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新这样想着,其实自己也不太敢确信。
秦龙非心情不错,今天跟他会面过,又给了他几个选项,让他选择这次任务的奖励。于新一一看过去,有武器有剑招,甚至还有一条储物腰带。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一条手链上。手链没多漂亮好看,就是一条暗红色的绳结串着一黑一红两颗珠子。
秦龙非见他眼神,了然为他介绍了这条手链的用法和用途。手链上的两颗珠子,黑色那颗可以激发出一个防御结界,红色那颗则可以释放一条火龙。防御结界可以抵挡浩气五层以下修士的三次攻击,火龙只能使用一次,但至少是浩气四层修士的攻击力。
于新一听就很喜欢。他觉得阿止也会喜欢这条手链的,当即就跟秦龙非拿了这条手链。
他回到院子里,找遍整个院子都没见到阿止,顿时心生疑惑。阿止自见面之后一直黏着他,今天却一反常态,说要看家等哥哥回去。于新以为是多年不见哥哥的新鲜感过去了,就同意了。
谁知本该看家的阿止却不在家里。
他从院子里出来,碰巧遇到路过的陈强。陈强见他神情不对,多问一句怎么了。
“阿止不知道去哪里了?”
“嗯?我刚才路过的时候,听到阿止说她要出去一趟。”
于新再问他阿止去了哪里,陈强就答不上来了。不过他给于新指了个方向。“我看到阿止是往绍和山的方向去了。”
绍和山就是石明城和曲家村之间隔着的那座山。
于新谢过他,心想着阿止是出什么事了,他赶路的速度就快了些。
……
于新一直赶到绍和山下,都没见到阿止。他心里的不安感更甚,不得不绕着绍和山走了一圈。最后他是在一条河边找到阿止的。
硕大的豪猪倒在地上,血流遍地,将地面染成了暗红色。小小的黑袍身影背对着他,一双小手不停在豪猪身上来回撕扯,时不时往嘴里塞着些血肉。
于新僵住了。
小小的身影似有察觉,她缓缓回头看来,那双亮堂的眼睛里映出于新的身影。于新看到她艳红的嘴,也看清她鼓起的腮帮、她嘴角来不及吞咽流下的血迹。
——夜鬼。
于新的脑海里最终闪现这么一个词语。
——阿止是夜鬼。
看着阿止的眼里渐渐染上惊慌和害怕,于新还在心里问自己:阿止是什么时候变成夜鬼的?他怎么一点察觉都没有?……还是说,阿止是在被他忽视的三年里才被夜鬼变成同类的?
“哥哥……”
阿止扔了手里还没吃完的血肉,她转过身彻底面对于新,想要走过来,几次抬脚却没法真正落实。
她不敢过去。
她怕哥哥不要她。
于新看着她嘴唇蠕动,却没说出话来。
那高出普通人的综战数据,半夜跑到他门口睡隔天却依然精神奕奕,在这一刻终于有了解释。
于新渐渐冷静下来。
他记得秦龙非给他的资料里提到过,曾经执事堂想给夜鬼取一个更加形象的名字,但当他们发现夜鬼这个族群里,不仅有天生非人非异兽,更有原本是普通人因被夜鬼高层同化过后才变成夜鬼的。加上民间也叫得响亮,那之后他们就默认了夜鬼这个名字。
遥远的过去没法追究,而现在这具身体确实是修炼了浩气正气功法,按照秦龙非他们的了解,夜鬼是没法修行这部功法,他们就算想混进修士里,也只能顶着个魔修名头混。
原主不是夜鬼。
那原主的妹妹也不会是夜鬼。
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因为于新的到来,他没有接收到原主的记忆,因而忽视了原主可能存在的血脉,也因此导致了阿止的悲剧。
想到这三天里阿止乖乖跟他一起吃饭,于新下意识就否定了阿止是天生夜鬼的可能性。夜鬼没法吃正常人类的食物,这是秦龙非明确告诉过他的。
被同化过的夜鬼也更倾向于食用人肉,但阿止却完全没有这样的表现。甚至今天,她背着于新偷偷跑出来,所吃的也是一头豪猪。
“哥哥……”
于新沉默的时间过长,阿止的泪已经忍不住,在脸上划出晶莹的痕迹,吧嗒落地。
于新回神。他看着阿止,眼神清明道:“没事……”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远处传来的陈强等人的呼喊声,于新不得不按下话头。他只看着阿止的眼睛,说道:“你先留在这里填饱肚子,我离开一会。”
“等我,我会回来的。”
阿止眼神恍惚。无数记忆纷呈脑海里,她仿佛听到过无数次这样的说法……
印证的人寥寥无几。
阿止的心脏忽然又痛起来。
没事,我有云止姐姐。
她反复默念着这句话,一手捂着胸口,好不容易才让心脏的痛楚暂缓。只是她眼里又一次蓄满了泪水。她小小声吸着鼻子,嘴唇和脸色一样苍白。
……
于新赶过去跟陈强他们汇合。陈强他们果然是出来帮忙找人的。
“听说阿止一个人跑出来了,你又是……嗯不太认得路的,我们就自作主张出来找人了。”陈强委婉说道。
于新道:“多谢你们。我已经找到阿止了。”
“阿止她在哪里?”听他这么一说,陈强身后就有人探头探脑问道。
于新说:“在山脚下坐着。”
“……”那些人欲言又止,看着于新的眼神活像是看一个负心汉。
于新心里装着事,不想跟他们纠缠太久。
“还有什么事吗?”
