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的事业,女人们的家庭,陆遥和周铭铸都在各自的领域里打拼着,刘新秀的心情也是格外地好。陆遥说了,婚礼要大办,要风风光光地办,他要让岳小月成为最幸福的新娘,婚纱照——全市最好的,婚纱——香港订做的,酒宴——五星级酒店的大包场,陆遥的婚事筹备风头几乎盖过了与其同期的国兴厂厂庆。
岳小月在陆遥的陪伴下在新房里转着,陆遥已经把老房子装修一新,粉刷一新的墙壁的正中央挂着两人的黑白结婚照,照片很美,可是在新房里选择一张黑白照片即使是再艺术看起来也多少有些别扭,清雅素气的崭新床品,少了很多新房的喜庆,却也别致幽雅。
“喜欢吗?”陆遥很耐心地询问着岳小月的想法。
“你喜欢就行,你说过你会安排好一切的,不要我操心。”岳小月内心是不满的,好歹是两个人的家,可是陆遥在这些事上并不让她参与意见。
“不是我喜欢,是我们都喜欢,月儿,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爱了你那么久,我用我的努力和双手打造着我们的家,我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开心,懂吗?”陆遥拥过岳小月在怀里。
“你都说得这么暖心了,我再不懂,我是有多笨?”岳小月的头轻轻地搭在陆遥的肩上。
“是挺笨,爱你那么长时间还要我说出来才懂。”
“反应迟钝嘛。”
“我看你和周铭铸在一起的时候两人挺默契的啊。”陆遥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让岳小月有些意外。
“都多久的事了,现在是我和你在一起了,能不能不提铸子哥?”岳小月甩开陆遥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铸子哥铸子哥,叫得那么亲,怎么没听你叫我声陆遥哥?”陆遥的手从岳小月的肩膀上滑了下来。
“叫了二十来年了,习惯了,这你也吃醋啊?老公?”岳小月听出了陆遥的不开心,连忙哄着他。
“我希望你从今天起就改变这个习惯!因为,我不喜欢我的老婆总是和别人哥哥妹妹的!”陆遥并没有接受岳小月的“讨了”,脸色反而越来越难看。
“陆遥!你是我丈夫,我爱人,和他们不一样!而且,我是嫁给你了,可是我不能为了你我连小时候的发小都不要了!铸子哥、锻子姐、温暖……甚至还有鹏飞,他们都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这个你不是不知道,如果你接受不了,那我们可以不要结婚!”岳小月要强的个性并没有改变。
“你在威胁我吗?”陆遥用力地捏住了岳小月的双臂。
“我嫁给你就会好好跟你过日子,我也希望你尊重我的生活。如果不能,那我们就先不要住到一起了!”岳小月没想到仅仅登记了两个月,两人还没有真正搬到一起居住就已经矛盾迭起了,她拿起自己的背包就要走,却突然被陆遥从后面抱住,很深情地。
“对不起,对不起,月儿,我真的是太在乎你了,铸子是我兄弟,他的事我会尽心尽力。可是你,我希望只属于我一个人,这可能就是爱吧,爱是自私的。原谅我好吗?原谅一个爱你的人,原谅我在这方面的小心眼儿,原谅我。”陆遥说着说着,抓起岳小月的手,放在唇边用力地亲吻着,甚至用牙齿咬了一个牙印在上面,岳小月没有动,陆遥看着留在岳小月粉嫩手背上的牙印,“月儿,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甚至想在你身上留下我所有的印迹,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不可侵犯、不可掠夺。”
岳小月的眼泪突然掉下来了,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感动:“陆遥,咱俩是咱俩,人家是人家,我现在是你媳妇,日子我们好好过,以后不要什么事都把别人扯进来,行吗?”
“行了,知道了。”陆遥终于失去了本有的耐心,“去看看厨房吧。”
厨房收拾得很干净,装修得也是别具匠心,只是少了许多的瓶瓶罐罐,看起来,这只像一个样板间,而不是厨房。
“这厨房我是用心装的,有的时候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就会想起我妈在这里做饭的情形。”
“要是林阿姨还活着,她一定会很高兴。”
“现在是你婆婆,也是你妈。”
“要是咱妈活着,一定会很开心的。”
“只可惜我妈当时死得太早,你说你妈和我爸当初怎么就不能保持点距离呢?要不我妈一定不会死。”陆遥的脸再次沉了下来。
“他们行得正做得端。唉,没办法,咱妈真是没想开。”
“不是她想不开!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她!”陆遥大声地喊出来。
“你喊什么?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难道就不能面对一下事实吗?”岳小月终于没有耐心再和陆遥周旋下去了,十多年的事情了,为什么总要让一场意外来干扰现在的生活呢。
“什么是事实?事实是你妈妈和我爸爸不清不楚,我妈才会跳楼!我才会从小没妈!”
