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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白石镇(一)

‘啾啾啾叽叽叽喳喳’,清脆的鸟鸣声叫醒了杏花堂的各位。

泊雪自然是第一个起床的,她和丫鬟云杳、九陌一起准备了早膳,精心熬制的小米粥配上几个热炒,那粥整整熬了一大缸,下面的米粒粘稠煮到开花,红枣将白色的米汤晕染成微微发黄色,用木勺一搅,稀稠正好。杏花堂有两个小丫鬟,花六十四,九陌十五,虽是小女孩模样,却一个两个机灵的很,白石镇上的一草一木,大小户人家都摸得清清楚楚。江阳和文山、子睿,都起的较早,泊雪先和花六,九陌还有江阳他们三个吃了一顿早饭,当然,泊雪只吃了个半饱,她想留着肚子等今天赖床的阮兰煜一起吃。

文山和子睿都是青春年华,吃起饭来,真有一种要把饭都吃光的风卷残云的感觉。“你俩,少吃一点,看病挣得钱还不够你们三个小伙子吃的。”江阳打趣道。

子睿道:“不碍事的江伯,今天我和文山去采一些野菜,拿去换钱,补贴堂里。”泊雪:“你俩今天要上山?”子睿碰了碰文山,“你去吗?”文山本来不想去,但是无奈子睿一直冲他挤眉弄眼,“好呀,正好也有一段时间没有上山了。”

“那我今天就下山吧,正好买一些新鲜食材。”泊雪道。“你和兰煜还有夏飞琼一起去,不要一个人跑那么远。”江阳道。“好的江伯。”江阳一摸胡子,“上回你一个人下山,遇到那两个坏人,你忘了吗?这世道看着太平,其实一点也不太平。”江伯的话匣子又打开了,“你回来的时候,真的没把我们几个吓死,那满身的血,就算你的武功很厉害,也不能恣意妄为,还是要小心。”“江伯,泊雪的武功真的很厉害。您怎么不相信呢?”文山道。“我看着长大的,三脚猫功夫偷学我的一半,自己偷偷跑去参加比赛,我同意了吗?我就不承认。”“我也不承认。”阮兰煜也起床摸到了饭厅听江伯说话。她打了泊雪一下,泊雪又还了她一下。

泊雪:“那您说,我怎样才能算得上不是三脚猫呢?”

“大漠沙场普兰城,好男儿去那闯一闯,才算是有点功夫。”

“您去过吗?”几个人同时问。江伯顺了一把自己长长的白胡子:“年轻的时候,谁还没出去闯闯呢?我自然是去过。”他的脸上是一种虔诚而满足的神色,仿佛这辈子都圆满了。

“那您讲一讲发生了什么吧?”几人人都很好奇。江伯微微一笑,看着这群好奇的小崽子们。“夏飞琼呢,还睡呢?真是懒出灰了。”江伯岔开话题。众人都被这普兰城勾起了好奇心,纷纷打趣起夏飞琼。

“我看他今天能够睡到下午。”泊雪道。

“哈哈哈哈哈哈。”两个小丫鬟笑的前仰后合。

昨天晚上阮兰煜和夏飞琼打赌,看今早谁起的更晚,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泊雪:‘‘师姐,你和这个猪比谁起的晚,肯定会输。”“你才是猪!”夏飞琼道。

阮兰煜:“是谁一个人吃掉了三个人的晚饭?”夏飞琼:“猪吃的,这辈子你都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帅的猪了。”果不其然,夏飞琼今早又是整个堂内最晚起床的小崽子。

江伯说:“去喊喊那小崽子,花六、九陌把这收拾一下,给我泡杯热茶,咱几个好好聊一聊。”花六赶紧把桌上收拾的干干净净,九陌去泡了热茶。文山和子睿去把夏飞琼从被窝里揪出来。夏飞琼:“你们干嘛?我要睡觉!”然而,他被文山和子睿连着被子裹成一个毛毛虫扛到了前厅。一路上夏飞琼拼命挣扎,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只能把头使劲往被子里面缩,企图掩盖自己的存在。

