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56097800000025

第25章 代国修行 (1)

次日,赵信醒来,浑身疼痛如炙,转头见岳飞守在床边,低声道:“岳伯伯,我还没死么?……”岳飞喜道:“信儿,你醒了?大吉大利,信儿如何能死?岳伯伯在这儿,不会让你有事的。”赵信道:“岳伯伯,我不想在这儿了……”

岳飞面色凝重,点点头,道:“嗯,待信儿伤好后,我们便离开这儿了。不瞒信儿说,其实我们在来这儿之前,岳伯伯和韩伯伯已私自写表奏报朝廷了,正待朝廷颁旨来呢。你怪不怪岳伯伯和韩伯伯事先不告诉你?”

赵信摇了摇头,道:“信儿去哪儿都比在这里强,信儿不怪你们。”

岳飞甚是心慰,道:“岳伯伯当真对不起你,不该带你到这儿来。”赵信一阵默然不语,忽然问道:“岳伯伯,你们带我来这里,一定不仅仅是为我治伤而已罢?”岳飞一怔,随之点了点头。赵信道:“你们是不是想让我在这儿耳染目睹,知晓这些梁山反贼上梁山前后的故事,从而不去怨怪这些反贼?”岳飞又点了点头,道:“信儿聪明过人,你岳伯伯、韩伯伯、韩伯母做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赵信道:“你早点跟我说就得了,何必要来这儿?”岳飞道:“其实来此还为了给信儿治伤啊,啊,是了,信儿的伤怎样了?好像还没用童前辈的解药呢。”

赵信道:“不用了,我的伤好像不发作了。”岳飞喜道:“是吗?”赵信道:“嗯,这些天不理会它,好像我并没有什么不适了。”岳飞叫来梁红玉试探赵信体内之毒,果然不见了毒素,岳、韩、梁三人欢喜之极,却不知其原因。

赵信也自凝思:“我怎地解得了圣周婆婆的毒药?莫非是那蛇毒解的么?啊,婆婆不是说用这冰火蜈蚣的汁液练功,可百毒不侵么?原来解我身上之毒的,是这冰火蜈蚣。”他虽然想明白了原因,然浑身疼痛,懒得将原因说出,一时静默不语。

岳飞又低声问道:“信儿,你当真拜入神女派门下了吗?”赵信点点头。岳飞道:“这些江湖中人的说话,信儿也不可信得太多,焉知那位圣周婆婆不是说说而已?”赵信暗道:“婆婆会骗我么?唉,骗就骗罢,若能迎回我的父皇母后、上皇爷爷等人,我做个平民赵信便好。”遂道:“岳伯伯,信儿不想在这里等了。”欲要下床去,但胸口一阵大痛袭来,险些又昏倒。岳飞忙扶他躺下,给他喝了一碗草药。

忽然岳云和韩彦直等四人奔进房,说有一艘官船驶近了金沙滩,船头立着的是一名穿着大宋官服的大臣,另有许多官兵。岳飞高兴起来,道:“必是朝廷派人来请信儿回朝了。”当下和岳云等人迎出去。

果然稍顷后,大船泊岸,一名朝廷大员由数十名宫中侍卫簇拥着下船,一旁还立着杜西枝,原来是杜西枝引官兵船来。岳飞和韩世忠、梁红玉忙迎上去,行礼道:“汪总管驾到,我等有失远迎,尚请莫怪。”原来来人叫汪伯彦,是赵构身边当红的宠臣。

汪伯彦笑道:“两位将军和韩夫人辛苦了,汪某奉旨而来,不知太子在哪儿?”三人遂领汪伯彦去见赵信。

汪伯彦看赵信浑身扎着带血的绷带躺在床上,大惊失色,问道:“太子怎么了?”岳飞等人不敢直言相告,只道太子和人打架伤了。汪伯彦奇道:“谁敢伤太子?”岳飞道:“我们也在追查此事。”

