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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破法者

相比于自子爵起已有三代传承的烈狮子爵安德烈,雷鹫男爵所处的布拉沃家族,就是典型的后起之秀。

在贵族圈子里顶着“暴发户”的头衔,雷鹫男爵雷蒙德?布拉沃,虽然行事依旧张扬,但却一直在寻求一个让自己挤入上层圈子的机会。

虽然从一介骑士到男爵的实授封爵,很大一部分程度上,要得益于在城邦之争中,自家那位天赋异禀的魔法师。但是大陆上的贵族,最为守旧不过。对于一个实力强大,但没有历史底蕴作为基础的贵族家族,就算是王室有意提拔,也不会提高他们的身家地位。

何况掌控着王国的法尔兰家族,本身就是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血裔贵族呢?

偌大的圆拱大厅内,烛火摇晃。整个房间,都用了一种特殊的、黑漆漆的石材,配合着微弱的灯光,将这庄严肃穆的大厅,硬是衬托的鬼气森森。

一条猩红色的、沿着大厅中轴直通门口的地毯上,隐约可见两个一高一低的人影。满面惶恐的阿方索,正跪在黑漆漆的地毯上,看着眼前的雷蒙德。

阴暗的烛火下,雷蒙德的身形,与他“疯狗”的名气并不相符。

身形矮小佝偻、裹在一件宽大披风里的雷蒙德,远远看去,活像一只大陆南部的沙漠地区活跃的食腐鹫一般。

在雷蒙德的面前,嚣张跋扈的阿方索,此时战战兢兢地,一句话也不说,就只是低着头,静静地跪在雷蒙德身前一步远的地方。

呼吸声越发地沉重,一滴滴豆大的汗珠,从阿方索的额上滴下。

直到阿方索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雷蒙德才转过了身,露出了他那张五官紧蹙在一起的面庞来。第一次看到这张脸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认为,这是一张标准的阴谋家该有的面容。

“你这个,无能的蠢货。”停顿了许久,雷蒙德突然一脚将阿方索踹倒在地。

那一脚势大力沉,阿方索惨嚎着,身上沾满了灰尘,却是没有任何抱怨,继续回到了雷蒙德的眼前。

雷蒙德见此情景,并没有产生没有任何的怜悯。钢板底的靴子带着风声,一次次地,用最粗暴的方式踏在了阿方索的身上。沉闷的“嘭嘭嘭”声,回荡在整个空荡荡的大厅之中。

很快,阿方索就痛哭流涕了起来。即便是在哭泣之时,他也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话,只是单纯地哭号着。

鲜血,眼泪,鼻涕,以及地上的灰尘混在一起,让阿方索本来还生的有几分俊俏的脸庞大打折扣。

直到阿方索再一次倒在地上动弹不得,雷蒙德这才停下了对他的殴打,缓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

“一个小小的贵族千金而已,若非只有你一个子嗣,我非把你撕成碎片喂狗不可。”言语虽是怒意冲天,但雷蒙德的声音,依然是沙哑低沉,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一般。

“我亲爱的领主大人,阿方索,他就算是犯了错,也不用这么严苛吧?”

一个油滑的声音,从大厅外飘了进来。趴在地上的阿方索,却仿若听到了天使降临一般,满面都是收不住的喜色。

“塔克叔叔!”

不过转眼间的功夫,一个身穿法袍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大厅的门口处。

被阿方索唤为塔克的魔法师,却是生了一副好皮囊。皮肤白皙,鼻梁高挺,最惹人瞩目的,是那一对扑闪闪的桃花眼,以及几近女性、精致俏丽的容颜。

与其说是生的俊俏,倒不如说,塔克的确在保养上,也如同一位贵族女性般。精心裁剪过的、半长的披肩棕发,刻意修过的眉毛,就连嘴唇上,都散发着淡淡的润滑光泽。

“供奉,您怎么来了?”

雷蒙德一扫之前的严厉暴虐,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

这对于他死鱼一般的面容来说,已经是很夸张的表情。

塔克走近父子二人身边,戴着一只硕大的红宝石戒指的手缓缓伸出。只是轻轻一托,一股微弱的气流,便从阿方索的身下生出,缓缓将他推了起来。

“谢谢塔克叔叔!”阿方索快速地朝塔克行了一礼,连忙躲在了塔克宽大的法袍后,不敢再看雷蒙德一眼。

塔克宠溺地揉了揉阿方索的头发,随后转向了雷蒙德。

“家主大人,阿方索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极其敷衍地朝雷蒙德行了个礼,塔克轻轻笑了起来,“不过只是个东方来的野小子而已,家主大人何必动怒呢?”