“救命啊,强迫良家少年啦。”夏飞琼使劲喊。“哈哈哈哈哈哈。”前厅里的所有人都看着他笑了起来。大家围桌而坐,旁边的炉子上烧着热茶,热热闹闹的听江伯讲他年轻时候的事,旁边的地上躺了个夏飞琼,枕着好欺负的子睿的腿,半听半睡,好不惬意。

“我少年走镖,是个军医,负责边疆,离京畿太远,给朝廷送百姓们的好东西。”江伯道,“有时候边关的百姓没受北狄欺负,也是有点好东西的,马匹,兽皮,宝石,金银都挺贵重的。”“有时候,北狄过来了,好东西掠夺一番,待朝廷再派人去收拾,他们假装打了败仗带着好东西走了。对朝廷来说,是打了胜仗,皇上一高兴,边关的长官还能受奖,然而边关的百姓却是不舒坦的。”

“边关有座城,名叫普兰城。它既不隶属大夏,也不属于北狄。它在大漠里面,平常很少有人马走动。每每到有天灾人祸或是战争的时候,朝廷还问边关要镖,普兰城就会派人出来,给边关受灾的城里送些粮草和宝物,不多但是足以让村民熬过这个年关。有村民想去报恩,结伴去了普兰城,带去的东西不但没送过去,还带了不少宝贝回来。人们问起来,都不说,闭口不谈,要说,就说那是个绝好的地方,来的都是客,也只能是客。后来边疆那里流传,普兰城里遍地都是金银财宝,只要能杀掉城主就能坐拥一座城,当个假皇帝。流传的太广,整个江湖都知道了,到处都是高价寻城主人头的,也惊动了朝廷,朝廷派人去攻打普兰城。”

“我看不起朝廷这做法,所以任务派到我头上的时候,干脆不干了。我想的倒是去当那普兰城主的一个小小的谋士。我在去那普兰城内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姑娘,也就是你们的师父江雨桐。那个时候她说自己没有名字,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流浪的可怜孩子,我下意识把她当作去普兰城报恩的百姓。至于心怀诡异的人,打着剿匪旗号的官兵,千金买人头的刺客,我根本没有想过。”

“什么心怀诡异的人?”夏飞琼问。

“假装是来报恩,实际去杀那城主。”泊雪轻轻回答。“这你都听不明白。”阮兰煜道。

“我带着她一起去普兰城。我懂医术,没想到她也懂一点医术。刚认识的前几天她还装作自己很虚弱的样子,试探我几回后便不再装了。哼,本来柔柔弱弱,连个水囊都拿着费劲儿的姑娘,却其实壮的能吃掉一头牛。在戈壁上骑我的马去逮兔子,一逮一个准,连鹰都没她眼尖。”

“去拜见那城主的路实则不太顺利,说来也怪,这普兰城城门居然是大开的,只是外面的护城河周围聚了一群江湖上的人,只要打过这群道貌岸外的君子们就能去那城门外了。已近黄昏,我和雨桐特地挑了一群年轻人守着的缺口,我还在心里琢磨着怎么不惊动这些人就偷偷溜进去,雨桐冲我使了个眼色,扔过来一个香囊。我接住,问她:“这是何物?”她笑了笑,像一朵月色下蛊惑人心的玫瑰花,“你是个好人,保你的命呢。”她撒了一抹迷魂散,等的时候差不多了,就又柔柔弱弱的去找那些江湖人帮忙。我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感觉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像是中毒了一样。那领头是个年轻小伙子,听了她的话来看我如何,我靠着内力解毒,很不耐烦地飞了一根银针过去。那领头也是一惊,立刻就要杀我,迫不得已我才和他过了几招。只可惜他也中了迷魂散,连同手下一起晕倒了。我迷迷糊糊的被她牵着马拖在地上往前走,进入了城门,在普兰城住了下来。”

