平安快乐。”
“你...”冰空感觉自己心中那因他到来而升起的一点点欢喜与侥幸灰飞烟灭，此刻已全然是一阵无名之火与沉到谷底的失落。
是啊，她自己一个人到底在幻想期待些什么呢？这样自始至终的错误她到底要犯多久？她到底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
修炽注定与她为敌，他背负的是家族的血仇，他的身后是夜火两族的大军，他是做君王的人，多少人虔诚地把生命献祭给他，他又怎么会被这份禁忌的爱牵住脚步？
这就是女人天性里的悲哀吗？被爱蒙蔽双眼以至置天下于不顾，她还自诩我心我主，心中自有是非曲直，可还是被这天性里的本能所奴役。
她早该看清的，修炽或许真心爱过她，可她也决不会成为他生命的全部，他还有他的仇，还有他身后的臣民。
而反观自己呢？南姨身死之仇未报，莫喻下落不明，她又有什么资格不顾一切？
看着神族众人站在岸边，屏气凝神地看着修炽抱着她走近，冰空不由得暗叹了一口气。
“永别了，冰空。”
修炽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地响起，一如多年前那温柔心动的耳语，可此刻冰空心中只有一种心死的悲哀。
“永别了，修炽。”
修炽一步步走至景奕面前，众人都紧握着手中的兵器，随时准备拼死一战。
可修炽也只是在他面前停下，将冰空轻柔地放至他怀中，以旁人无法听清的声音说道：“照顾好她。”
“我自然会。”接过冰空后，景奕收紧了臂弯，让冰空紧靠在自己怀中。
察觉到周围瞬间迅猛涌起的杀气后，冰空大喊道：“别动手，让他走！”
众人皆疑惑而惊诧地看向他们，终究还是没有动手。
一阵轻飘飘的风从面前吹过，余光里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冰空方才转过头，看向他离开时的地方。
这阵风环环绕绕又吹向她心里，可那里已然空落落一片，什么都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