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色清冷的淡雅女子亦回望着他,在子骞喊出师傅的时候,凤媱心中不禁产生了疑惑,子骞那霸道的仙术免疫本就是变态的存在,身为炽火族王子的子骞竟然认识菩提老祖?那在凡间凤鸾岭他化成小嗷的模样守在她身边的那几年又是何目的?
凤媱还不及思索心中的疑虑,一股滚烫的热流突然从胸口涌了上来,口中酸涩不已,哇得一声,一口鲜血从她的口中喷了出来,那来自血脉的共鸣在那一刻突然变得强烈,一种痛苦的感觉从身体的四肢慢慢涌现,她的感知似乎也跟着变得迟钝了。
“珝儿!”
她听见有人在叫她,是龙月吧,只有他才会那么叫她。她模糊的视线缓缓移到不远处的火烈身上,一袭暗红色衣裳的火烈胸口有一朵红色的花朵,那么鲜艳却又那么刺眼。他的身后是原本一身白衣的龙月,火烈鲜红的血液已将他白色的锦服染成了红色。
此刻龙月的神色让人看起来有一些恐怖,原本温润儒雅的面庞上此刻却充满了狰狞,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猛得抽动了手中不知何时从火烈背后胸口贯入的物体。
在龙月抽出火烈胸口的物体的同时,凤媱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视线中,火烈如一朵凋零的花朵一般,缓缓向前倒去,而她也终于抵抗不住那种嗜骨的疼痛,支撑不住昏迷过去,被子骞一把搂住。
他深情地搂住她柔软的身子,眼中竟是柔情。
“凤媱!”龙月也注意到了突然昏迷的凤媱,也看到了子骞眼中的爱意,以及听到了他刚才喊出的那个名字。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朝凤媱飞奔过去,将她从子骞的怀中抱了过来,黑玉般的瞳孔警惕地看着子骞,说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子骞哑然,他什么都没做,他也不知为何她突然会这样。与此同时,看着三人的老龟的神色暗了暗,目光在凤媱和火烈之间流转。
“父亲!”女雏娇小的身影已飞快地向火烈的方向跑去。原本看到父亲一直胆怯的她此刻终于鼓起勇气握住了火烈粗糙的大手,不停地呼唤着他,火烈空洞的眼睛看向她,那张刚毅的面庞上留下的却是痛苦和绝望,他的内丹精元破了,他的生命力也跟着一点点在消散。
可是他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将手中原本握着的红色仙草放到了女雏的手中,嘴角咧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在众人的诧异目光下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幻化出了自己的翅膀,那金色的翅膀如阳光般耀眼灿烂,顿时周围的火焰也跟着黯然失色,它们甚至比凤媱幻化出的还要漂亮许多,火烈二话不说,咬紧牙关,将那对翅膀生生地从自己的身上剥离,鲜血喷洒,干脆利落,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哼一声,最后他将那对血淋淋的翅膀仍在地上,轻笑了一声,脱离的本体的双翅不会跟着元神一起消失,而他也最终消散于天地间。朱雀一族,火烈自此真正陨落。那片原本笼罩在众人周围的火焰也同火烈的灰飞烟灭一起逐渐消失殆尽。
看着火烈的元神化为虚无,天帝如释重负,红花,终于,你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了。
“父亲!”一声痛苦的呐喊响起,看着那地上光彩夺目的双翅,女雏突然明白了,那是火烈留给她的,她曾经在乙女面前抱怨过,凤媱有翅膀,为什么身为火烈的女儿她却没有翅膀。原来父亲都听见了,在临死一刻还把翅膀留给了她。可是她要这翅膀还有何用,整个炽火族已沦为火海,炽火族的族人都没有了,父亲,母亲,就连子墨都已经不在了。而她又有什么能力为他们报仇?眼泪已被痛苦压抑地流不下来,她愤恨地看向白虎战神,天帝,老龟,以及水灵珠中子骞,龙月和他怀中的凤媱。
都是她,若不是她突然闯进炽火族,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母亲,父亲,子墨,整个炽火族就不会有这场灾难,凭什么,凭什么她却还活着!