汪伯彦这才向赵信道:“微臣奉旨宣谕,请太子赵谌接旨。”岳飞忙扶赵信跪在地上听旨,余人也跪于一旁。

汪伯彦打开了一轴黄卷,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比以敌国光师,都城失守,浸缠宫阙,二帝蒙尘,祸及宗坊,众恐中原之无主,姑令旧弼以临朝,虽义形于色,而以死为辞,然事迫于危,不得不受也。呜呼!兹惟天意,夫岂人谋?缅维艺祖之开基,实自高穹之眷命,历年两百,人不知兵,而遭此大衅者,是获罪于天也,今有少林,法行垂世,度世间苦厄,特至代国修行三月,以祈天襄,钦此。”

岳飞等人暗诧:“皇上并没有迎太子回朝,而是让他到少林寺去代国修行?”齐呼“谢皇上”后,站了起来。赵信也是一诧,暗暗失望:“其实九皇叔并不想我回京去。”

汪伯彦将手中圣旨递给赵信后,忙行下礼去,道:“微臣汪伯彦拜见太子。”众侍卫也忙行礼。赵信忙道:“汪总管不必多礼。”汪伯彦道:“今日得见太子,微臣真是老怀大开。太子身负大宋万民之望,此后万不可有甚闪失。”赵信道:“多谢汪总管关心。”

汪伯彦道:“不知太子现下可否远行?”赵信一心要离开这儿,道:“我能行得。”汪伯彦喜道:“既是如此,请太子启程随本官出去如何?”赵信道:“好。”

韩世忠夫妇当下领韩、岳几兄弟去收拾衣物,并去和童威等人辞别。岳飞扶着赵信,慢慢向水泊边走去,不多时,韩世忠夫妇和韩岳四少年也来至。除童威外,梁山众义来相送。岳飞和韩世忠扶赵信随汪伯彦和众官兵登上船。船工点篙离岸,缓缓扬帆而去。

大船过了水泊,岳飞和韩世忠、梁红玉不能随汪伯彦和、赵信去少林寺,赵信依依不舍。岳飞道:“太子去代国修行,祈求天襄,卑将等也去奋力杀贼,一同驱除鞑子,收复河山,待迎得你父皇母后和太上皇爷爷归来时,卑将等再和太子相会,岂不大好?”他在汪伯彦面前不便和赵信以伯侄相称,恢复了君臣之礼。

赵信点了点头,甚是激动,当下“嗯”了一声,登上车马,在众兵马的护卫下和汪伯彦望河南登封县而去。

赵信身上有伤,车马不能快行,在路月余,来到少室山下时,赵信的伤也好了许多。知客僧引众人进了山门,来到大雄宝殿上,十余名身披大红袈裟的老僧行礼相迎。

赵信见这些人大多愁眉苦脸,一身病容,有的还面露愠色相对,暗自惊诧,忖道:“这些少林寺的老和尚、大和尚是不是也不欢迎我?”

汪伯彦向众高僧禀明来意,众僧听得太子要在寺中“代国修行“,怔诧不语。汪伯彦道:“这是圣上之意,方丈和众位大师有难意么?”南渡行了一礼,说“谨遵圣谕”。汪伯彦甚喜,交代完事后,又和赵信见了礼,辞别离去。

众僧送走汪伯彦,回至大雄宝殿内,南渡向赵信瞧去,道:“老衲为你取法号‘慧明’如何?”赵信道:“多谢方丈。”南渡点点头,道:“你是代国修行,可不行剃度之礼。在座众位皆是本寺达摩院、戒律院等各院首座,是你的师伯,你虽位属慧字辈僧人,以后可不须行师叔侄之礼,只当是平辈相交。”赵信应道:“是。”

南渡遂一一为他引见了众南字辈高僧,赵信一下也记不了许多。南渡介绍完后,道:“你既是本寺僧人,虽有太子之尊,仍须遵照寺中的规矩戒律。若有违时,当交由戒律院如其它僧众一般按律而罚,你可明白?”赵信又应道:“明白。”

南渡向众僧环视了一眼,道:“众位师兄弟,谁愿意收慧明为徒?”各人均不哼声,对赵信或视而不见,或仍恶色相向。赵信如芒刺在背,暗道:“我如何又犯着他们啦?怎么人人都这般讨厌我?”

南渡把目向一老僧瞧去,道:“南石师兄,且请你引太子修行如何?”