“秦舵主让你等下再回去帮个小忙。这次会给你积分当报酬的。”
于新微做沉思,很快便点了头。
“我等下会回去一趟的。”
“那就好。”
陈强他们也没什么要跟于新多说的,说完要紧事后,就都离开了。
于新无视他们各种复杂目光,转身往阿止所在的地方走去。他心里想:阿止是夜鬼,那么放任她跟秦龙非他们在一起就很危险的,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秦龙非他们什么时候发现阿止的身份,知道后又会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阿止。
还是得把人留在身边。
而且阿止现在是夜鬼,由真正夜鬼同化而来的夜鬼,虽然没有天赋能力,但体质上却有着飞跃增强。虽然阿止是没法修炼浩然正气功法了,但他已打算在外行走,倒是不难给她弄到魔修的功法。
等下回城就不带阿止了,省得在临走前被秦龙非他们发现端倪,要是被认出来就不好了……听说今天还有其他分舵的长老过来,能担任长老一职的,那至少得是浩气六层的修为。于新实在不敢冒这个险。
等见到阿止时,于新心里已经做好打算了。他对睁大眼睛一脸错愕看来的阿止笑了下,走到她近前摸摸她的小脑袋,道:“秦舵主让我回城一趟,我猜这一趟不会用时太久,毕竟大部分事情我们之前一起搞定过。”
他看出阿止的心情不太好,声音放缓了许多。果然让阿止的眼神又一次亮堂起来。
于新接着说:“还记得你这几天陪我做的任务吗?秦舵主今天给我奖励了,来,把手给我。”
阿止顺从伸出手,于新拿出那条手链给她带好。看着阿止一脸惊喜又新奇的看着手链,左右看看,来回翻看,越看越开心,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于新见气氛不错,他趁势双手按住阿止的肩膀,看着阿止的眼睛认真对她说:“阿止别担心,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他记得秦龙非给的资料里有提到过,被同化的夜鬼是可以通过某种仪式再次回归人类状态的。但当时他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将那个仪式彻底记住。等下回城还需要跟秦龙非再把资料要来看看,最好能把资料上提到的都给记下来。
希望以自己浩气五层的修为,能够做到过目不忘吧。
于新抛开脑海里一瞬间浮上的迷路往事,乐观想到。
于新安慰了阿止几句,又想去给她找个安全的地方。阿止却好像如梦初醒,她一手抓住于新的手腕,期期艾艾问道:“哥哥还回来吗?哥哥会带着阿止吗?哥哥不会再丢下阿止吧?”
一连串的问题,让于新内心更加柔软起来。他伸手摸摸阿止的脸,又反手握住她的手,笑了起来:“不会了,哥哥不会再丢下阿止了。这次回城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等我回来后,我们就去曲家村,过了这座山、再走两条河就能到达曲家村。阿止以后跟着哥哥一起做任务,等哥哥积分积累到了,咱们就组个队……”
他拉着阿止的手,一边细细说着自己的盘算,一边快了一步,为阿止扫开前路上的阻碍。阿止亦步亦趋,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眼神越发亮起来。
于新给阿止在绍和山脚下找了个山洞。他教阿止怎么使用手链,又想起那只还没被吃完的豪猪。他想要去把那豪猪拖回来,但阿止却拦下他,细声细气说道:“哥哥还是快点回城看看吧,等哥哥办完事,我们一起走。阿止最喜欢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