那一刻痛苦的愤怒侵袭了女雏所有的理智,她突然向老龟和子骞的方向冲去,手中赫然多了什么,黑影叠发。
那些黑影正是虚无,不过老龟自然不会放在眼中,手一挥,流光直直地迎向虚无,虚无却并未停止,老龟不禁眉头暗皱,顺势从一旁借来一团未灭的火焰向虚无袭去,这才挡去了虚无的攻势,虚无缓缓消散在炽热的火焰中,那后劲十足的火焰与此同时如一道闪电向女雏的方向飞去,正好击在了女雏的胸口。
在火焰的攻势下她竟毫发无伤,但强大的冲击还是让她瘦小的身躯深深陷进了废墟中,愤恨而无力的看着他们。
这女孩,不惧火?此刻除了白虎战神和几名炽火族红衣女子处,天帝处和子骞,龙月,凤媱处三颗水灵珠的位置,这场大火已将一切都烧为了灰烬,可这个女孩却安然无恙。老龟的眼中闪现一丝杀意,从她对火烈和乙女的称呼,老龟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身为火烈和乙女的孩子,她本应该是不存在的。
“师傅!不要杀她!”子骞已看到老龟眼中的杀意,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道流光飞快地朝女雏射去,子骞本能的想用身体去挡,可是身体却停顿了,周围的火焰虽然熄灭了,但是高温还在,让他本能的停顿了,老龟看着他,淡淡道:
“你虽然对法术免疫,但是火焰却是你最害怕的,你想救她,可你却不能控制你对火焰的恐惧的本能。”
子骞暗暗咬了咬牙,之前冲进大火将水灵珠送到乙女和女雏面前,再替凤媱挡去那致命一击已花费了他不少的力气,一身黑衣也被炽热的火焰烧毁了大半,露出猩红的皮肤,正如老龟所说,他天生对火焰是恐惧的,能克服之前的那些已经是他的极限,眼看着那道流光就要逼近女雏,他突然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对不起,我终究不能护她周全。
子骞缓缓闭上了眼睛,突然她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一股冰冷的气息。子骞猛得睁开眼睛,面前一个孩童模样的小女孩静静地站在女雏的跟前,她们身高差不过,竟如同双生一般,同是一身红衣,唯一不同的是,那小女孩周身凌冽的寒气咄咄逼人,脸上是冷峻不善。
看到她,老龟的眼神暗了暗。子骞却如释重负。
看着那满地的狼藉,小女孩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她还是来晚了。
在感觉到菩提树的异样时她就隐隐有些不安,可是因为之前她与老龟定下了他们两人再也不会同时看守菩提树的约定,当时又恰巧是老龟看守的时间,她才没有立刻赶来,或许说还怀有一丝侥幸吧。
几百年过去了,她不惜使用禁术将乙女她们藏在菩提树下,自己却遭到禁术的反噬变成了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几百年来老龟从未发现过,一直以来都是相安无事,最后竟还是被他发现了。
依然是一样毒辣的手段。当年的一把大火烧尽了菩提树边早已化为人形的仙草,如今又是一把大火搞着菩提树下生灵涂炭。
她的视线转移到一旁的苍老的身影上,四目相对,周围因他们的注视而变得安静。
“你不必这么看着我。”看到她愤怒的眼神,老龟知道她肯定是以为是他放的火,毕竟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干了,但他并不愿意多做解释,他也从未觉得自己是错的老龟淡淡道:“我早就说过违逆天命,必遭天谴,若不是你当年执意要救她们,如今也不会有这般恶果。”
“她们既已化形,难道就不是天命吗?你又如何可以确定不是你在违逆天命。若是你不将她们赶尽杀绝,她们又何以在此苟延残喘。”她反驳道。
“无畏之争!”老龟一拂手,背过身去,不再看她,缓缓说道:“有因必有果。天界长公主也是如此,你以为你救下一命,殊不知却是用更多的性命换下的。”
蛇女的视线落在龙月怀中依旧昏迷的凤媱身上,目光扫过,不禁黯然,她身上的封印竟然已经这么淡了,当初凤媱身上的封印便是她种下的,封印的效果虽然会随着她年龄的增长而逐渐减弱,可也不应该这么快。
在蛇女失神的一瞬间,老龟又是一道流光向她身后的女雏射去。然而,蛇女已经速度极快地挡在了她的面前,那流光停泄了,在老龟的控制下静静地悬浮在蛇女的面前。
老龟手一挥,那流光已化为乌有,睿智的双眸紧紧盯着蛇女,说道:“你非要与我作对么?”
“如果我说非要呢?”蛇女淡淡道:“当年我护不了她们,只能把她们藏在菩提树下,如今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最终,还是老龟妥协了,他叹了口气,说道:“也罢,不过是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