岳小月看着陆遥,转身就走。
“干什么去?”陆遥拉住了岳小月。
“回家!我来看新房是因为我觉得这是新生活的开始,如果你走不出来过去的影子,那么请你什么时候想开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陆遥一把拉回了岳小月:“怎么了,事情过去了就不能提吗?那是我心头的伤,我只是向我的爱人讲述一下我的伤是怎么来的?难道你都不愿意分担我的痛苦吗?”
“陆遥,有些事情放在心里就好,有些伤口愈合了就不要总去触碰!”
“话说得真轻松,赶上死的不是你妈了,我看要是你妈死了你还会不会这么说。”
岳小然震怒了,平日里如弯月般的笑眼此刻喷着怒火,她沉默地看着陆遥足有一分钟,快速地拿起背包摔门而去。陆遥想要追出去,却发现车钥匙和家门钥匙都丢在沙发上,当他拿好一切东西出门时,岳小月早已打车离去。
陆遥一个人坐在屋里发着愣,他甚至回忆不起刚才发生了什么:“妈,我要娶岳小月了,您怪我吗?爸,我要娶那个女人的女儿了,您高兴吗?为什么?为什么岳小月要是她的女儿?为什么妈您会跳楼?如果您和爸还活着,是为我的婚事高兴,还是会直接反对?我真心地爱她,妈,我真的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爱她,可是每次看到她,我就会看到另一张面孔,看到那个害你跳楼的女人,我该怎么办?那么多人都说您的死是意外,真的是意外吗?”陆遥内心的欢喜和愁怨纠结到无法自拔、痛苦不堪。
如果是过去,受了委屈的岳小月一定会去找周铭铸诉苦的,因为那是她的肩膀她的山,可现在自己是有夫之妇。岳小月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庆幸自己还有个好朋友、好闺蜜。岳小月见到温暖的时候本想吐吐苦水,突然却把一切又咽了回去,当初自己和陆遥登记温暖拦都拦不住,现在跑来吐苦水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你说你家陆遥那么有钱,我这红包是不是就不用随了?反正也拿不出手。”温暖随意地开着玩笑,再不看好的婚姻,她也希望闺蜜能够幸福。
“你是有多抠,还是不是我闺蜜了?”
“你这算不算借机敛财?”
岳小月低头看着脚上的鞋,“这个怎么样?”
“这个应该是你家陆遥来看。”
“他忙,哪有时间管这些小事。”
“婚姻都是小事,还有什么是大事。”温暖有些心疼岳小月。
“登记了就等于有了婚姻,其他的都是小事。”岳小月突然感觉自己就是个小女人,结了婚就开始维护起自己的男人了。
“你结婚你买双红的不行吗?新婚燕尔的。”
“包起来吧。”岳小月把鞋子递到营业员手中,“家里都能摆黑白照片,我为啥就一定要买红鞋?”
岳小月说完在前面走着,温暖看着岳小月的背影,此刻的岳小月虽已为人妻,不知道为什么温暖却突然觉得岳小月有些孤独,有些落寞。
“小月,你现在幸福吗?”她也曾希望陆遥可以给岳小月稳定和幸福的生活啊,可是岳小月的脸上并没有笑容。
“看你,一个那么能干的年轻才俊就要聚我回家了,我为什么不幸福?”岳小月回头向温暖不自然地一笑。
陆遥和岳小月的婚礼几乎轰动了当时的整个北华市,凯迪拉克的花车引得无数人的侧目,陆遥商界政界的朋友来得相当之多。做生意嘛,各界人士都需要认识,加上发小同学,整整摆了六十桌,岳小月有些眼花缭乱,甚至有些眩晕,刘新秀穿戴一新地出现在婚礼现场,自己带孩子苦了大半辈子,如今女儿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了,刘新从心里往外地美。
“新秀也算是熬出头儿了,一个人带孩子可真是不容易。”
“她不容易吗?说不定背后有多少男人帮她呢。”陈姐永远看不上刘新秀,今天参加这场婚礼她本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但面子这东西总要过得去。
“你那嘴能不能积点德?”有人说是非,就一定会有人站出来反对是非。
“不是吗?当年没有她,林梅能跳楼嘛。”
“哎呀呀,人家办喜事呢,能不能别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哎哟,可惜了陆平安这个人了,要不今天看着儿子事业有成,又娶了这么个漂亮儿媳妇,多好的事。”
“你说也是啊,陆平安对刘新秀那么好也没娶回家,这回好了,他儿子替他实现愿望了,娶了刘新秀的闺女,这可真是缘份啊。”陈姐嘴里的瓜子皮儿随着她的话语四处乱飞。
“陈姨,你说得对啊,我们两家就是缘份。”岳小月和陆遥端着酒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陈姐的身后,“你不祝福一下我们这样的缘份吗?”岳小月这个时候完全就是年轻时的刘新秀,不轻易挑事,但绝不怕事,你惹到我了,我便不会让着你。
看着岳小月穿着漂亮的礼服和陆遥行走于宾客之间,周铭锻看一眼不远处依然独处的弟弟,有些心疼。
“想什么呢?”张鹏飞凑到了周铭锻的跟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向这个儿时的大姐大靠拢了。
“想你怎么总离我这么近?”周铭锻送给张鹏飞一个白眼儿。
“锻子。”
“叫姐。”
“叫什么姐啊,都是成年人,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就没考虑找一个像我这么优秀的男人嫁了吗?”张鹏飞的脸都快贴到周铭锻的脸上了,周铭锻转脸看向别处。
“别看了,你看向哪儿也找不到比我更帅的了。”
“我弟弟比你帅百倍。”
“这我不跟你犟,可是你能嫁你弟弟吗?对吧,你就满世界看吧,看完了你就知道我有多好了,而且我是人民警察,我在你身边多有安全感?你们女生最在意的不就是安全感吗?是不是?啊?是不是?”张鹏飞就喜欢周铭锻高傲的劲儿,突然他眼神定住了,他看到了李明亮。
“什么是不是?不是!喂,我和你说话呢。”周铭锻顺着张鹏习的眼神看过去:“又看到哪个美女了?”