南石是南渡的师兄,年纪在南渡之上,在少林寺中地位尊崇,仅次于方丈,是达摩院首座,少林寺的住持之位本来也应由他担当,但他固辞不就,才落到了南渡肩上。南石已十多年不收弟子,方丈让他收赵信为徒,已是少林寺中最荣宠的安排。

赵信遍视诸僧,也以这位老僧对自己面善些,暗暗欢喜:“方丈对我还是挺好的。”南石合礼应道:“谨遵法旨。”

赵信问道:“方丈,我在少林寺中能否学武功?”南渡道:“学武是为强身健体,自然可以。”赵信大喜。南渡当下又让人为赵信安排了僧舍。

次日,赵信即去拜见师父,欲要向师父讨教武艺,到了达摩院里,却见方丈和十余位师叔均在。南渡问道:“慧明,你可有事?”

赵信将想学武之事说了,众僧互望一眼,南渡微叹了一口气,道:“你师父伤势有变,不能传你武功,你先去读些经书吧。”随之叫过一肥胖僧人,道:“慧本,你负责慧明的功课,待你们的师父伤好出关后再说。”赵信好生失望。

那肥胖僧人约比赵信大四五岁,应道:“是,方丈。”领赵信回了寮房。赵信也无陌生之感,道:“师兄,师父为何要闭关?”

慧本道:“师父和方丈大师等师叔伯受了伤,每年皆要闭关。”赵信道:“他们如何受的伤?”慧本道:“听说他们去寻《龙蛇诀》,寻不着反而受伤回来了,此事你可别说出去。”

赵信暗笑道:“以他们名门大派的身份,又是自称四大皆空的出家人,却与人争什么《龙蛇诀》,还被打伤了,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自然不许弟子说出去了。”

慧本知说漏了嘴,恶狠狠的道:“我是你的师兄,方丈吩咐过我,让我好生看管你,以后你可得好好听我的话,别以为你还是东宫太子,见了大师兄,可要客气些,否则有你的好果子吃。”

赵信心里暗骂了一句:“肥臭秃驴,刚见面便给我摆臭架子。”嘴上道:“是,师兄,师弟我一向对你尊敬得紧呢,没来少林寺之前,已久仰你的大名了,今日一见,师兄果然如佛祖转世,此后定能光大佛门,千秋受人供奉。”

他洋洋洒洒的拍了一翻马屁,其实全是讥讽之话,慧本哪里听来出来?咪起了眼睛如饱香醇,甚是受用。赵信见状,问道:“师兄,我该习些什么功课啊?”

慧本从怀里掏出一本经书交给他,道:“你先将这部《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诵读多遍,然后背了出来再说,十天后我来检查,如果背不出,罚你不许出屋,不许吃饭,还要去挑水砍柴淋菜。”说罢,大摇大摆出去了。

赵信微叹了一口气,本来想在少林寺学得一些武艺的,如今看来只有背这些佛经了,幸而《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甚短,他小时在宫中也偶有涉猎,兼之他聪明过人,不消半天即将全文背出,心想:“那肥臭秃驴要我十天之内背出来,想必他是十天才背得出来的,还有九天半时间,我该如何打发是好?”

百无聊赖之余,只得上床睡觉,直睡到做完暮课才醒,慧本走了进来,道:“赵信,你不背书在睡什么懒觉?十天后若背不出,可有得你好看了。”赵信伸了个懒腰,坐起身道:“师兄,不要等十天啦,我现在背给你听好不好?”慧本怒道:“赵信,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知不知道佛门诫条第一诫?”

赵信转过身去,翘腿抱膝摇头晃脑的背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过不多时,将《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全文一字不差背完。

慧本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来,过了一阵,才道:“好啊,赵信,你是不是以前背过了?想师兄我天资聪颖,当年也背了十多天,挨了师父十几顿打才背出,你如何能半天背出了?”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经书,道:“好,你再将这部《金刚经》背了,你不是很能背吗?三天后我再来问你,若是背不出,可不怪我不客气,挑水、淋菜、砍柴这些活儿一样不少给你。凭什么你这小子不去干活,却要我去干活?”说罢,气乎乎又去。

赵信叫苦不迭,连骂了数声“肥臭秃驴”,但骂归骂,仍是拿起了经文背诵。《金刚经》可比《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长了许多,赵信花了两天时间才背了,第三天慧本来考查时,赵信故作磕磕绊绊的才背出。

慧本一开始得意洋洋,满拟难住了他,但赵信最后仍是背了出来,慧本一下呆住了,恼羞成怒又掏出了一本经书,道:“赵信,你再将这本经书背出来,我给你五天时间够不够?”赵信见这是《华俨经》,有数十页厚,登时气怒,道:“你干脆分派我出去干活得啦,又何必要我背这些经文故意找借口?”