雷蒙德叹了口气,随手甩出一个拇指大小的水晶小瓶,扔到了阿方索的怀里,颇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我,最讨厌变数,你是知道的。”

“其他的家族,虽然底蕴深厚,但是为了一个破落子爵的女儿,他们并不会拼尽全力去争取。所以,即便阿方索再废物,婚约的事情,理应是很快就能敲定的。”

“到时候,你只需要把考林家族的那几位不入流的魔法师供奉击败,布拉沃家族的崛起,指日可待。”

一股阴风平地升起,带着“飒飒”的声音,径直地将雷蒙德身周的烛火熄灭,雷蒙德脸上的表情,在阴暗中,更显得刻薄了几分。

“但是,那个东方的黄皮猴子!”雷蒙德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一个调,让人不寒而栗,“他居然,是一个魔偶师?还在正面击败了唐恩家族的那头野猪?”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雷蒙德的话语,塔克阴恻恻地笑了几声,带着红宝石戒指的手抬起,手中盈盈地、握着一团火焰。

劈手将火焰打出,那团火球,精准无误地穿过了雷蒙德身边熄灭的一排蜡烛,重新将这一片区域点亮,甚至有了这魔法火焰的加成,雷蒙德身边的区域,反而是比其他地方更亮了几分。

“哦?”雷蒙德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我们现在,可不是站在安德烈那边的,供奉可是有什么对策?”

塔克高傲地抬起了头,那通身的气派,竟是让雷蒙德有一种对方才是贵族的奇怪感觉。

“区区魔偶,在我的‘破法者’面前,也只是一摊废物石头而已,家主大人哪里需要这样惊慌呢?”似是为了响应塔克的话语,塔克腰间垂着的一面巴掌大小的六棱体紫色魔导器,闪过了一点光晕。

在雷蒙德和阿方索惊异的眼神中,塔克轻轻念诵了几句咒语,那紫水晶便光芒大盛,碎裂成了六片无规则的尖锐碎片,碎片的正中,是一个小小的紫色圆球。圆球与碎片之间,以一种神奇的姿态,相互牵引悬浮。

这些分裂出的碎片上,隐隐有魔法雕纹闪耀着。

“这些碎片,会主动地寻找魔偶的魔法回路,并且直接阻断魔偶全身的魔法运转。”塔克笑了笑,挥手散去了魔力,破法者便收敛了光泽,那些碎片也一一回到破法者的外围,继续拼接成了一块紫水晶的模样。

“更何况,一个我连名字都未曾听过的魔偶师,又能炼制出什么样的魔偶呢?”塔克摊开了手,满面都是不屑的神情。“在这里,只有魔法强大的人,才能活下去!”

极度自恋地摆了一个风骚的姿势,塔克掸了掸肩上若有若无的灰尘,以自己的脚尖为圆心,慢悠悠地转了个圈。

“很显然,这里能够称之为强者的,只有我一个!”

“当然是这样。”雷蒙德微微躬身应允,脸上虽是笑着,却没有一丝笑意。

“好好服侍未来的法神大人,布拉沃家族,日后一定能成为首屈一指的大家族!”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塔克带着阿方索,二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这处大厅。

他却没有看到,阿方索缓缓转头,对着雷蒙德挤了挤眼睛。

等到二人完全离开了大厅,脚步声也越发的远去,雷蒙德这才收起了脸上虚伪的笑容,脸上挂上了几分怒意。

“该死的下等人,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法神,你也配?”雷蒙德毫无贵族修养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地毯上,顿时多出了一小滩黄色的污物。

雷蒙德朝着暗处打了个手势,那具放在角落的骑士盔甲突然动了起来。金铁交加声响过后,一道瘦削的人影,站在满地散开的盔甲部件中,朝雷蒙德躬身致意。

“等到赌斗结束后,杀掉那个油腔滑调的家伙,把他的那块叫做什么‘破法者’的东西拿过来。”随意摆了摆手,雷蒙德坐在了自己的宝座上,翘起了腿。

人影点点头,随后转身,准备走出大厅。

“等等。”雷蒙德叫住了人影,“如果塔克失败,那么就先杀掉他,再解决掉那个姓林的黄皮猴子,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人影的声音嘶哑难听,仿佛两片粗糙的石片剧烈摩擦一般。

“去吧。”

眼见人影离开了大厅,雷蒙德才笑了起来。阴风再起,却是将整个大厅的烛火都吹得熄灭。

“我雷蒙德的钱,是那么好拿的?”

“你拿去多少,就要留下来多少,而且要更多!”

大厅中,一片黑暗,再也看不到半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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