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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梁沁心绝对是个大美人,如果排名的话,她在苏克丽算得上前三了。只是她脾气不好,情商也不高,总是得罪人。

自西子夜知事以来,追求梁沁心的人就络绎不绝,他们用尽浑身解数,只为了讨得梁沁心青睐。这不,一辆奔驰停在他们书店面前,遭邻居围个水泄不通。梁沁心嘟嘟嚷嚷着:“这人有毛病吧?车停这里我还怎么开店?”西子夜把脸埋在破旧的书里,不作声。

只听见梁沁心气鼓鼓的跑上二楼,高跟鞋啪嗒啪嗒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不一会儿,楼上倒了一桶的面粉下来。四周响起了骂骂咧咧的声音,西子夜闻声抬头,嘴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形。面粉扬起一阵“白色沙尘暴”效果,站在那里的人都没能逃掉。书店里也飘进了许许多多的粉尘,西子夜用书挡住脸,看着外面朦朦胧胧中,那些人一边伸出胳膊想要挡开粉末,一边四下逃散开。她咯咯的笑,甚至忍不住要拍下自己的大腿才能勉强冷静下来。

那辆车还有那些人都落荒而逃后,梁沁心就从楼上下来,气定神闲的弹着钢琴。她和西子夜对视一眼,两个人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放在黑白键的手指也开始胡乱按了起来,发出凌乱的曲调。但这对于她们来说,好像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梁沁心就是这样,她不像别人的妈妈。不在乎西子夜的成绩好不好,是不是有教养,只在乎她开不开心以及健不健康。她从来不让西子夜叫她妈妈,因为她觉得这样把自己叫老了,就不好看了。西子夜几乎都觉得梁沁心是人间最完美的人了,除了她有一个很严格的要求——西子夜绝对不可以在晚上出去。用梁沁心的原话就是:“哪怕是地震了,杀人放火,外星人入侵,你都不可以在晚上离开家门半步。”

所以,西子夜长这么大,还没有和同学一起在外面吃过夜宵,没有看过跨年夜的烟火,没有去山顶追着橘红色的夕阳跑过。

“梁沁心,我们学校马上有一大波新的学生进来了。”饭桌上,西子夜吃着梁沁心做的土豆烧鸡,大口大口的扒饭,眼睛却一直盯着梁沁心,“你觉得我这次可以交到朋友吗?”

梁沁心穿着一套紫色金丝绒的紧身旗袍从房间里走出来,长长的卷发被她握在手里,盘成一个简单的发髻,露出好看的天鹅颈和光洁的额头。

“哦。”梁沁心简单的回答了一个字,然后转了一圈,紧致有型的身材曼妙多姿,看不出来她居然有西子夜这么大的女儿,“西子夜,我这样好看吗?”

西子夜被饭呛到了,假装生气的瞪着梁沁心:“喂,我在跟你说正事呢!正事你知道吗?”

然而梁沁心并不理睬她,而是转身进房间拿出一个镶着珍珠的贝壳形手拿包,用手拢了拢头上的发髻,“我也在跟你说正事啊?难道对于女孩子来说,把自己打扮得好看点不就是最正经的事吗?”

西子夜已经没有心思吃饭了,端着碗,双腿盘在椅子上看着梁沁心:“你这是要去约会吗?”

梁沁心娇羞状的点点头,却在出门前警告西子夜:“太阳落山就把店面关了,不准出去!”

“是~大小姐~”西子夜拖出长长的尾音来,懒洋洋的朝着梁沁心挥了挥手。可以从她生无可恋的脸上看出,这两句警告她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梁沁心离开后,西子夜就下楼去开店。她穿着一件宽松的淡蓝色条纹衬衣,下半身是有些发旧的直筒短裤。黑长的头发随意的扎在脑后,站在店门口伸个大大的懒腰,发出咿咿呀呀的呢喃声,然后大吼一声,瞬间恢复了精神气儿一般。

店铺四周的人都对这个少女爱搭不理,视她如同空气一般,不膈应,也不稀罕。

西子夜受伤了。那天,有一个陌生大叔突然抱着厚厚一摞书来,让西子夜估个价。

西子夜正坐在桌子边打瞌睡,一本书被竖在面前作掩护。脑袋一点一点的向桌角栽倒。大叔就是这个时候冲了进来,将怀里的书本“咚”一下全部扔在了西子夜面前的桌子上。

“啊~地震了吗~”西子夜一惊醒,张牙舞爪的叫了起来,把面前这个大叔吓得瞪成了死鱼眼。等她一脸尴尬定格在原地时,大叔才伸了伸手指:“这个,多少钱?”

