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院的病房内,灯火通明。屋内只放置一张病床,床的旁边是一架小桌子,上面摆放着两个水壶。
此时,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崇墨,已经乖乖地躺在母亲的怀抱熟睡。叶秀竹饱含柔情怜爱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儿子柔嫩光滑的小脸蛋。
一小撮茸茸鲜亮的青丝,水润净白的小脸蛋,灵动有神的眼睛,吸引人注意力同时又让人难以把持而想要去拥吻一下的小嘴,还有柔柔腻腻的小耳朵以及晶莹剔透的小鼻子。
幸福!此时此刻,叶秀竹才知道这才是女人最幸福的时刻;此生此世,叶秀竹一定不会遗忘人生最完美的时光。让记忆永存,让幸福永驻,让寄托永远环绕在自己的身边,这或许才是母亲最大的财富。
“吃饭了。”叶秀竹还在亲昵地注视儿子不舍转移目光的时候,周孝仁提着早餐走了进来。
“嘘,孩子睡了,小声点儿,我还不饿,你先吃吧。”叶秀竹说道。怎么会不饿呢,刚刚生过孩子的女人,最容易饿啦,可能是沉浸在幸福之中太久的缘故吧。
不过,以前叶秀竹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一个人先吃,也不会挑三拣四,总是会将最好吃的最有营养价值的食物,让给周孝仁,从来都没有埋怨过生活清贫。
“不吃饭怎么能行呢?来,我喂你。”周孝仁一手端着饭盒,一手拿着勺子开始认真细心地喂叶秀竹吃饭。
“我吃饱了,你也趁热赶紧吃吧,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不要把身体拖垮,等会儿吃过饭,再趴这里好好休息休息。”叶秀竹贤惠地说道。
“你才吃两口就不吃了,那怎么可以呢?医生可是叮嘱过许多次了,要保障好饮食,要吃高蛋白的食物。这个时候身子亏,不是省钱,缩手缩脚过日子的时候,一定要放开,不然身子真亏了,以后落下病根,那不是更麻烦么?所以啊,要听我话,快趁热吃了。”周崇墨细心地说道。
“这次真的吃饱了,再也吃不下啦。”叶秀竹推脱地说道。
自打嫁入周家,还没有过哪次吃饭,像今天这样,如此甜蜜、幸福。哪次不是为了盘算着如何把日子过好而节衣缩食,哪次不是为了不让人们瞧笑话而放不开手脚。今天,是沾儿子的光,吃了一顿最幸福最惬意最舒心,最不计后果不用盘算开支的饭。
说一千道一万,今天乃至以后,不论吃什么饭,都将是最幸福的。因为,是儿子给她带来了世间永恒的温暖,是儿子让这个家庭被一片祥和笼罩,暖彻人心。
“明天,秀竹他们母子就出院了,也不知道我这个大孙子长的什么样子。”周母说道。
“我们周家后人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不是什么灵童转世,也会是聪明异常。”周舜儒说话的时候已经喝高了。
“臭美吧,你就不断地往你这张老脸上贴金吧。别的不说,就拿你给孙子起的那个名字来说,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还墨水呢,我看啊,你这书也白读了。”周母不满地说道。
“你懂什么啊!周崇墨,这名字才有学问呢。你不懂,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的,等到咱们孙子长大了肯定会明白的。”周舜儒躺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地说道。
“我是不懂,我一个没有文化的瞎老太婆哪有你懂啊。”周母赌气地说道。
不一会儿,屋内就安静下来了。但时不时地还能够听到周舜儒的呓语声。
周崇墨,周自然是指姓氏,崇是周家第四十二氏传人辈分用字,墨,这个字学问就大了,用在这里名堂也大了。当然,不是像人们表面理解地那样,墨就是墨水,崇墨就是希望孩子长大了有文化有知识。这如果要当真的话,勉强也能凑乎算是一层含义,但距离点上跟上还差的远。
周崇墨更多的是一种人生抱负的寄托,一种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的期盼。这种人生抱负更多的是周舜儒的人生态度,这种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更多的是周家祖祖辈辈对生存的一种感悟和总结。