“隔日我和雨桐便去拜见那普兰城主,自称为异性兄妹,城主没见到,见到了城中军队的统领,令我惊讶的是,那统领竟然是中原人,看起来颇为年轻,中原人帮中原人情理之中。我便在他军中谋了医师的职责,阵后救死扶伤。雨桐女扮男装,谋了个军师的职位,助那不露脸城主一臂之力。我在城中一呆就是两年,潜心修行,假装自己是一个吃肉留发的和尚。看着那城主那统领掌控部下军队,北狄来了就打,村民有困难去帮助,时不时还要防着江湖上险恶的勾当。雨桐原本就是一个机灵又有才华的女子,正直春心萌动的时候,对那统领动了心,便一心想要嫁给那统领,就当众揭示了自己是女儿身。跟着统领打仗守城的大部分士兵们倒没什么异议,然而军中混进来的一些江湖分子有人传言这军师是妖女,怕是要夺了这统领的项上人头,杀掉她才好。统领迟迟没有回复,反而捎来一纸书信:“雨桐,城主与我有恩,城主何时娶亲,我便与你成亲。若是这边关早日安定,我方能早日娶你。”我劝雨桐说:“你一个女子能做到如此,已经是女中豪杰。天下之大,好男儿又那么多,非他不嫁?若是那城主比那统领还要符合心意,你这个要强的劲头,又怎么想?”她气,气那江湖人心术不正,气那心上人不能做主婚姻。由于北狄又来攻打,我就和雨桐约好,若是能打得北狄三年不来侵犯,哥就帮你提亲,他不来娶你,你去娶那统领。”本是安慰之语,传入那军中,将士们为了统领早日娶亲,倒是大振士气。”

“北狄蓄力以久来打这场仗,边关军队根本打不过,统领率军支援攻打北狄,竟让那群江湖上流窜的歹人闯入城中,占城为王。统领在前线和北狄打仗,听到城中被占,硬生生气的吐血,幸好那从未露面的城主赶来城中去杀那屁股还未坐热的歹人。那城主倒也颇为年轻,只是带着黑色面具看不清脸。北狄兵分两路,一路专打普兰城,一路去打边疆小城,竟将普兰城包围了起来,朝廷的军队此时迟迟未到。扛了半月之久,朝廷军队才姗姗来迟,普兰城得以解救。大夏天子诏书下到边关:普兰城收归国土,化为边关一城。普兰城主拿出先帝遗诏:普兰城不向大夏称臣,守一方边疆,永世独立。”

“等等这先帝,莫非是我爷爷?”夏飞琼问。

“还真是!”这一群人同时一愣。

“是你爷爷又如何?你肯认?”

“那可就算了。”

江伯喝了口热气腾腾的茶,继续讲下去。“这仗是打完了,可也没赢,雨桐不好让我去提亲,那统领也没来找她,两人就这样要散了。谁知那天子竟然赐下毒酒一杯,整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出来,要那城主或者统领死。天子眼中容不下一颗沙子,管你先皇书信如何,谁是皇帝谁当家。那统领要替城主死,雨桐不肯,要拦住统领却没拦住,一杯毒酒下去,再加上满身的伤,我即使用了全身的绝技,也没有救回来他。雨桐恨那城主,甚至想杀了他,却没有成功。那样和江湖上的歹人又有何区别了呢?我劝她走,隔了半月有余,她看着那统领入土为安才肯离去。我俩才走到西北进入中原,竟遇到了被雨桐进城前作弄的那个领头,他竟然成为了江湖上颇有诨名的毒派头头——天毒。”

“愁人见面分外眼红,天毒派人把我俩抓了去,我被关在地牢里一月有余,残羹冷饭勉强苟活,却也没受到毒打。雨桐倒是被提到明面上去拷问,受了些罪。我当时倒是不害怕死在天毒手下,怕自己这医术没有传承,浪费了。一日我正在昏睡,突然雨桐就跑来了地牢将我救了出来,我俩偷偷越狱逃走了。我问她怎么逃出来的。怎么逃出来的呢?她反水了天毒手下的一个将领,那将领给了她地牢钥匙,她在水里下了五步倒,将领该是死了。顺便,她还拿了天毒搜刮来的几本医书。这小丫头真是个机灵鬼。若先前江雨桐是有一身医术,却不肯静心救人,打大漠普兰城一行,就潜心修行武功,地牢逃生一番,就认真行医,不问世事。”

“她人是好姑娘,就是痴情了些,不知那将领若知,心中有多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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