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古惜拿着婚贴一边骂一边后悔,她当时就应该把这婚贴往地上一丢,然后霸气地出门。可就不知道为什么,她嘴上骂骂咧咧,身体就是鬼使神差地把这玩意儿拿走了。
难不成她还真要去参加百里妙戈的大婚?那她保不齐就要成当天最大的笑话了。
在天上上来下去一趟,光是路上就已经花了不少时间,此时又是黄昏将近,九君山一脉都渐渐撒上了落日余晖。从上往下看,大地为一阵橙红色的光晕笼罩,暖人心脾,看着让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眼看百妖岭就在眼前,那群奎妖依旧在结界外围了一圈,嘶吼着,叫嚣着,精力不减啊。
远远地,古惜瞧见何夜白站在一个小山丘上,摆了一桌的祭品,又设下一个法阵,行为及其诡异。这似乎是在祭祀谁来着,流程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古惜一时想不起来了。
而苏铭则里何夜白很近,却一脸焦急迷茫,看起来像是在找何夜白。他转了很久都转不出一片小树林,八成何夜白在从中做了手脚。
古惜恍然大悟,“她这是在召唤鬼君!”
鬼君与六界众生做交易,代价千奇百怪,但最基本的就是你的命,你的百转轮回。
鬼君能实现任何人的任何愿望,只不过前提你的代价够值,以及他今天心情够好。
鬼君若认为你不配,就会降下一道天雷,以警醒世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得到他的帮助,付不起代价就乖乖接受命运鞭排。
显然,鬼君认为何夜白的代价不值得他出马。很快,一道平生罕见的天雷狠狠地打在了何夜白的眼前,经过百妖岭上空时,这天雷生生把本就薄弱的结界给打碎了!
何夜白见此一时承受不住崩溃了。
“该死!我才没在多久就出这事!”
原本奎妖好好趴在结界外,结界一破,所有奎妖先是愣了半秒,然后集体兴奋起来,冲进了百妖岭!
苏铭原本就在百妖岭里散了几百只銮蝶,监视着百妖岭周遭的一举一动,这么大的动静他立马就感知到了。
结界一破,连带着困扰苏铭的水镜也在一瞬间破碎。苏铭快速御剑上天,寻到何夜白的踪影。然后趁奎妖抓到她的前一刻,苏铭连人带崽一起给拉上了仙剑,有惊无险。
那群奎妖又不能上天,眼看着何夜白在天上飞又吃不着,于是转移目标,直奔巨莲湖!
糟糕!他们的目标是幸存的镇民!
古惜拍拍阿轲示意要它前去除妖,阿轲抖了抖身子,为难道:“不要看人家长得壮实就觉得好养了,人家也是挑食的,把这玩意儿给我吃你都不怕人家拉肚子嘛。”
阿轲这话就表示它不想管了。
阿轲的脾气,古惜最清楚,与它无关的人,就算在他面前死几万个,他都会不为所动,而且甚至还想上去帮忙一起吃人。
古惜打开《火柴人全图》,把里面的一百单八个火柴人全都放了出去,命他们攻守兼备围着巨莲湖搭成一个临时结界,好歹还能撑一会。
苏铭正好也看到了古惜,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立刻明白互相的意思,齐齐往巨莲湖那处赶。
所有的镇民也都感受到了结界崩塌时的那种震感,他们有些胆子大的从浮屋当中探出头来观察环境,一看到奎妖时他们就吓瘫在地,大吼“阎王爷来讨命了”!
一种焦虑的气息逐渐蔓延在人群之中,所有人想逃却逃不出这方圆之地,渐渐地有些妇孺开始哭了起来,带着人群越发焦虑。
古惜率先赶到巨莲湖,她双脚刚一落地就开始安抚大家的情绪,好说歹说要他们安安分分地待在屋子里,千万不要乱跑再给她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大家透过这几天的经历,已经对古惜是十足的信任,无论如何都会听从古惜的安排。
随后苏铭带着何夜白他们母子俩回到浮屋,古惜虽然十分气急败坏,很想问候一下这两人的祖宗,只不过大敌当前,她没空窝里斗,得先解决眼前的麻烦才是。
苏铭与何夜白很是内疚,准备开口道歉,古惜拦住了他们,道:“你们先别急,等解决完了这群奎妖我肯定会跟你们算账。现在,你们两个给我想办法怎么把这群讨人厌的鬼东西给一锅团灭?”
在巨莲湖边,火柴人结界面前,那数百只奎妖如今已经不见踪影,反之地底下传来微微的震动声,还有土石不断从地底搬运出来的声音。
不远处是一片密林,密林深处的一棵巨大的古树上,何崇明正睁着他那双猩红的眼睛盯着我们这边的一举一动。他的模样与何夜白形容的相差无几,只不过个头比之前要高了许多,脑袋如今已经不成人样,愈发趋向奎妖化。
吞噬者与被吞噬者之间的关系是互相的,优胜劣汰,强者吞噬弱者。
最开始奎妖虚弱,何崇明在这具躯体上占据主导权,但随着时间的增长,所有的力量都导向奎妖,他的身体也越来越不成人样。
而何崇明他,如果还得不到六龄月,就很有可能会被奎妖给完完全全吞噬。
奎妖是土系妖怪,畏水,即便没有结界他们也不容易一下子闯到湖中心来。所以这群妖界著名的智障决定挖土,能挖多深挖多深,挖到浮屋底下的土层,然后开始偷袭。
......
......
......
这特么不是还会被水淹死吗?
