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基迪亚平原上,有一条干枯了两千多年的河。
河床上全是干裂的地皮,干裂到向上翻起。时不时可以看到一些沙漠里的爬虫进出这些地皮的缝隙,对着外来的其他爬行类生物挥舞头上致命的双镰,发出的翠绿色的微光警告外来者它们足以致命。
一只圆盘状的奇特生物匍匐在河床干燥的土地下,静静地呆在爬虫窝的旁白。他的背上堆着泥沙,一动不动时就像块真正的地皮一样,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就像是海底的狮子鱼,静候猎物的经过,再用快到看不清的速度吞下小型的虫类。
它被周围的居民成为“杜亚楠“,背上凸起的小石子其实是他们的毒腺,能轻易划开类人生物的皮肤,在瞬间就足以致命。这也是为什么这块广袤的平原无人居住的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当然是麦基迪亚太过贫瘠了,没人会傻到在一个望眼过去全是沙子和裸露的地皮的地方安家。
疲乏的物资供应让这里最耐饿的陆行兽都在两千年前集体迁徙离开了这里。
在这只“杜亚楠“的旁边,有几块青灰色的石块,在这清一色黄沙的世界显得刺眼。
石块上面还看得出一些脸部的轮廓,估计是在雨季的时候,从旧小镇的遗址那里被冲刷过来的。
理所当然的,一些虫子在石块被腐蚀的骷髅眼里安了家,在青石块上爬进爬出,在阴影处躲避变得越来越毒辣的太阳。
在这无聊的荒漠日常像往常一样持续着时,石块松动了下,惊动了呆在石块夹缝里乘阴的虫子,引得它们四散逃开。
干枯的地表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裂缝,紧接着,细小的裂缝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周围的生物好奇地张望着,可惜他们容量过小的脑子和过于狭隘的认知并不足以他们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
突然间,一只手臂从地表的裂缝中伸了出来,不断刨着周围的土块,让裂缝继续扩大,扩大到好让里面的“庞然大物“继续爬出来。
“咳咳__为什么又是这样……“
一颗人类的头颅从地里长了出来,发出的声音让周围好奇围观的虫子和爬行兽们四散逃开,远离了这里。
鲁杰斯眯起许久未见光的眼睛,审视了周围一圈,确定了没有和上次一样遇到个一脸惊恐的男人后,继续把卡在身体旁边的土块刨开,终于让整个赤裸着的身体从地里钻了出来。
他抬起头,眼睛直视着升在高空中的那轮炽热的火球。一直看了很久,知道双眼中的视网膜被灼烧,暂时进入了漆黑一片的失明状态才低下头,闭上眼睛休息了会儿。
“唉------“鲁杰斯叹了口气,像是失去了力量一样,放松了身体让它自由地向后倒去。
鲁杰斯整个人砸在了地上,没有像正常人一样因为身体的应激反应向上弹起一段距离,就像是条被扔在晒干的咸鱼一样。
“我到底……成了什么东西啊……“他哀叹了一句,双手打开躺在地上,用早就自我修复好的瞳孔继续盯着头顶的太阳看。
早在三个星期前,不,或许更久,肯定更久,在地下完全无法计算时间的流逝。
鲁杰斯终于醒过来了,从地下大概三百米处醒过来的。
他花了很久去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送快递,死亡;貌似穿越了,在一座小镇的神殿里失去意识,大概也是死了。去想明白自己的处境,现在的状态,是又死了?还是活在梦里。
直到一直不安分的蛆虫开着地道从他身边经过,让他再次感觉到了久违的触觉,让他明白了自己仍然或者,甚至应该被深埋在土地里。
于是鲁杰斯开始驱动自己变得不知疲惫不知疼痛的身体,不断向上挖掘,遇到挖不动的硬石块就绕行,遇到有地下水的洞穴就去喝一口。虽然不知道这样对这具完全感觉不到饥饿的身体有什么,但是冰凉的流水滑进喉咙的触感总能让人体会到活着的感觉。
鲁杰斯就这样不停地用手指刨上面的土块,不停地凿开泥土间的缝隙,再让庞大的身体从挖开的缝隙里爬进去,踩着凸起的石块继续向上挖,成功活成了鼹鼠的样子。
好在期间挖穿了一条很小的地下河,河边还长着一些发着红光的菌落。河水双方的泥土又湿又软,比硬邦邦的土块更容易刨开,也更容易垫在脚下作为基质。
但也就在这时,全身浸泡在地下河水里的鲁杰斯发现了自己另一个异于常人的地方。
自己好像不需要呼吸……
之前一直在吸气换气只是基于生为正常人时的本能。就在鲁杰斯在水中开始憋气时,他才发现肺部没有任何难受的感觉。哦,不对,说不定会有窒息的痛觉,只是自己感觉不到罢了。
于是在经过三个星期挖掘后的今天,鲁杰斯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太阳。
“活着的感觉真好。“鲁杰斯看着头顶的太阳感叹着。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地震中被深埋了一星期后,被前来救灾的市民们再次挖出来一样,充满了希望。一种解脱后的,全身心的放松。
“我这样子还算是活着吗。“鲁杰斯又自己吐槽了自己一句,吐槽自己说过的话已经成为了他日常的解闷方式。在长期无人可以说话的困境中,原本话不是特别多的他逐渐养成了这个习惯,毕竟人在困境中最害怕的不是没有救援希望的绝境,而是无人陪伴的孤独与死寂。
好在地下有不少长得有意思的虫子可以抓来观察解闷。
鲁杰斯回忆了一下从自己在另一个世界死亡后的所有经历,像是小说的主人公一样不可思议。现在混乱的脑子已经变得清晰了,他在地下的三个星期内整合完了所有前世的,以及这具身体原主人的所有经历、所有记忆,也成功向自己不是个正常人的现状妥协。
而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是重新融入这个有龙有魔法的神奇世界。“
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地下被埋了多久,不过就算埋了一年估计外面的世界也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这具赶脚商人的亲人们依旧健在,他还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女友,属于赶脚商的回忆里出现最多的就是她。
鲁杰斯话从地上爬了起来,赤裸着上半身和下半身,随便挑了一个方向迈开了步子。
既然死不掉,那就往死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