慧本道:“好,这可是你说的,方丈怪罪下来,可与我无关,你要干活,便跟我出去。”赵信气呼呼道:“出去就出去。”抢先出了屋。

慧本没带他到香积厨砍柴烧火做饭,迳带他到了后院的菜园里。菜园甚大,约有数十亩,瓜果菜蔬一片碧绿。十来个僧人正在挑水淋菜,慧本将两只木桶往赵信手里一塞,指着跟前数亩菜地道:“以后这片菜地便归你浇管了,你须好生打理,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赵信暗暗叫苦:“这几亩菜地,一天几时才能浇得完?”道:“师兄,这片瓜地以前是不是你负责挑水淋的啊?”慧本道:“不错,那又如何?你不好好用功,本师兄有权代师父和方丈责罚你,你先好好在这儿淋一个月瓜地再说。”

赵信暗道:“怪不得呢,别的地方皆是碧绿一片,长势喜人,这儿却似大旱了三年,叶子枯蔫,青黄不接,真是肥懒秃驴。”见慧本要转身离去,忙道:“师兄要到哪儿去?”

慧本道:“师兄我自然有很多事做了,你若服侍得我好些,说不定我心里一高兴,便教你一些武艺,少林寺的武功天下第一,可不是轻易学得到的,你若学到我一些皮毛,足够你一辈子受用了。”

赵信忍不住低骂:“肥臭秃驴,真是又肥又臭、厚颜无耻之至。”慧本大怒道:“你在骂我么?”赵信忙道:“不敢,不敢,师兄是肥而不臭,厚颜而知耻,跟这又肥又臭、厚颜无耻全沾不上半点关系。”慧本道:“那你是说谁?”赵信道:“谁爱生气便说谁啦。”

慧本一怔,急忙不敢生气,但想刚才已经生气了,终于明白是说他了,大叫道:“好啊,看来今天我不展少林神功让你尝尝,你是不知道大王爷是八只眼的了。”左腿往侧一跨,站了一个马步,然后左臂一伸,向赵信肩头抓至。

赵信见了他站桩,已先身子一转,斜身避过。慧本一抓不中,赶上一步,“呼”的一掌击向赵信后心,正是少林掌法中的罗汉掌。赵信见了他架势,也不由有几分好笑:“这肥臭秃驴虽然驴头猪脑,看来却是会些武功的。”不敢大意,又闪身避过。

慧本又挥掌踢足攻上,赵信避过他数招后,见他招式既慢,力道也差劲,远不及他第一招出手迅捷有气势,大觉蹊跷,怯意顿去。他却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这是慧本学武资质甚低,学第一招时即花了两月时间才得入门,是以这一招使得得心应手,后面的招数就难以恭维了。

赵信全然不会武功,凭着眼明手快,又躲开慧本数掌,讥讽道:“这便是少林罗汉掌么?跟人家提鞋子还不配呢。”慧本大声道:“你敢不将少林派武功放在眼里?”赵信道:“少林派若是了得的武功,自然放在眼里,但似你这招‘肥掌偷食’……”慧本抢声道:“不是‘肥掌偷食’,是‘双掌排云’。”赵信道:“好,就算马马虎虎是‘双掌排云’,又有谁放在眼里?你还有甚狗屁武功,一并使出来好了。”

慧本怒道:“好,且让我用‘伏虎拳’教训教训你这臭小子。”大凡少林寺武功初学弟子,一般都是从罗汉掌学起,继而学伏虎拳,再后才学大力金刚掌、般若掌等上乘武学。慧本入寺虽久,也只学了罗汉掌和伏虎拳两路武功,伏虎拳招式之巧妙、力道之沉猛,皆在罗汉掌之上。他罗汉掌尚未过得去,伏虎拳更是马虎之至了。

