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下告辞了!”
璇羲背对于她,点点头。
“这皮袄子他日再来归还。”
柳汐拢紧衣领,正要转身离去,却闻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出于好奇以及与生俱来的对某些事情的一种本能促使柳汐停下了脚步。
只见一管事身后跟着几个小厮,一路小跑至他们所处的湖中亭,气喘吁吁跪地禀报:“王爷,大事不好了!良夫人跳井了,这会子人捞上来了,没气了,死了怕是有些时辰了!”
璇羲瞬间转身,双眸冰封,戾气腾升,冷喝一声:“走!带本王前去瞧瞧!”
璇羲走过柳汐身旁,伫足犹豫了片刻,冷冷道:“今日之事本王鲁莽了,眼下本王府中有事,九公子可以回府了。”
说罢径自离去,二次逐客,本可扬长而去,可是,柳汐摸摸自己那张被劲风吹得生疼的脸,这张脸不仅娇俏动人,还细皮嫩肉,断断不是什么厚脸之主儿。
但是,两条腿儿竟是不自觉地跟上前面的一行人,她着实不是什么是非之人,只是,身体某处总有不受她控制和按捺不住的热情,她觉得自己不再惧寒,相反的,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在沸腾。
璇羲心有所系,大步向前,自然没有留意到一直跟在身后的柳汐,柳汐无暇顾及瑰丽园亭之内因白雪未融造就的璀璨琉璃世间,只是双目直视亦步亦趋地前行,约摸着行了一盏茶时间,终于到了一处院落。
粉墙碧瓦,朱红漆门,一枝横梅跃然于前,闻得院内阵阵哭声,进入院内,一条本为白雪覆盖的幽径已被践踏得肮脏不堪。路的尽头是一处空阔庭园,园正中一口井,井侧躺着一美人。
只是美人已逝,模样狼狈凄凉,气息均无,一看便知已死多时。
“王爷!你要为良主子做主啊!”一中年仆妇扑倒在地,跪爬着抓着璇羲以金线缝制着的螭纹袍角。
“黄嬷嬷,你先起来说话,本王有话问你。”
“王爷。”
“你是何时发现你们主子不见了的?”
“卯时一刻光景,奴婢命丫头们汲了水伺候主子洗漱,不料四处寻找就是不见她的人影儿。叫小厮们禀了王爷,王爷刚巧进宫早朝了,这才集了府里众人一起寻找,还是萼儿这丫头在这井旁寻得了主子的珍珠耳环,还有一串手珠,才这想着是不是落井了,命人打捞看看,果不其然……呜呜!我苦命的主子,年纪轻轻的……”
“好了,本王再问你,玉良昨晚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柳汐眯眼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国世无双的璇羲,面对自己枕边人之死竟可这般冷静地询问她的死因!这到底是无情还是有义?这琉璃白雪掩藏之下的王府大院里到底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春闺秘事?
黄嬷嬷茫然摇头,揩试着眼泪,抽抽搭搭道:“这些年来,主子一直都是郁郁寡欢,时常念叨人生无常,活着只是受罪,不如早些去了!这些话,大家伙儿听惯了,也就不往心里去了,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去了……”
璇羲低叹一声道:“终究是本王负了她!竟也想不到她真会想不开,投井自尽……玉良,你的心里对本王到底是有多失望,又有多恨?可是,你又明不明白本王心里可有多少无奈多少恨?”
璇羲蹲下身子,伸手,五指颤抖,轻轻抚过地上已经死去的美人,许是悲痛,许是自责,一直都高高在上,气宇轩昂的璇羲竟也有了寻常男子该有的悲怆和伤感的模样。
这神情这模样就这样无端地撞疼了柳汐的心,她不自觉地说道:“王爷,夫人并非自尽,而是被人谋杀!”
此言一出,人人震惊!
璇羲回眸,他仍是蹲在地上,隐藏好眼里的伤感和自责,一脸疑问:“九公子尚未回去?”
如果这是第三次逐客令,柳汐想,反正都逐过两次了,她可直接无视第三次,乃至未来的第四次、第五次。
她咽咽口水,到底还是心虚,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虽然人命关天,但身处这个时代,人命往往是操纵在权贵的手里,并非她想为人伸冤就能伸冤的。
但她要争取,争取为无辜枉死的人一个说法。
“溺水而死,因肚里有水,定是肚腹膨胀!王爷请看,夫人虽亡,但身形仍美,肚腹瘪平,不似溺水而亡。”
璇羲起身,眼神复杂,却闪着光亮,但应该不是兴奋所致,柳汐觉得这里边含有更多的情绪是愤怒,这种愤怒是一种无声的谴责和嘲弄,他觉得她在哗众取宠,在多管闲事。还有就是,她挑战了他身为王爷的威望,他不愿相信也不原接受,他瑞王府里会闹出命案。
“王爷,”柳汐无畏地迎上璇羲的注视,他不屑与她,她也不屑与他,“您在害怕?”
“害怕?”璇羲冷笑,“本王为何要怕?”
“夫人若并非自杀而是他杀,一旦传出去,人人都道瑞王府中暗藏杀机,冤魂不断,茶余饭后定会为这等事儿添油加醋,瑞王英名必然有损,两者相较,王爷宁可担薄幸之命,毕竟富贵人家为争宠,妻妾不睦,寻死觅活这等事也不少见,这个结果于夫人的娘家人而言最多不过敢怒不敢言;但如若他杀就不一样了,只要在真凶未明之前,他们可以一直纠缠王爷给他们一个交待!”
璇羲的眸底又一次闪过光亮,柳汐无心探究,手指院门外正为一群丫头婆子簇拥而来、穿金戴银的丽人,讥笑道,“况且,此事干系重大,万一查出个水落石出,王爷要如何保护这些想要保护的或是不想保护但又必须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