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童带着满脑子疑问来到楼下，康正义就坐在大厅的沙发里，俩人对视了一眼，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宾馆。
“你怎么跑这儿应聘来了？”
“网上看他们招聘，就过来看看。”
“什么工作？”
“保洁。”
“嗯？”康正义一怔，脸色很难看，“你......你怎么能干保洁？”
“那还能干什么？”顾念童反问道。
康正义不言声了，思忖了片刻，很心疼的道：“你就是没有学历，其他的不比别人差，至少......至少也得做个大堂经理吧？”
顾念童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道：“行，等你开酒店了，我去干大堂经理，人家那保洁都不要我呢，姓刘的那经理，说是给我介绍个好活，躺着就能赚钱。”
康正义闻听，脸沉似水，“刘振江？”
顾念童一看，康正义的架势是要回去找刘振江算账啊，她连忙笑道：“不是你想的那种儿活，我最开始也误会了。”
“那是什么活儿？”
“他没说，让我回去等几天，可能是你们来查案，弄得他没心思安排我吧。”
“神神秘秘的，肯定不是什么好活儿，你不用再来了。”
“那可不行。”顾念童道，“刘振江可说了，那活很赚钱的。”
“那就更不行了！”
“咋地，你怎么什么都管，是你找工作呢，还是我找工作呢？”顾念童忍不住呛促道，她虽然表面显得很生气，可心里却是暖暖的，毕竟眼前这位大叔像是父亲一般在关心着自己。
“找工作我不管，可找什么样的工作，我必须管，不然，你再走上歪道。”
顾念童哼了一声，笑道：“大叔，你岁数大了，脑子坏了吧，我不是一直都在歪道上么？”
康正义气得瞪起了眼睛，怒道：“少跟我贫嘴，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你没点儿数吗？”
见康正义真生气了，她咧嘴傻笑起来，很是得意。
俩人并肩沿着马路随意的走着，顾念童用肩膀撞了康正义一下，“大叔，你来查什么案子，还是翠云的案子吗？”
“嗯？你怎么知道？”
顾念童眨巴着眼睛，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急忙道：“猜......猜的啊，我知道翠云以前经常来这儿开房的，所以我以为你们查到了什么线索......”
“程翠云经常在长安宾馆开房？”
“嗯，也不能说经常吧，反正来的次数不少。”
“她......她为什么到这儿开房，她不是有住处吗？”
顾念童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看着康正义，“大叔，你就别逗了，这里面的事儿你都清楚，还老问我干嘛，程翠云做那种事儿，你难道不知道？”
康正义当然知道，不过是他猜的，听顾念童这么说，基本上是可以坐实的了。
“她的家境那么好，怎么会干这种事儿？”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也没跟我说过，兴许她花钱比较厉害吧，总不能老是和她爸要，要自食其力才好。”顾念童猜测道。
康正义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沉默不语。
“翠云的案子，还没找到凶手？”
“没有。”康正义无奈的答道。
“她会不会是自杀？”
“自杀也要有原因吧，为什么自杀？”康正义反问道，“她坠楼的现场是背部着地，她的尸体你也见过了，身上有伤，她在坠楼前曾和人发生过争斗，另外现场一片狼藉，连花盆都打碎了，怎么可能是自杀？”
顾念童撅了撅嘴，她根本不知道这些。
“大叔，你就不能好好给我说嘛，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顾念童委屈的说道，她忽然想起有人也要杀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转着眼珠想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康正义，如果告诉他，他会不会帮自己找到“他”呢？
俩个人各想心事，不知不觉中竟然来到了江堤。
夜晚的春江格外美丽，灯火朦胧中，水声潺潺，泛着星光和灯光交织在一起的河水缓缓向东，宁静而美好。
顾念童在一处台阶上坐下，道：“我找到陈伟杰了。”
康正义显得有些意外，“我不是劝过你，不让你找他吗？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没说什么。你为什么总是阻止我，难道你怕我找到证据，推翻你当年签字的结案报告？”
“不，”康正义回答的很干脆，“如果你真能推翻它，倒是我最希望看到的，只是我怕你......”
“怕我怎么样？怕我活不到那一天？”
康正义一怔，抬头看着顾念童，他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不需要多说，便能读懂顾念童的心思，“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念童冷笑了两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那不是你们的亲人，所以你们不会关心他的死活，可是我不一样，他是我的哥哥，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明知道他是受冤枉的而不管不顾，你们每一个人都在劝阻我，可我非要把这件事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可，你们怕的，我不怕。”
“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小麻烦，算不了什么。”
“什么麻烦？”康正义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我自己能解决！”顾念童倔强的说道，不知为什么，到嘴边的话，她硬是没有说出来。
俩个人再次陷入了沉默，长久的沉默，康正义僵直着身子不敢动，因为顾念童靠在他的肩头已经睡着了。
他脱下一只衣服袖子，然后把衣服翻转，盖在了顾念童的身上，宽大而温暖的风衣，抵挡着江面袭来的凉气，宽大而结实的臂膀，让顾念童睡得踏实而香甜。
直到天边泛白，顾念童才慢慢睁开了眼睛，她扭动着酸痛的脖子，低头看了看裹在身上的风衣，再看雕像一般沉思的康正义，忍不住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康正义穿得很单薄，只有一只胳膊插在风衣的袖子里，估计是因为怕吵醒自己才没脱下吧。
很多年了，她已经记不起有多久，没有感受过温暖和爱。
“醒了，就把衣服还我吧。”康正义道，他的嗓音有些沙哑，鼻音很重。
顾念童心中一酸，泪花崩落，急忙扭转过头去，佯装遥望喷薄欲出的朝阳。
“走，带你见个人。”康正义起身道，随即忍不住连着打了两个哈欠，看起来，他似乎真的感冒了。
顾念童跟在他身后，好奇的问道：“谁呀？”
康正义没说话，带她一直走下了江堤，拦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在康正义的指挥下，驶出城区，来到了郊外。
下车之后，顾念童发现，眼前是一个很大的农村，一座座红砖房整齐的排列着，袅袅的炊烟升腾，祥和而美好。
康正义走下泊油路，径直往村里走去，路上很多早起的农民热情的和他打着招呼。
来到一座农家院前，康正义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顾念童好奇的跟了进来，院子不大，很用心的种着各种蔬菜，井然有序，四间瓦房的屋檐下种着她叫不上名字的花，有些已经开了，香气四溢。
她用力的嗅了嗅，袅袅花香中似乎还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她思忖了很久，才弄明白，是中药的味道。
推门进屋是一间不大的厨房，光线略微有些昏暗，浓重的中药味扑鼻而来。她疾走几步，瞧见康正义坐在西屋的炕沿下，手攥着一个女人的手。
那个女人枯瘦如柴，双眼紧闭，像是沉沉的睡熟了一样。
“云裳，有人来看你了。”康正义低沉的声音说道，“她就是我常常跟你提到的念童。”
顾念童不知所措的看着女人，想打个招呼，却不见对方睁眼，她尴尬的咧嘴笑了笑，目光偶然扫过西墙，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康正义穿着警服，挽着一个女人的肩膀，他们身前坐着一对儿老人，老人们一起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念童，这是我妻子，牧云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