赵信见他双手成虎爪形抓至,身子一侧,反手抓他胸前,另一臂屈肘撞他后心,慧本登时跌了出去。赵信拍拍手上灰尘,得意道:“什么伏虎拳,伏猫拳还差不多。”话声刚落,远处传来“哈”的一声断喝,一青年僧人正在林中露出一条膀子练功,“啪”的将一块练功石击去了一角。赵信不由咋舌,对少林武功重又起敬意。

慧本一下挽回了面子,冷笑道:“瞧见慧思师兄没有?若这一拳打在你身上,还有小命么?还不快干活去?”

赵信遂不再与之争辩,提了两只水桶到山下溪边取水淋菜。却见来取水的僧人取满水后皆是平举双臂提着双桶健步如飞而去,双臂绝不颤抖,桶里之水也无多大溢出,不由钦佩不已:“若我也能有这般力气和武功就好了。”

一下想起自己已拜入神女派,是神女派弟子了,如何还能学少林派武功?又忖道:“我这个神女派弟子不知是真是假,这么久了也不见师父来找我,说不定是假的呢,且纵使师父来了,她又如何知我在少林寺中并找到我?”想到这儿,顿时无精打采,叹了一口气,打了半桶水提回。

但走不了二三十步,已双臂酥软,气喘吁吁。日头已近晌午时,他才淋得一小块地。偌大一片菜地里,仅剩他一人仍在提水淋菜。

慧本走了过来,道:“赵信,你还没淋完吗?”赵信不理会他。慧本讨了个没趣,看见不远处瓜蔓上挂着一条黄瓜,偷瞧赵信一眼,顺手摘下放进了衣袖里,但想终究瞒不过赵信,索性道:“赵信,师兄口渴了,摘一根黄瓜解渴,算不得偷,你可不要学师兄啊。”说罢大吃起来。

赵信干得又热又累,汗水早已湿透衣衫,也舍不得摘一根吃,顿时心下气怒:“怪不得他管的这一大片瓜地,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条小瓜呢,原来都是被这肥臭秃驴偷吃了,哪根大条吃了哪根。”

他知出言必又招致慧本的辱骂,当下默不作声,又去提水淋菜。忽见南瓜地里有一肥圆圆的南瓜,甚似慧本脸型,顽心顿起,掏出匕首在南瓜上雕了鼻子眼睛,竟与慧本的样子甚像,忍不住低声笑骂道:“肥臭秃驴,瞧爷爷给你喝黄汤。”解下裤子,撒尿淋去。

猛听得背后有人道:“赵信,你嘀嘀咕咕的在这儿干什么?”赵信一惊,急忙拉好了裤子,道:“我正在淋瓜呢。咦,师兄你怎么来了?”慧觉眼尖,已一眼瞧见了地上的南瓜,怒道:“好啊,你竟敢在南瓜上刻我,用尿淋我么?”说罢,拔拳便打。

赵信忙道:“师兄你误会啦,师兄你有所不知,师弟这样做,正是心中有你呢。”慧本愕道:“如何心中有我了?”赵信道:“师弟不能天天去拜罗汉拜菩萨,只好把师兄当菩萨一样拜啦,我因心中有师兄,才将师兄的样子刻在这儿,好能天天拜谒,只盼这个瓜越大越好,若是瓜大了,便是师兄你这个活菩萨鸿福齐天祥光照临,若这个瓜又蔫又小,岂不是有辱师兄?是以师弟才给它施些肥料,日后再将这个瓜敬奉师兄。”

慧本这才转怒为喜,连连称赞:“嗯,这还差不多,还是你对师兄尊敬有加,想得周到,那你勤些淋罢。”转身走了开去。赵信又将尿撒下去,笑骂道:“真是肥臭秃驴,又肥又臭。”

次日,赵信又去挑水淋菜,迎面走来了几名挑粪的慧字辈僧人,赵信让到了路边,一名僧人还是撞了过来,淋得赵信满身粪水,臭气熏天。赵信爬起来,忍不住怒道:“你们为什么故意撞我?”

