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无忧谷内的修士越聚越多,有幸参加过那一战的东域修士,以及在乱战中本以为必死,却发现不过南柯一梦的那些人在劫后余生的躁动中,无声无息的散去,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这就导致后面赶来的那些修士谣言四起,再加上这些人口中流露出来的只言片语,此间开始流传一些谣言。
有人觉得,白婳惨死一事有蹊跷,也许,并非传言那般。
有人则说,白婳就是敕天院与冥狱联手反戈一击,将其害死,以报当初三大势力齐聚凌虚山一仇。
一时间,无忧谷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只是,因为斩天刃的丢失,白菲菲等人已经无暇顾及其它,除了萧星偶尔露面,接待一下有头有脸的修士大族后,便一直闭门谢客,对于外界的流言蜚语避而不谈。
这让本就有些躁动的众修开始不安起来,莫名的恐慌与压抑隐隐有向整个东域蔓延。
…
夜。
无忧谷,主殿。
长发披肩,白衣素身,沉默着滞立在殿门处,看着脚下蓝雾弥漫的冰天雪域,白菲菲一脸空洞的迷茫。
流风拂过,卷起淡淡涟漪,氲雾流绕,迷蒙眼前视界,也吹散了满头的白发,月眸微闪,指尖挑起,看着绕指而舞的发梢,空洞的眼底一抹淡淡的疲惫一闪而逝。
“师姐,已经查到了他们的落脚之处,就在无忧城内的往来阁。另外,他醒了……。”
“?!”
轻呼响起,身体一怔,豁然回首,看着眼前快步而来的身影,她的双眸一亮。
“不过,他走了。”
临近的刹那,萧星驻足,躬身一礼,带着一抹苦笑与复杂。
白菲菲双眸一暗,没有言语,缓缓转身,微抬的素手缓缓垂落……
站在身后,看着眼前默立不语的背影,他嘴唇微动,一脸怅然。仿佛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心里空落落的,有些心烦意燥。
以前,他虽然知道眼前人有了变化,但却不知道为何不同,又有了什么变化。
只知道她时常一个人独立至天明,脸色变幻不停,似哀似嗔。
现在,他明白了。
在昨夜她为他疯狂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
看着眼前玲珑有致的背影,他的心头满是复杂,矗立良久,欲言又止。
“还有事?”
就在这时,白菲菲开口了,语气淡漠。
顿了顿,他咬牙,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
“师姐,他给你的……”
“嗯?!”
哗啦!
话还没说完,眼前一花,再凝眸,手中之物已经消失,转而代之的是一道呼吸微蹙,微微颤抖的背影。
瞬间,他僵在了原地,白牙紧咬,双拳紧握,一动不动。
而此时的白菲菲却无暇顾及,只是呆呆的看着手中书信,素手颤抖,冰清玉洁的俏脸满是纠结……
如果,他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我该怎么办。
放,还是不放?
放,我怎么跟同门交代,怎么跟九泉之下的师父交代,怎么跟天下人交代?
不放,他会恨我吗?
他救了我,我瞒着所有人放了他,已经违背了道义师门,再让步,我该怎么自处?
为什么要救我……
又为什么三番五次的要放过我!
王八蛋!
这一刻,看着手中书信,她愁肠百结,满心彷徨,眸光时而复杂,时而幽怨,时而羞涩,时而担忧。
最后,不自觉的流下了眼泪,坠在手中纸张之上,碎在身后人的心中。
“唉……”
看着眼前渲染若泣的身影,他很想扭头就走,四肢却一阵无力,无奈,只能深吸一口气,强笑道:“师姐。他说,请你看在他救你一命的份儿上,帮忙照顾他的同门,不要为难他们,有什么,大可冲着他来……”
傻子,你个傻子!
我要是愿意冲你去,我还会等到今天吗?
还会让你离开吗?
眼角的朱泪止不住的流淌,打湿了手中的书信,洁白的素手紧紧的捏住纸张,泛起一片青白,抖个不停。
对此,萧星视而不见,继续强笑道:“他还说,师父的死确实跟他有关,但却不是他的本意。当初不枯林一役,师父她老人家不知怎么的落在了絕念,也就是那个土鸡的手上,当时,他们正准备搜寻他们的同门,见到师父后,他们就顺口问了问,从师父她老人家的嘴里得到了他们在咱们手里。”
“可是,当时他们伤重,忌惮师姐你,便决定将师父带回敕天院,交给无争,让他们自己谈判,只是后来出了一些变故,无争消陨。师父她老人家也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决而去,与他共赴天涯……”
说道这里,他的眼眶也红了,而白菲菲,已经泣不成声,一个不稳,瘫坐在了地上,他本能的想要抬手去扶,却在半空又停住,看着眼前人,咬牙道:“他说,师父她老人家离去的时候,是笑着走的……”
“对于这件事,他也觉的很抱歉,本来,他是准备以师父她老人家来跟我们交换这些弟子的,只是世事无常,天意弄人。无奈之下,他辞别了敕天院,孤身带着斩天刃来到了这里。目的,就是为了给你,给我们一个交代……”
话落,此间一静。
白菲菲双膝环起,抱头沉默,娇躯颤动,却一动不动,悄无声息。
萧星站在一旁,看的揪心,想要搀扶,却不敢擅触,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眼前人,良久,才哑着嗓子,自言自语。
“我问过他,如何证明。”
“他说,要你等他。”
兀的,颤抖不休的身体猛地一僵。
豁然抬头,看着眼前人,她那红肿如血眼眸内一片凝滞。
“你说,他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
萧星冷不丁的看到她此时的样子,心头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询问,本能的开口反问。
不过,当下一刻他回神,看着眼前渐渐冷却的面容,他的心底又闪过了一抹后悔,张口正欲说些什么,却见眼前人已经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它处,暗自出神。
顿了顿,心头涌起的话也卡在了喉头,陷入沉默。
这个问题,他也问过自己。
他却觉得,楚墨白说的应该是真的。
如果是联合起来的,那么,他们绕了这么大圈子图什么?
若是为了无忧谷而来,那他们昨夜已经成功了。
若是为了斩天刃而来,那他们现在已经成功了。
若是为了那些俘虏,救下白菲菲无疑是吃力不讨好的决定。
那么,问题来了,他图什么?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他们不是一伙的,各有各的目的。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清楚。
而倘若真的各有各的目的,那么,楚墨白说的话就应该是真的了。
否则,楚墨白大可作壁上观,或者跟冥狱的人一起,掀翻无忧谷。
而捋平了这个,那么白无常的来意就显而易见了。
为楚墨白而来。
他说的那些话,全是针对楚墨白而设计。
目的,就是为了利用自己手中的俘虏,让楚墨白投鼠忌器,自缚双手后,他们暗中颠覆无忧谷,从而间接掌握楚墨白。
这么一想,他的冷汗就流了下来。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闯祸了。
那些南疆人,不该杀的!
这一刻,他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楚墨白当天对他说的那句话。
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
一个激灵,他醒了。
一摸后背,都是冷汗!
转手扶额,却瞳孔一缩。
因为恍惚间,他看到手中一片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