西子夜帮他仔细核对了书的损坏程度,以及市场估值,然后煞有介事的说:“你这个书好多都是珍藏版本,确定要卖出去吗?当做二手书卖可给不了多少钱啊~”西子夜这才发现面前这个大叔,他穿着白色的背心,胸前有些脏了,一条廉价的蓝色沙滩裤,下面是一双夹趾凉拖。

不过他好像并没有听清楚西子夜说的话,而是探头探脑往书店里面寻找什么,然后眼神定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

“大叔?”

“你随便给点钱吧,动作快点,我有急事。”男子发现被西子夜盯着了,马上表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催促西子夜动作快点再快点。

等男子走后,西子夜有些疑惑的将那些书整理到书架上,心里暗暗在想:“该不会是梁沁心的追求者吧?还是小偷,来探路的?”想着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男子四处张望的眼神让她久久不能忘记,导致在翻阅一本书的时候,手指不小心被书页划破了。看上去浅浅的一个口子,但是浓稠的血滴就这样一滴滴的止不住的往下掉了。十指连心说的真没错,西子夜轻轻发出“嘶嘶”的声音,龇着牙把手指头放进嘴里,然后去找纱布将小小的一根手指裹成了一个大大的粽子。

这天,店铺生意不好,几乎都没有人。西子夜又开始肆无忌惮的打瞌睡了。拿着苍蝇拍的手已经松开了,额头靠在了桌子边缘,嘴角扯出一个小小的微笑来。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全是美好的东西。玻璃橱窗内香气满满的蛋糕,花店里怒放的鲜花,一瓶打碎了的香水……打碎??西子夜皱皱鼻子,睁开眼睛,看见外面天色变暗了,梁沁心慌慌张张的在关门。

“怎么不小心睡着了。”西子夜伸出一个大大的懒腰,揉揉眼睛,“我正做梦呢……呼呼……不对,怎么这么香?梁沁心你换香水了啊?”西子夜揉揉鼻子,问道房间里一股浓郁的香味,是以前从没有闻到的。

梁沁心一回头,本来想指责西子夜几句,却看见西子夜手指上那一大坨的纱布:“西子夜,你手怎么了?”说这个话的时候,西子夜分明听见了梁沁心声音都有几分颤抖了。那一下子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就是划破了手指这么小的事,梁沁心这么大的反应,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回到楼上,梁沁心帮西子夜重新抱扎好伤口,有些忧心忡忡的说:“子夜,最近小镇有些不太平,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和陌生人搭讪。”

“哎呀,我又不是小孩子。”西子夜满不在乎的看这梁沁心给自己包扎的地方,白色的纱布一圈圈从指间缠绕到手指根部,像是微型木乃伊一样。“梁沁心,你有时候真的像是个只比我大三岁的小孩子。”西子夜并没有注意到梁沁心看她的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异样,还煞有介事的捧着梁沁心的脸,左看看右摸摸:“不过,梁沁心,你怎么这么好看啊?我怎么没有遗传到你的基因?是不是我爸太丑了,所以基因中和?”

梁沁心扯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然后轻轻抱住了西子夜。西子夜有些怔住,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轻轻拍着梁沁心的后背。

“子夜,我对不起你啊~”梁沁心说这句话的时候,放在西子夜背上的手轻轻蜷成了一个拳头。

这一天下雨,梁沁心没有下楼去开店。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西子夜小心翼翼的帮她把脚指甲涂成大红色,突然若有所思:“子夜,你想喝酒吗?”这句话一出,西子夜的指甲油就涂到了梁沁心的脚趾上。梁沁心尖叫着手舞足蹈,像个孩子一样抱怨道:“西子夜,你这丫头是不是存心的?”西子夜立马从桌上扯几张纸巾来帮她擦掉,忍住笑:“梁沁心,谁让你一天到晚就会胡说,教坏小朋友你知道吗?”说完还露出一个怎么也藏不住的得意的笑容。

梁沁心看着少女不算惊艳的面孔,但是眉目清秀,眼睛里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笑起来有一对深深的梨涡。左眼正下方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就是这颗黑痣……梁沁心表情呆滞住,木讷的伸手去想要触碰西子夜眼下的那颗痣。

“你干嘛?”西子夜伸出双手在梁沁心面前晃了晃,好奇的瞪大眼睛,“梁沁心,你最近不对劲啊~说,是不是谈恋爱了?”

