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坐在轿子里,一颗心随着外面的打斗起起落落。厮杀声模模糊糊掠过耳际,历历分明却又飘渺难寻。她已经记不起这是一路上遭受的第几次刺杀了,更不知道她们的人被杀了多少个。只记得出发时,丞相捎给她们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用以保护她们的安全,而现在,零零落落竟然就只剩下几个了。
“小姐。”她艰难的开口。
轻尘却依旧低垂着头,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惨烈,只是手指轻轻地敲打在轿中棉软的坐榻上,似乎是在思考。
青儿的手颤了又颤,最后艰难的开口:“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这些人真的就快撑不住了,不然大小姐..”
轻尘抬头,一双眼眸隐隐泛起紫色。
青儿看着那双紫色眼眸,深深吸气,手却下意识的颤抖起来。轻尘的眼眸,从一生下来便是紫色,紫的妖娆,紫的梦幻,紫中却又带着一点黑。每一天每一年,她都是靠着药物来维持,努力让自己的眼眸看起来不那么的异于常人。除了大理的那几年,基本上,她的眼眸都是黑色的。
除非,是在她极度想杀人之时,那双眼眸便会变成紫色。
大小姐羡月,那个温婉贤淑却又美丽动人的女子,永远都是她的逆鳞。
她是相府的人,可以随时为丞相小姐去死,但前提是..小姐必须活着!
轻尘并未抬眸,只是轻轻拂去衣上的灰尘:“放心,不会等很久的,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他尽管不了解连奕,但是对于帝王之术却也有一丁点的概括,要想试探一个人能不能为自己所用,怎么会在这之前便威胁到那人的性命呢?
青儿愣住:“为什么?”
“秘密。”她不能告诉青儿,这是一场帝王之家的博弈之术,她不可能一直留在冷宫里,连奕也不可能永远把自己囚禁在冷宫中一辈子,而对于两个人最好的结果,不是相互利用,便是划清界限。
她不知道连奕为什么会察觉到她的身份,但她能够肯定的是,连奕绝对不希望她死,也知道她不会那么容易死。
划清界限是不可能的,那么就只有互相利用。而这一场站,考验的是她的耐心和镇定,以及人心的洞察。
她不会输,也不可能输。
渐渐的厮杀声越来越少,长安的街道上却依旧无人经过,浅风滚地,卷起一地砂石飞灰,夏日的阳光极为炙热,哪怕是身处奢华轿中的轻尘也不由感觉到了灼人的温度。
青儿僵硬的坐着,丝毫不敢懈怠,若是那些人杀到这里,她便马上护住轻尘。
轻尘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按理来说,入宫三日后回门,却没想到回宫之时,恰好遇上这些杀手。还苦苦纠缠。
“奕,你这个妻子有趣的很啊,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镇定自若。”
那人冷哼一声:“那可不一定,只怕她早就被吓晕过去了。”
另一道声音云淡风轻:“怕不怕,试一试就知道了。”
利刃划破气流,带着浓烈的杀气席卷而来,穿过用苏州织锦编制而成的轿帘,从轻尘的眼前联翩而过,削去了她因为气流涌动飞舞起来的一截发丝。
她心中一惊,掀开轿帘便往楼上看去。
青儿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刚刚那只剑几乎贴着她的额头,就这么把整个轿子穿透,劫后余生,她连忙深深吸气:“还好,还好,还好射偏了。”
那一箭可真是惊险,差一点,就差一点,她的小命就没了。
真的是射偏了?
她听到的气流声是从远处传来的,那么这只箭应该也是从很远的地方射来的,她坐在轿子里,从外面根本看不清她的身形和位置,可偏偏射的这么准,就好像,那个人根本没打算杀她,只是在玩一个游戏,看看在这种极度受惊的情况下,猎物会作何反应。
而且,能射的这么准,距离不过咫尺,又要不伤到人,这样的手法力度只能是个高手。
她蓝轻尘自问还没有那个重量,能让这样的高手出马吧?
“嗤,这个女人倒是不简单啊,我还以为你娶了一个绝色倾城,温婉贤淑,才华倾天下的旷世佳人呢。”清亮的男声流略有些揶揄。
“不过倾城绝色还不足以形容这个女子的美貌,温婉贤淑倒是不像,至于才华倾天下嘛,听说这个蓝小姐不仅仅是丞相千金,更是长安第一才女,第一美人,你眼光不错啊。”
那人依旧是冷哼一声:“她之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进了冷宫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鬼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男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消溺在风里。
男子叹息一声,温润如玉:“奕,你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他顿了顿,随即望天。夏日的风微微有些炎热,吹起男子白衣浩荡。
“王爷,皇后娘娘正往皇宫而去,原本的二十个随从,只剩下了四个,似乎是丞相的人。”
清俊男子听了属下密报,华艳清绝的眉宇间恍是被这夜风点缀一点凉。
“回吧。”他云淡风轻,转身离去。
这帝京,真是越来越好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