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琛被苏流纨在气势上压了一头,心中怒火中烧,被苏流纨刻意示弱而冲昏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但想到此时自己的处境,只好压抑着冷哼一声,出门找郑咏去了。
罗琛出门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郑永,刚想象平常那样招呼过来,又想到现在的情况与平时不同。
走到郑咏跟前,低着头遮掩住脸上狰狞的表情,道:“郑公公,陛下召你过去。”
郑咏敏锐的从眼前的“苏流纨”身上感到了一丝危险,但想到今天发生的事,二丈摸不着头脑,当即笑脸盈盈的随“苏流纨”进入殿中。
苏流纨笔直地坐在主位上,随意着扫视着桌子上的奏折,见人进来,并未抬头。不动声色道:“郑咏,去请毕亲事官来与朕商量事宜,另外,封苏流纨为二品御侍。”
郑咏听到后一句,不由瞪大了双眼震惊的看着身旁这个一步登天的女人。
罗琛对他无礼地注视,感到十分不耐烦,一记眼刀递过去。
郑咏急忙低下头,恍惚中觉得那记眼刀怎么那么熟悉?又不敢抬头再确定一次,只好退下。让自己的干儿子郑巧再去跑一趟皇城司找毕亲事官,自己去给苏流纨安排职位。
罗琛看见郑咏走了,就皱着眉头,想着接下来的事,想到明天还有早朝,心里很烦躁。看着对朝中势力一概不知正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的苏流纨,更是心情垂丧,只能把明日早朝推掉了,勤政爱民的陛下罗琛纠结地想。
宫殿突然想起咕咕的声音,不知道是谁的,两个人都下意识看着自己的肚子。
苏流纨脸上难得红了一下,腼腆地说:“你没吃饭吗?”
罗琛无奈地说:“你也没吃?”
苏流纨乖乖地点头,有些希冀道:“嗯。”
罗琛道:“那就用膳吧。”
罗琛不紧不慢地吃着眼前的汤汤水水,苏流纨以风卷云残之势吃完迟到的早餐,抱住肚子满足地打了一个嗝,抬头便看见罗琛龟裂的表情,苏流纨赶紧坐正了身子,面部严肃。
毕亲事官毕清如来了以后,苏流纨没有见他,罗琛拿着令牌出去一会儿便回来了。
苏流纨没有太在意,毕竟皇帝的破事一箩筐。
毕清如,是皇城司的主管之一,皇城司是大梁的特务机构。
在苏流纨看来和明朝锦衣卫的职能差不多,主要负责保护皇帝的安全,刺探情报,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腌臜事。
对于毕清如这个人,苏流纨并不太了解。但据传闻,他长着三头六臂,青面獠牙,有一千里眼,顺风耳,最喜欢吃不听话的坏小孩,被他看见一定一口吃了。
但苏流纨对他的唯一印象是,这个人和非洲人一个肤色,以及一笑一口真诚的大白牙。
罗琛回来没有告诉苏流纨他去做什么了,走到苏流纨面前,询问:“你识字吗?”
苏流纨来到这架空的时代,书虽然没读多少,字还是识的,道:“识过几个大字。”
罗琛松了一口气,这样还能好教一些。
罗琛想了想,决定先让她看看朝中的势力分布,如果身体换不回来,那么,有些事情就必须让她知道。
通过罗琛的讲解,朝中大体分为三派,以贺太傅贺平章为首的保皇派,也就是中立派,以丞相任融利为首的来自南山派,以枢密使贾震为首的贾派。
罗琛又让郑咏找朝中大臣的画像,让苏流纨一一辨认。辨认过程还算顺利,但苏流纨无意间透露出来的聪明伶俐、博学强记,让罗琛警惕不已。
认完人之后,苏流纨已经头晕脑胀,罗琛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是夜色沉沉。
罗琛还有好多事情想要交代,但看着天色,只好放弃,等到明天再说。
两个人道别,苏流纨独自睡在宽大舒服的龙床上,罗琛去偏殿找了张床,将就着睡下了。
第二天。
罗琛睁开清明的双眼,对着金黄色的帘子凝视片刻,撩开帘子不出意外的看见郑咏那张谄媚油腻的脸。
罗琛心情极好地笑了笑。
郑咏仿佛得了什么赏赐,笑着道:“皇上,可要起身梳洗更衣。”
罗琛起身站起来,在宫女的服侍下更衣穿戴。
郑咏看到陛下心情好,开了个玩笑,道:“贾枢密使看到陛下今个儿这般高兴,早朝上一准要说军部又没钱了。”
罗琛笑了,道:“贾震那个见缝插针的哭穷,陆平钧都被他搞得欲哭无泪。”
罗琛被郑咏提醒,想到早上有早朝,把教训苏流纨的想法往后拖了拖,等上完早朝,看我怎么收拾你。
罗琛百无聊赖地做好每次早朝都有的日常任务,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枢密使贾震与户部尚书陆平均的打嘴仗,一个哭穷,一个没钱,最后不了了之。
退朝后枢密使贾震果然屁颠屁颠地跟过来,贾震搓搓跟胡萝卜一样的大粗手指。
这个军营里的老油条,向自己说军中这个缺钱那个也缺钱。
罗琛心里知道,其实并没有那么缺钱,只是这个老油条在先皇时穷惯了,于是习惯了未雨绸缪而已。
但今天他心情确实好,待会还要去收拾苏流纨,没功夫和这个老油条扯东扯西,当即就答应下来了。
至于具体给多少,就由陆平均陆尚书这个铁公鸡来定吧。
目送走了贾震,罗琛转头问郑咏,咬牙切齿道:“苏流纨她人呢?”