梁沁心回过神来,躲开西子夜询问的眼神,站起身来,假装随性的拍拍衣服上的褶子:“老娘我人美心善天知道,谈恋爱不是分分钟的事?”

“这次又是谁啊?大小姐,我拜托你别冲动啊!”西子夜站起身,抓住梁沁心的双臂使劲摇晃,故意做出一副抓狂的表情,“你忘记你前几次失败的恋爱了吗?这次你要带回来我帮你参谋参谋!”

梁沁心伸出右手,一巴掌轻轻拍在西子夜脸上,用力把她的脸推开:“就你?谈过恋爱吗?还帮我参谋?!嘁~该不会想让我跟你一样,就傻乎乎的暗恋那个谁……那个谁……”

“梁沁心……你住嘴……”西子夜跳起来想要去捂住梁沁心的嘴巴,奈何她根本没有梁沁心高,力气也不大。只能被梁沁心逗得团团转,还被抓乱头发:“哦,想起来了,叫晨光!”梁沁心得意的用手指着西子夜,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一样,眼睛眯成一条缝,发出奸笑声。

西子夜揉揉脸颊,捋捋被弄乱的头发,一本正经的说:“谁说我喜欢他了?”

“西子夜,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谁怕谁了?谈个恋爱还磨磨唧唧的,这辈子你要遇到的更多大事要怎么办?”梁沁心说这个话的时候,表情里突然就多了几分认真。

但是西子夜总觉得这个时候的梁沁心像小孩子一样,喜欢不管不问去闯,等到受了伤再慢吞吞收拾烂摊子:“你怕是忘记了当年怎么被我爸抛弃的?还有幼儿园的时候,你喜欢了一个唱歌的男的。结果你在民政局等了三天三夜,还不相信他骗了你。还有我小学的时候你喜欢我班主任,学人家煲汤,每天风雨不停,最后他叫护卫队来说你骚扰他。还有还有,初中那个男的,你说人家温柔体贴,对你呵护有加,可是人家有老婆了你还蒙在鼓里……所以梁沁心啊,你就不适合谈恋爱,因为你恋爱智商为零啊!”

梁沁心轻微皱皱眉,嘟起好看的嘴巴,一副觉得西子夜讲的好有道理的表情。

“所以,你听我的。”西子夜再一次用力的抓住梁沁心的肩膀,一脸的认真,眼睛里憋住一闪一闪的笑意,“你爱咋地就咋地吧!孩子大了,我是管不住了哈哈哈哈哈!”

梁沁心被西子夜突然的大笑搞得措手不及,有些懵,又有些哭笑不得。她只能被西子夜因为大笑而止不住颤抖的双手,推动着身子不停摇晃起来。

晚上梁沁心还是从外面搬了两箱啤酒,她一边喘着气叉着腰休息,一边大声呼叫西子夜:“西子夜,出来喝酒了!”

“我去!”西子夜打开房门的时候,被那两箱啤酒吓蒙了,一时间有些言语混乱,“你这是荼毒未成年少女啊?”

“你滚蛋吧,你马上16岁!在国外,16岁都可以结婚了!”梁沁心大手一挥,三下五除二麻利的扯开纸箱,从里面掏出一瓶酒递给西子夜,然后自己拿了一瓶,大大咧咧的咬开瓶盖,坐在沙发上就咕噜咕噜喝了起来。西子夜有些哭笑不得,看着手里一大瓶的啤酒,又看了看梁沁心仰头喝酒时候大口吞咽的动作,她竟然觉得很安心。

“来,干杯!”梁沁心喝完瓶子里最后一口酒,嘴巴边上还残留着一些啤酒泡泡。

凌晨两点多,两个人都已经喝糊涂了。西子夜两颊红彤彤的,眼神特别迷离,她看着梁沁心去厕所里趴在马桶上吐的时候,只顾着傻笑说:“梁沁心,你活该你,喝那么多!”紧接着打了一个酒嗝。

梁沁心抱着马桶,轻哼一声,痴痴的笑出声来:“西子夜,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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