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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窃贼(五)

小狐狸在阵法中睡着了,睡醒的时候已经身处高青县附近郊外的树林里,它醒来的地方是树林深处的一处山洞,洞内石壁嶙峋昏暗,哪里还有什么阵眼。只有空荡荡的石洞,它每当累了,就在这里缩成一团睡觉,日夜更迭,这里成了它的地盘。它自己也不清楚已经高青县逗留了多少个日子,它刚来时,树林里的树木枝头刚抽出嫩芽,现在树枝枝繁叶茂一派郁郁葱葱的景象。

它会在树林里四处游窜,雪白的毛色沾染了土灰成了灰不溜秋的颜色,渴了走到溪水边俯身去喝涓涓流淌的水流,饿了就去捕食落单的山鸡野兔。

又复一日,它呆呆的蹲坐在洞内等待,等待父亲母亲出现来寻找它的那一刻。它就可以回到青丘家园。

洞外的日头从东边升起又移到西边,洞内的光线亮了又暗,它在洞内又等待了一天,清亮的眼睛透出失望的神情,洞外升起一轮圆月,它记得自己是一只九尾狐,记得它的故乡在青丘,思念远离的那片青丘故土,想念温暖的狐狸洞,想念父亲的笑容,怀念母亲的怀抱。

日复一日,洞外树上的叶子黄了颜色,乘风四处飘落,落叶归根。树林里的动物踪迹渐少,天气转凉的那天晚上,小狐狸缩在洞里听了一夜寒风吹动叶子瑟瑟的声音,第二天它站在洞口,发现树上的叶子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孤零零在风中摇曳。

青丘国灵气充沛,常年四季如春,小狐狸从没见过秋季萧瑟的景象,在它还没来得及欣赏这从未见过的景致时,一场冬雪悄然而至。它看到的视线里都是一片银装素裹的雪白世界。

它第一次感受到了冬季的寒冷,它竖起两只耳朵能听见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安静得可以听见雪花一片一片落下堆积在一起的声音。

冬雪融化,大地春回,又是一片新的生机在悄悄的生长。周而复始,一年又一年,一转眼,它已经在山洞内不知道等待了多少个年头,算上它的狐狸爪子都数不过来了。

这片树林连着外面一个人类的世界,一个叫高青县的地方。有的时候,它会好奇的躲在一边窥视这个全是人类的世界。哦,不对,有一个是另类。

小狐狸眼中的另类,是在高青县北门外十里官道岔路口的地界,有一个巨大的老榆树,树枝如伞盖,枝繁叶茂遮天蔽日。老榆树成了精,化身成一个六旬老汉,在榆树底下搭了一个茶棚,迎来送往赚些微薄的茶水钱。

老汉有个怪癖,特别喜欢听南来北往再次休憩的过路人讲故事,故事说的好听动人还不收茶钱。小狐狸现在已经对这里非常的熟悉,它会溜达到老汉茶棚那里玩耍,竖起耳朵听故事。

“小友今日又来听故事了?”老汉本是精怪,看到小狐狸一时也猜不准是什么来路,这小狐狸一不叫唤二不咬人,偏偏喜欢竖起耳朵听旅人说故事,这脾性很对老汉胃口,视小狐狸为友。

小狐狸谨记父亲教诲不许它开口说话,它朝老汉点点头,匍匐在老榆树树荫下。

一位疲惫的旅人徒步行走来到此地,朝老汉俯首作揖:“请老汉给碗水喝。”

老汉提起水壶倒在碗里注满一碗茶水,递给旅人:“后生,来咧!”

旅人接过老汉递来的茶碗,一饮而尽:“老丈,好茶水!”老汉的茶水是用榆树的嫩叶放在沸水里熬煮的汤水,汤水入口微苦后甜,回甘无穷,别有一番滋味,对长途跋涉的旅人来说是最解渴的佳品。

“真是天上才有的神仙水。”旅人历经风霜黝黑的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

“小哥可要再来一碗?一文钱,管够。”老汉笑眯眯的又替旅人注满茶水:“我这次小茶棚还有一个规矩:讲一个故事,好听不收茶钱。”

旅人微微一怔,还是第一此听说有这样的规矩,打量老汉一番,坐在凳子上,讲起来一个小神仙伪装成乞丐在人间捡破烂遇到如花美眷最后双宿双飞的故事。

这故事有些离奇,又有些引人遐想,闻者乐的笑出声,老汉笑道:“这天上的神仙也是不甘寂寞有颗眷念凡尘的世俗之心呢!”

老汉依照规矩,没有收旅人一文钱的茶水钱,笑眯眯的送他离开。

小狐狸缩在一旁听了良久,它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起神仙的故事,忍不住开口问老汉:“阿公,神仙是什么呢?”

老汉见小狐狸开口说话,稚儿言语,先是望着它一愣,随后喜笑颜开:“你还是个娃娃啊!这神仙的本是可大了,腾云驾雾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阿公,神仙在哪里呢?”小狐狸不解,它见过父亲滕云而飞的模样,神仙会不会知道回青丘的路呢?既然它的父亲母亲不来找它,那它可以回去吧!

“天上的神仙,都住在西边一个叫昆仑的仙山上,那座仙山有座万仙宫,里面住着成千上万的仙人,个个神力非凡,你可以去昆仑看看。”老汉想了想,他的记忆里有人类和妖怪们都提起过的一处圣地:昆仑。

昆仑山脉地处西边,延绵不绝的群峰壮丽,终年覆盖着皑皑白雪,是万祖之山,亦是龙脉汇聚之地,是凡人心中不可亵渎的圣山。

小狐狸心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计划,它要去昆仑山万仙宫寻找仙人,向仙人们询问回到青丘故土的路。它已经离开家乡很多年,它害怕自己离家的时间越久,回忘记回家的路。

“娃娃。你要自己去昆仑?”老汉一眼猜出了它的心思。

“嗯。我要回到故土。”小狐狸清亮的眼睛浮现出一丝希望:“父亲母亲送我来这里,在和我玩捉迷藏的游戏,可是我离家的时机太久了,父亲母亲也没有来找我。我要自己回去。”

老汉听了它的一番话,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之色,他微阖双眸:“娃娃,你若要去昆仑,路途遥远,你会路过很多人类的城市,记得,我们这些精怪要做的事情并不是伤害他们,而是要学会保护自己。”

老汉走到茶棚旁边的榆树下抬手,一枝树枝自动微微低垂落在老汉的手心,他摘下一片叶子贴在小狐狸的眉心消失不见:“这是阿公送你的一份小礼物,可以帮你抵挡一些人类对你的不好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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