在古惜明白奎妖的想法以后,她瞬间无语了。
不过古惜低估了一件事,这群奎妖不是普通的奎妖,它们似乎对于水的恐惧并不是特别大,也没那么容易被淹死。甚至还有几只成功爬上浮屋,都被苏铭给立即劈死了。
水马声声撕心裂肺的嘶鸣在巨莲湖底传来,它们被奎妖咬惨了,搅动整片巨莲湖的水流,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把这群奎妖给送到了几百里外。
突然周围就清净了下来。
苏铭不禁问道:“这群奎妖要是在外头乱吃人我们可就管不了了。”
“不至于。”古惜答道,“它们的头头还在这儿盯着我们呢,它们一定会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何崇明十分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地过分了,除非有十成的把握,否则他从来不会轻易出手。这就给古惜他们争取到了很大的时间来商讨对策。
夕阳很快就沉了下去,夜色已至。
古惜自万宝葫芦里取出《六界尊王谱》,将这卷轴往地上一摊,借着銮蝶的微光思考人生。
苏铭在一旁看着,逐渐接过卷轴仔细观摩起来,问道:“你这幅画什么来路?介绍介绍?”
古惜疏了疏嗓子,道:“我有一法宝名为马良笔,你瞧见过,就是那个神笔马良用的马良笔。当年我师父路过一个窑洞,随地落下了这把笔,后来给马良拾了去,逐渐在凡间打下名声。等马良死后,我师父才将这把笔带回,顺带用着马良的名字替它命了名。我法力不济,天资不足,不适合耍弄刀枪剑戟,他便将这把笔赠与我,只盼我能好生学画,努力当一名天上地下独有的召唤师。”
苏铭道:“那你昨天满街乱跑的火柴人是......”
古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只可惜啊,我手抖,画画都画不好。我跟你讲,这一百个火柴人可是我从一堆废纸中千挑万选挑出来最好看的!我师父见了都赞不绝口,夸他们别致!”
苏铭:“......”确实别致......
古惜道:“话归原处,我师父没了办法,亲自替我画了这么一幅《六界尊王谱》,汇集了百万年间六界最强的一百位尊神。只可惜因了不是我亲手执笔,召唤其中的尊神便要耗费我大量心血灵力,因此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轻易启动这东西。”
苏铭似乎想到了什么,用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古惜:“所以你拿了这天材地宝,到头来还是靠你师父留下的家底过活?自己动手的半分能力都没有了?我看这马良笔放到你手上去还真真是浪费了。”
古惜耸耸肩无奈道:“那我也没得办法呀,这破笔认主,非死不可易主。如果我想把它传出去,除非我死了,不然它还是得跟着我委屈一辈子。”
苏铭只好转移话题:“那你说,现在以你的能耐,能供得起哪位尊神出场收拾人。”
“一个都供不起。”
“......”苏铭一脸不可置信地摇着古惜的脑袋,“这位老神仙,你清醒一点,我们现在在讨论除妖的大事,没空开玩笑。你现在这是在耍我玩呢?把这破图拿出来干什么用!”
古惜的脑袋被苏铭晃得是七荤八素,前日的饭都要吐出来了,她摁住苏铭的手道:“别晃啦,我话不是还没说完嘛!你先听我说完我的计划啊!”
苏铭这才住手,用着一种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能灭你口的眼神看着古惜:“你说。”
“其实有的时候吧,这些尊神就算我用精血灵力献祭以后,他们都不见得能出来帮我一把。他们各有各的小脾气,我跪着求他们他们都不一样会看我一眼。其中师父还偏爱冥界中人,一百个尊王里面就有三十一个冥界人,他们巴不得天下大乱赶快死人,除了保护我作为天职以外,旁人都不愿意多看一眼,明明动动手的事情,也不愿救。
而且尊神哪有火柴人那么好控制,说收就收说放就放的。有时候某位好奇宝宝出了画,过个百十八天的都不愿意回去,我还得拼命割腕给他续命。”
苏铭听完古惜说得一大段废话,焚泣剑都快抹到她脖子上了:“那你说了半天,重点是什么?”
古惜推推焚泣,道:“哎呀,重点这不就来了嘛。”
不过这些尊王中总有例外,其中有三位尊王不需要古惜献祭也能出来。
不过有优点就有缺点,这些尊王实力是有了,可是就是那性格有一丢丢地......磨人。
要知道,那些尊王再厉害也不过是画罢了,与真正的尊王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比如说他们就没有实体记忆,性格各异,可能与原主千差万别,这些弯弯绕绕也同画家当时的心境有关。
三者其一就是天神之中仅有的那位流光之神,他乐于助人,常常救人于危难之中。但就一点不好,流光之神脑子不大好使,见到古惜就要哭哭啼啼一阵子,然后语重心长地同她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比如说今天天气好冷,我好难过;刚刚阿轲经过,我好难过;你小时候还被我抱过,我好难过;诸如此类前言不搭后语,反正不管什么原因,总之他很难过就是了。
流光之神是天界的判神,司刑罚,掌天雷荒火,不可谓是不威风。法力也是天界数一数二的高超,只可惜天生性子孤僻,又不会领兵打仗,白瞎了那一身的好武艺。
他真人可是在六界出了名的严肃,真真是见人人怕,要是哪天古惜不小心把这个假的放出来到外面去乱跑被她真人知道了,她看她不得被流光之神的天雷给劈死。
其二就是幽魂十三娘,没有法力,没有实体,似乎轻轻一吹就要烟消云散一般。可是她却被师父画到了百神图里面。这也不知道该是掺了多少水份在里面。
十三娘身穿白衣,头戴百花,身上永远跟着两只幽蓝色的灵蝶,看着是愈发得瘆人啊。而且她还专门喜欢上吊,在各种地方上吊,见到一棵树就要吊上一回,看到一根梁就要悬上一会儿,你跟她说话他也不大爱理你。总而言之就是个废物。
苏铭问道:“那第三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