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正义紧咬着嘴唇，他内心的愤怒不比凌芳菲少多少，只是他习惯于喜怒无形于色，“她把花传给了韩梅，因为那个时候韩梅的弟弟急等着一笔钱，所以韩梅接过了花。”
“是的，李莉说，选择韩梅有两个原因，除了她很符合几个条件之外，还一个原因是我。”王斌的表情很痛苦，因为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是害了韩梅的人。
康正义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系，“李莉是喜欢你的，她看到你和韩梅在一起心生妒忌，所以她选择把花传给了韩梅。”
“是的。不过，韩梅不理我之后，其实我并没有觉得我们分手了，我当时只是觉得可能她心情不好，或者家里有事儿，等冷静一段时间就会和我和好的。那段时间李莉总是缠着我，我能看出她的意思，但是我很郑重的跟她说了，我们不合适。李莉说，她那段时间很伤心，一来是因为把韩梅推进了火坑，二来是没能追到我。后来，恶魔给了她一张照片，是韩梅和一个男人赤裸着身子躺在床上的照片，她以匿名的方式，用闪照发给了我。我必须承认，看到那张照片之后，我是无法接受的，所以很快和李莉在一起了，我并不喜欢她，只是一种自暴自弃吧，也可能是想气气韩梅。”
“韩梅把花又传给了王楠？”
“应该是。”
“她如何逼迫王楠乖乖的听话？”
“这个李莉也不清楚，但是她大致猜测了一下，她说她曾偶然看见过韩梅趁着洗澡的时间偷拍过王楠。王楠是个很纯洁的女孩儿，大概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果照之后，不得不屈服吧。”王斌道，“不过，必须要说，王楠是个很要强的女孩儿，她最终选择了死来结束这一切，我很佩服她。”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可是每个人的心理都在翻涌着滔天骇浪，仇恨、恶心、感慨亦或是痛苦，一切都难以言述，却又全部压在心口，无法释怀。
康正义从警十多年来，第一次有一种要亲手杀了那个恶魔的冲动，尽管他很清楚法律是不会允许的。
那一个个花儿一样的女孩，忍受着屈辱、背负着枷锁，面对的却是生死抉择，选择生是人的本能，可是选择朝夕相处的朋友或同学，却是比选择死更难的事情。就像韩梅，即便她能逃脱死亡，却始终无法逃脱良心的谴责，于是王楠选择自杀之后，她极力掩盖着王楠的死因，最终在无法掩盖真相的时候，她只得以身赴死，也许在她看来，只有死才能继续将秘密隐藏下去，也只有死，才有机会去和王楠说一声对不起。
“你恨李莉，恨她害了韩梅，所以你逼迫她说出了真相，并选择为韩梅报仇？”
“嗯！”王斌捂着脸，使劲的揉搓着面颊，长长的舒了口气，道：“冤有头债有主，她害死了韩梅，就必须死。”
“可是，你想没想过，她也是受害者？”康正义愤怒的问道，“根据游戏规则，一定是有人把花传给了她，不是吗？”
王斌低下了头，喃喃道：“她找过那个介绍高利贷给她的师姐，可惜已经找不到了。”
“不，不是她！”康正义大声斥责道，“恶魔，是那个恶魔，他才是罪恶的源泉，是他害死了韩梅，你明白吗？”
王斌惊愕的抬起头来，显得有些诧异，这么简单的问题，他直到此刻才明白。
“我......我应该让李莉带我去找他！”王斌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应该杀了他！”
康正义默然无语，他觉得这句话没有问题，至少在这一刻，也是他想说的。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是理智有时候在愤怒中是无法占据主导地位的，即便对一个老刑警来说，也是一样的。
倒是凌芳菲相对冷静一些，她拍了拍桌子，“你到现在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你应该选择的是报警，而不是杀人，无论对方是多么的令你恨之入骨，你都要让法律来审判他，明白吗？”
王斌咧开嘴角笑了，笑得勉强，笑中带着几丝讥讽，很明显，他不那么觉得。
凌芳菲没有心情进行说教，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踱步离开了审讯室。
康正义目送着王斌被带走，心里极其失落，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办过的最痛心的案子了。
他觉得全身上下都充满了一股力量，而这力量如果不发泄出去，他觉得自己会一直愤怒下去。
他大踏步的顺着楼梯，走向了地下室。
在搏击训练室门前，他看到了正在拼命发泄的凌芳菲。
凌芳菲穿戴整齐，正一个个的打倒陪练的同事。
她是局里的搏击高手，连男同事都很难赢他，更何况是在她愤怒的像一头狮子的情况下。
康正义迅速的换好了装备，站到了凌芳菲的面前。
师徒对峙，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传说中，唯一一个能打败凌芳菲的人出现了，他们好奇的同时也捏着一把汗。
凌芳菲面无表情，只是像康正义点了点头，便猛地挥拳发起了攻击。
他们二人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交过手了，凌芳菲能感受到康正义的力量远不如从前，康正义则发现，凌芳菲的反应能力和速度进步很大。
强强相遇，难分胜负。
渐渐的，人们发现康正义的体力出了问题，不但速度慢了下来，连攻击都显得差了那么点力度，整个人都在喘息。
凌芳菲并没有顾及师徒情谊，攻击的更加猛烈了，拳拳着落在康正义的身上和脸上。
小田大张着嘴巴，替康正义担心起来，照这样下去，要不了一根烟的功夫，凌芳菲非得把康正义打残了不可。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忍不住喊了一嗓子：“康老师，小心！”
康正义堪堪躲过一拳，就听耳后风声传来，下意识的低头想躲过，可是动作慢了点，凌芳菲的拳重重的打在了他的后脑勺上，他整个人向前倒去，就连凌芳菲自己都有些吃惊，本应紧跟着打过去的一拳，举在半空中停住了。
谁知，康正义两手触地，借力又站了起来，回手就是三连拳，全部打在了凌芳菲的身上，这三拳极重，凌芳菲承受不住，仰面摔倒，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整个脑子都是昏沉沉的。
康正义扶膝喘息了两口，慢慢走到凌芳菲跟前，伸出了一只手，将凌芳菲拉了起来。
众人如释重负，不得不钦佩康正义的意志，这是个绝地反击的计策，显然他先前故意装怂是迷惑凌芳菲的。
说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俩人歇息了片刻，并肩走上楼。
“我还是赢不了你。”凌芳菲揉着发烫的脸颊支吾着说道。
“你太心急了，不然我赢不了。”康正义喘息不定的答道，“再过两年，我恐怕连和你动手的勇气都没了。”
凌芳菲一阵苦笑，沉默了半晌儿，道：“即便我能抓住那个恶魔又能怎么样？三个鲜活的生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可他做几年牢之后，还可以继续活下去。”
“不止是三个，”康正义低沉的声音感慨道，“还有很多我们并不知道的。”
“比如程翠云？”
“程翠云或许是个例外，她是被谋杀的。”康正义极为肯定的说道。
凌芳菲很奇怪的看向康正义，她很了解康正义，从未见过他对哪一个案子会提前下出定论。
康正义莫名的怔住脚步，转头看向凌芳菲，道：“正义是不可以倒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