“李明亮!?”张鹏飞起身就奔李明亮而去,李明亮刚放出来的时候就是找他报到的,当时还想着帮李明亮安排工作,却想不到他居然坐到了陆遥公司的同事桌上。
“张警官。”大凡犯过错的人见到警察就会有一种不自主的惊恐,李明亮也是如此。
“你怎么在这儿?”
“他现在是我公司的副总兼汽车发送战队的队长。”陆遥走过来,一笑,“周铭铸的老同学,我总要帮衬一下。”
“这世界可真小,陆遥,你公司什么人都用啊?”张鹏飞的职业习惯又来了。
“鹏飞,咱俩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我陆遥一向喜欢帮助人,这你应该知道吧?就算你不知道,我公司用什么人总该是我说了算吧?这事也需要向你们报备吗?”
“陆遥,这事我跟你说不着,李明亮,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过去那点事。”
“张鹏飞,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今天是陆遥和岳小月大喜的日子,咱能不能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李明亮讪讪地笑着。
“你说不提就不提啊?如果不是你,今天这婚礼上的新郎说不定就是我师父了!”已经喝得有些醉态的乐子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
“乐子,你喝多了吧?”周铭铸过来捂乐子的嘴,却早已来不及。
“你捂我嘴干啥?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不是你,我师父能提前进厂吗?我师父不提前进厂我小月姐能和我师父分手吗?你在这儿人五人六地坐着,要脸不要脸!?”乐子越说越激动,已经完全不顾场合。
“乐子,你他妈是不是翅膀硬了?不听我的了!?”周铭铸怒吼着。
“乐子乐子,听飞哥的话,这是你小月姐的婚礼,能不能不闹!?”张鹏飞只是出于职业习惯和李明亮进行攀谈,没想到却引来这样的麻烦,岳小月直愣愣地看着乐子。
乐子鼻涕眼泪地往下流,“小月姐,你为什么就不跟我师父好了?就因为他进了生产第一线?还是因为没有别人挣得多吗?你和我师父那么好的感情就不要了吗?”
“够了!乐子,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师父就给我闭嘴!”周铭铸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拳打在了乐子的脸上,乐子的鼻子瞬间流出了暗红的血。周铭铸搂过乐子的肩,再也忍不住,边用袖口给乐子擦血迹,边掉眼泪:“你个傻兄弟,喝多点儿猫尿就胡说八道的,是不是你也想娶媳妇了?等师父回头给你介绍一个,要啥样的?”
周铭铸说着说着,搂过乐子的肩穿过人群向婚礼现场外走去,“你是要长得漂亮的,还是要能持家的?我看你还是要后者吧,要不你那臭袜子谁给你洗……”
岳小月看着周铭铸和乐子的背影没忍住,突然掉下了眼泪,陆遥一把拉过她:“哭什么!?你是我的新娘!嫁给我不高兴吗?我告诉你,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陆遥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好心情,周铭铸,又是周铭铸!自己的婚事再次被他搅得一片狼烟。
“这个李明亮是谁?他和铸子哥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说他毁了铸子哥?他不是你的副总吗?”岳小月的眼泪在眼眶里转着,她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去给你解释!”已经不胜其烦的陆遥压低声音警告着岳小月,而这一切的行为都被刘新秀看到了眼里。这是怎么了,在她本以为女儿风光出嫁的这一天,她看到了视若己出的周铭铸流泪而去,看到了视若珍宝的女儿欲哭无泪,刘新秀充满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