郑咏低头道:“苏御侍心知自己不该睡在养心殿,今天一大早就想要回司绣房。”郑咏凭着多年的经验察觉到罗琛的语气不对,急忙说:“咱家拦着,没让她回去。”
罗琛冷笑道:“你做得很好。”
这时,门外的宫人进来禀告,道:“毕亲事官带申虚道人求见。”
罗琛冷酷一笑道:“来的正好,请他们进来。”
毕清如身后跟着一个道士走进了殿中。
那道士鸡皮鹤发,长须飘飘,一双三角眼咕噜咕噜地直转,面上却是一身仙风道骨,对着罗琛缓缓行礼,道:“贫道申虚,拜见皇上。”
申虚道人在京城里也算是道行深厚的老道士,被不少人信服,换句话说,行骗的本事还不错。
罗琛低头打量着干瘦的小老头,心想着术业有专攻,这种事还是要靠道士,语气平和道:“道长免礼。”
罗琛头一次见申虚道人,多疑性子使他下意识试探地问:“听说道长慧眼可知百事,朕有一事相问,不知道长能否解答我的疑难吗?”
申虚道人轻轻捋捋长须,一脸高深莫测,说:“陛下,今日之问上非天时地利,下非黎民百姓,只关陛下矣。”
废话,暗地里让皇城司找我过来,肯定不是明面上的事儿。你身上的事,我可以说事关你,你大臣身上的事儿,我也可以说事关你,如果事不关你,那么你找我来干什么?
罗琛心里有些吃惊,这样就被人看出来了,笑道:“道长既已知我心忧之事,可有解决之法。”
申虚道人心里暴躁,我哪知道你心忧什么?面上却不动声色说着万金油套话,道:“陛下需知,解铃还须系铃人。”
罗琛沉思,苏流纨说她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是在骗我?虽然已经换回来了,但罗琛难免担心又换回去,又问:“如果系铃人不肯解,那又如何?”
申虚道人面上高深莫测地沉默一会儿,实则挖空心思搜索枯肠,给了一个明确又模糊的答案,道:“以陛下之能,何人不肯解。如果实在不肯,剪断铃铛的绳子即可。”天大地大还不是你最大,你要是来硬的谁扛得住。
罗琛眼睛一亮,明白了申虚道人的意思,笑道:“多谢道长解惑,接下来的事情还要靠道长费心了。”
只带着面如老狗,其实根本不知道皇帝问得啥,慌的一批的申虚道人,罗琛高高兴兴地去找苏流纨,打算秋后算账。
另一边的苏流纨,早上一醒来看见自己变回来了,一脸的欲哭无泪。
不用说昨天为了追求合作关系上的平等刻意刁难罗琛,就是与罗琛这堂堂一帝王灵魂互换这件事,也足以让他杀人灭口。
苏流纨心里忐忑不安,想趁着这个时候罗琛还没睡醒赶紧偷偷摸摸离开养心殿。
刚出门便看到正看着天色,准备去叫陛下起床的郑咏。
郑咏笑眯眯走过来,笑着道:“苏御侍,休息得可好?”
苏流纨内心流泪,好什么好,我要都要死了,你知不知道,面上颇为平静笑道:“多谢郑总管关心,流纨睡得很好。但这里是陛下居住的地方,我呆在这里实在是不妥当,我马上就回司绣房。”
郑咏颇为欣赏地看着这个识大体懂进退的女人,立刻回答道:“咱家早已为你安排好了住宿,你现在已是从二品御侍,不必回去了。”
苏流纨内心发出土拨鼠的尖叫,心道:我真的不稀罕什么从二品御侍!求你们放过我吧!面上带着僵硬笑容道:“多谢郑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