春秋战国时期,也就是东周列国时期,当时周家的祖辈们也已经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了几百年,对世事人情、生存法则有了一定的见解。恰逢那个时候又是百家争鸣思想意识大爆炸的时代,周家也有自己尊崇的思想。既生活朴素淡泊名利,又渴望列国修好造福人类,这样的存在只有墨家的‘兼’字诀。周家祖祖辈辈选择了墨子‘兼’的思想,周舜儒也是如此,这却是他们在洞明世事,练达人情的基础上,做出的一种判断。法家不足以持远,儒家持远则羸弱,道家空明却虚妄,佛家克欲而茫茫,纵横易陷私而少达,唯有墨家‘兼’可以容百家而共存,据大气魄而达道。所以,周崇墨这个名字不求动听,更多的是一种责任。
周舜儒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错还是对,一个看似随意的名字,却被加诸多少心力和意念。这是不是对孙子有些不公平。
周舜儒可能不知道的是,不久后苏联解体,为祖国发展带来了巨大冲击,但南巡首长凭借大毅力大智慧大气魄定下了改革开放的重大战略方针,这其中就打破了闭关锁国,打破了保守自闭的思想观念。从中不难发现,也有‘兼’的思想在跳跃,尽管不能成为南巡首长思想体系的主要框架或重要支点。但周舜儒的这一举动无形之中为周崇墨定下了一个求新求变的基调。
“崇墨妈,咱们家里没有酱油了。”周孝仁一边烧火,一边说道。
“这会儿子睡着了,你在家里看着火,顺便照应一下儿子,我去买酱油。”叶秀竹说道。
小崇墨已经出生一个多月,一直徜徉在幸福中的周家,生活也慢慢地趋于平淡。叶秀竹除了给小崇墨喂奶,哄孩子睡觉,更多的是为他清洗尿布。
做妈妈的艰辛仿佛在儿子来到世间的第一声啼哭就被安排好了。可是,孩子又能理解多少呢!根本不懂,灵智未开不说,即便长大了,不去经历也是不会懂的。孩子总是独享一份偏爱,而父母却总是无偿付出一切。
“不在家看孩子,这是干啥去?”迎头走过来的马大妈问道。
“家里没酱油了,我去买一瓶。前面街头怎么那么多人啊?发生了什么事情?”叶秀竹看到前面不远处聚集了许多人问道。
“来了一个拄着拐杖的瞎子,说是会算命,这不,大家伙图新鲜,都围了过去让他给算命。”马大妈说道。
“您没让他算算啊?”叶秀竹笑着说道。
“我这么大的年纪还算什么啊,倒是你应该去算算,才生完儿子没多久。”马大妈说道。
叶秀竹走过街头,看到一个瞎子坐在大柳树下的一块条石上,身边围拢了许多人,大部分都是农家妇女,也有俩三个男人,但岁数都大了。她没有理会,转个弯向商店走去。
回来的时候,发现原本聚在一起的人都散了,柳树下只剩下瞎子一人。秀竹远远看到孤零零的瞎子坐在那里,也未曾在意。
“闺女,我给你算一卦吧。”瞎子在叶秀竹从他身边三米处经过的时候,开口说道。
“您是叫我么?”叶秀竹停了下来说道。
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算命先生,两眼紧闭,头时不时地偏向某一个耳朵的一边,试图寻找说话人的大致方向,两眉虚白,右手拄着拐杖,下额压在手背上,用拐杖支撑着头,三缕青须留有一寸长,倒是有点仙风道骨的韵味。
“不是叫你,还有别人么?”先生含笑地说道。
叶秀竹前后看了看,发现大街上只有他们俩人。
“那您就给我算上一卦吧。”叶秀竹反倒镇静下来,有点不大认真地说道。
“你问什么?”先生说道。
“给我新出生的儿子算一卦吧。”叶秀竹说道。
“你有一个儿子刚出生不到月余,此子面善性和,心性纯孝。长大后是个孝子,在成长的道路中会遇到许多磨难,不过也会遇到许多贵人相助,在其十五岁前将会有一场水灾。”先生说道。
“那怎么破解?”叶秀竹一听急了。
“世间一切定有因果,世事总是祸福相依,至于破解之道,不在于我而是在于你的孩子。你也不必过于担心,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就点到这里吧,信与不信由你。”算命先生玄乎地说道。
起身拄着拐杖向南而去,独留叶秀竹伫立原地,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