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小姐。”
梅子是洛柒的乳名,阿逸一直都这么唤她,杏雨也就这么跟着叫。
“快坐下,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早已没事了。”杏雨见着洛柒,刚没说两句话,眼眶就红了,“杏雨辗转数月,终于找着小姐了。”
“不着急,”洛柒托着杏雨的两只手,“有什么话慢慢说,咱们不着急。”
杏雨勉强收了哭声,哽咽着道:“四个月前,我和将军自京城逃出,借着师父相助,开始往南走,原本我以为将军是要进南夷。
结果到了南夷边境,将军就不肯再往前走,而是把小阿哥和一枚玉佩交给我,让我带着务必带着玉佩找到你,把小阿哥托付与你。”
“阿哥?”
杏雨抽抽搭搭,泣不成声,
“小阿哥是将军和皇上的孩子,可是皇上疑心这是她与随王的孩子,将军心灰意冷,这才连夜出了京城。”
洛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仰面叹息,将眼眶中的泪水强自忍回,才艰难地开口,“玉佩呢?还有孩子,现在在哪儿?”
“玉佩在小阿哥身上,将军说玉佩不可与孩子分开,一定要给他贴身带着。小阿哥被我藏起来了,我现在就能带你们去找。”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身。”
“等等!”
洛柒本已经起身要走,听杏雨这一声叫停,握剑的手生生顿在半空中,脚下一软。
她不知道杏雨下一句会向她宣告什么,又或是提出什么条件。
她迟钝着转过头,看向杏雨的眼神中似是带着恐惧,又似是带着警告。
杏雨也被她这样的反应吓着了,连忙往怀里一摸,掏出一纸书信。
“这是将军让我亲手交到小姐手上的,”罢了,杏雨又试探着问道,“小姐,您见过我家将军吗?我找了许多地方都找不见她。”
杏雨低着头,说话的声音软了又软,低了又低。
似是在问,又没有在问。
似是想知道,又似是不敢知道。
在杏雨看不到的地方,洛柒的手紧紧的攥着那薄薄的信纸,抖得不成样子,一双眼睛红得骇人。她浑身紧绷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把自己那根弦崩断。
哪怕冷淡如月西,见此也不忍再旁观下去,她走进洛柒身旁,轻轻碰了碰她的手。
洛柒回神,见月西就站在她身旁,对她弯了弯嘴角,手背传来月西掌心的暖意。
洛柒渐渐冷静了下来,她不忍去看杏雨眼中的悲痛,却也不忍骗她。
洛柒偏过头,竭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她死了,死在我的怀里。”
“什、什么?”
洛柒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是我害了她。”
“不,不可能!不可能!这一定是小姐你为了保护将军的计策对不对?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杏雨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茫然地不知在看向哪里,喃喃道,“小姐那么聪慧,又得上天眷顾,战场上九死一生她都活过来了,怎么可能呢?小阿哥出生的时候,那么凶险,她,她都挺过来了啊!”
洛柒终于破口大骂:“若真得上天眷顾,就不会让她遇上楚天凌!”
那天,杏雨哭了多长时间,洛柒就在一旁站了多长时间,她没有去安慰,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一如她失去阿逸的那个夜晚,所有的茫然、无措、悲痛、悔恨,随着阿逸的尸体在他怀里冷却,冷却,直至凉透,再掀不起波澜。
直至杏雨哭到再发不出声音,仪态尽失,瘫倒在桌边。
洛柒静静地看着她,半晌,轻轻地开口,“月西,安排个地方让她休息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