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愿既已谋划停当,便要着手剪除“香魂”。虽有单难之提供名单,自己手中又握有兵权,党愿依然从小着手,铲除之事无声无息。
党愿行文至大刘军事各部,以都城空虚为名,调军拱卫。指明各部调动军队数量及将领官员,着令所点官员即日点兵启程赶往都城,粮草皆由沿途各州府县常平仓支出。所点武将,皆是五品以下武将,五品以上将官丝毫未动。
又传令,言陛下近日自省,尚觉自身德行有亏,愿请朝中鸿儒清流于凤凰宫为陛下讲课。所点文臣尽是五品以上文臣,且尽有贤名。同时上秉薛纵,道:“大刘危难之时,陛下当时时自省,温习孔孟治国之道,臣已安排朝中大儒日日备言,与陛下讨论治国之策。”薛纵虽不喜,无奈当以身作则,便允之。
距凤凰宫五里处,党愿设下一“褪袍亭”,每日所有将去凤凰宫觐见薛纵之文官聚于此处,除其外袍,意为除去尊卑,可畅所欲言治国之事。又秉薛纵,言众文官除去外袍之事,请薛纵亦除外袍,以示平等,则百官皆可畅所欲言。薛纵允之。
众文官见此,皆欣喜。党愿又使四刀笔小吏于课厅四角,记录讨论内容。如此月余,众文官每日回家备课,次日与皇帝讨论国事,自身政务之事多有懈怠。皆因众文官知,若讨论时可得薛纵心意,他日便平步青云,无不尽心尽力。
党愿却行使手段,将“香魂”中五品以下文官,调离原岗,安排些类似太常博士、秘书郎中之类无权之职。未及一月,已尽数调换完毕。此时,各部所调之军已至京城。
党愿安排酒宴,款待各军将领,酒席宴上,扯出诏令,就地罢免,并即刻安排心腹武将接任。次日清早,众文官在褪袍亭褪去外袍,便要去凤凰宫辩论,却不防守卫士兵掏出绳索,皆尽绑起。还有多嘴的军士言道:“今日可请诸位先生至诏狱辩论,黄沙御史近来颇为清闲。”
党愿如此动作,将香魂打个措手不及,处置低阶文官之时,使的是偷梁换柱之计;处置高阶文官之时,使的是笑里藏刀之计;处置低阶武官之时,使的是李代桃僵之计。行计如此细密妥帖,党愿真乃良臣。
如此,武将之中替换从七品武将荡寇、荡虏、荡难、荡逆将军,大将军行参军、大司马行参军共计四十二名,七品武将威烈、威寇、威虏、威戎、威武将军,武烈、武毅、武奋将军三十七名,从六品襄威、厉威将军,录事参军三十二名,六品宣威、明威将军,将军长史、将军司马二十五名,从五品伏波将军,凌江将军,平汉将军十七名,五品宁远将军,鹰扬将军,折冲将军,扬烈将军十名。满朝五品以下武官,换去一半。
文官之中替换亦有百余人,朝堂动荡。
朝会之上,太尉都崇上书,弹劾党愿公报私仇,欲结党祸乱,明里劝谏皇帝与文官讨论治国之策,暗中在此一月间,罢黜朝廷文武官员几百名,并遍植党羽。更有朝中三品以上大员如今竟在诏狱,受非人之刑。
薛纵大发雷霆,指责党愿公报私仇,满朝文武竟然尽去一半。党愿跪地颤抖,不敢答言。薛纵怒极,竟以玉玺掷党愿,党愿大惊,扑地接玉玺。
党愿手托玉玺,跪泣道:“陛下明鉴,臣非为私欲,乃为朝纲。臣所铲除替换之人,皆是‘香魂’一党,‘香魂’于朝中蛰伏久矣。如今朝纲不肃,则有灭国之祸。”
薛纵闻言大惊,道:“‘香魂’?何为‘香魂’,为何朕从未听说?”
党愿道:“‘香魂’乃是一神秘党派,所牵涉极广,盘根错节。”说着便从怀中掏出单难之所献名单,“名单乃是御史中丞单难之所录,名单中诸人尽是‘香魂’一党,皆查有实据。臣万不敢公报私仇。”
薛纵令黄门将名单呈上,看时大惊,道:“党卿所言属实?”
党愿跪地叩首道:“臣所言,句句实情,‘香魂’为祸之证尚在单难之手中,即可便可呈上。”
薛纵道:“传单难之携‘香魂’罪证觐见。”
黄门传下令去,有中书舍人前去御史中丞府宣单难之觐见。府中下人见是中书舍人宣旨,不敢阻拦,忙去汇报。中书舍人宣旨,单难之奉茶,中书舍人催促单难之携证据速前往冲灵宫。单难之便往后房去,整理“香魂”材料,更换衣物。
回到前堂之时,中书舍人正在喝茶,单难之不敢催促。中书舍人示意单难之也喝茶,单难之喝罢一盏,二人上路。
薛纵正在宫中等得焦躁,黄门来报,言中书舍人宣旨,令单难之携罪证觐见,不想单难之在途中服毒自尽,只有“香魂”罪证呈上。薛纵大怒,使黄门呈上罪证,待看时,罪证其中几页已被扯掉。再问中书舍人何在,黄门答,交付罪证后便畏罪自尽了。
薛纵怒极,目视都崇,都崇吓得战战兢兢,叩首道:“臣不知‘香魂’之事,误以为党中书结党营私,因此才弹劾。望陛下明察。”
中书监党愿道:“陛下,若都太尉与‘香魂’有染,近日必知臣铲除‘香魂’之事,此时定然不敢弹劾臣。由此可知,都太尉乃是无辜之人,也是我朝忠臣。”
薛纵这才作罢。
散朝之后,都崇回到府中,独坐书房。待稳定心神之后,才开口道:“今日之事,多谢‘宗’出手相助。”
角落有一蒙面人道:“御史中丞单难之,与‘宗’主神交已久,‘宗’主颇为仰慕其为人。但‘宗’有自己的规矩,无论何人所托,无论善恶,‘宗’只认报酬。‘宗’即是这乱世之中一把匕首,无论何人皆可持,无论杀谁皆可行,只是这匕首乃是利器,租金略高。”
都崇道:“既然此时已成,‘宗’之报酬,我一定奉上。”
蒙面人点头,出门而去。
都崇立即伏案疾书,一连写了数封书信,交由下人火速送出,并叮嘱一定要藏匿行迹,不要被人发现。信中备言自己于朝堂之上欲擒故纵,才摆脱嫌疑。已然被捕之“香魂”成员,万不可救,只能弃车保帅。并令各人近期不得妄动。
史官记之曰:“党愿铲除‘香魂’,单难之被‘香魂’所害,月余,尽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