那撞人的僧人道:“是你撞过来的,怎么还怪起我们来了?”余僧也放下了担子,帮着作势。赵信气道:“明明是你们撞过来的,你们还不讲理?”另一僧道:“我们都看见是你没长眼睛撞过来的,你想怎地?”又一僧道:“你别以为你是什么太子人家就怕了你,如果你皇叔还念你是太子,便不会将你放到少林寺来了。”再又一僧道:“不错,我们众多师叔祖师伯的帐还没跟你算呢,今日跟你好好算算。”

赵信见他们人多,便不想再与之争辩,转身欲回,当先那僧拦住道:“你撞倒了我的粪水,须得去给我挑一担过来才得走。”赵信气怒,道:“明明是你撞我的,我才不去挑呢。”那僧人伸手“砰”的一掌将赵信打倒在地。赵信爬将起来,向他扑去,余僧一齐迎上。这些人武功不弱,远非慧本之流可比,赵信毫不会武功,顿时被打得浑身是伤,嘴角挂血。

众人打得他够了,这才挑了粪担离去。

赵信爬将起身,去找方丈说理。一路上遇上诸僧,诸僧均掩鼻而避。到得方丈室里,方丈见他满身污臭到处是伤,很吃了一惊,忙问其故,赵信气乎乎的将在菜园里如何遭众僧找碴围打之事说了,南渡脸上变色,命人去传打人的几僧,又找来了戒律院和达摩院、罗汉堂等众位首座大师。

众高僧进了方丈室,闻得一股大粪臭味扑鼻而来,也不由掩鼻,明白事委后,均默然不语。不多时,打人的僧人传至,各人低着头不敢抬起。方丈道:“你们可有故意殴打慧明之事?”

几僧在方丈和众位首座跟前,如何敢撒谎?只有唯唯应是。南渡当下让戒律院首座定罪。南怀大师依律办理,罚众人到积香厨带镣铐劈柴挑水六个月,一年内不得练武。几僧领罚而去。

赵信这才怒气得消。南渡看赵信脚步虚浮,不似练过武功的样子,道:“少林寺的站桩功你也没练过么?”赵信摇了摇头,道:“并没有人教弟子。”南渡道:“你的慧本师兄呢?”赵信道:“他让弟子背了几天佛经,便让弟子挑水挑粪去了。”

南渡微叹了一口气:“这慧本怎可如此?”向罗汉堂首座南因看去,道:“师弟,你便教一下慧明如何?”南因道:“是。”赵信大喜,向南因行礼拜谢。

次日,南因约赵信到后山中练武,赵信见越行越偏僻,心下害怕,道:“师叔,我们干么到这儿来练功?”南因只是负手前行,赵信道:“南因师叔,咱们到了吗?”南因在一片平坦的松树间停下,道:“到了。”然后两眼如电般瞧着赵信,道:“你想学少林派的什么武功?学拳法、掌法呢还是指法、刀法、杖法、棍法?”

赵信听他语气严峻,面色不善,一慌道:“弟子也不懂,师叔随便教弟子一两样罢。”

南因道:“好,那我就教你少林罗汉拳,罗汉拳和金刚掌同为少林入门功夫,但修习到高深境界,最普通的拳掌亦能成为最厉害的武功。正所谓‘大智若愚,大巧藏拙’。”赵信惊心略去,欢喜道:“师叔说得极有理,就请师叔教我少林罗汉拳罢。”

南因道:“好,那你就站好了。”右脚一扫,赵信“砰”的仰跌在地。赵信眣得好不疼痛,道:“南因师叔,你干嘛扫我一脚?”

南因道:“你毫无警戒之心,如何能练得好武功?”赵信觉他说的在理,爬将起身又站好。南因道:“少林罗汉拳第一式‘合掌起式’:挺身站立,双手垂落,然后由腰间向上划弧,平举至头顶,双手合掌,目视手掌。”

但赵信尚未得做好姿势,他又出脚一扫,赵信又跌倒在地,摔得眦牙咧嘴,道:“南因师叔,你干嘛又扫我一脚?”南因道:“要练功怎能不吃点苦?”赵信觉他说的也在理,又再站起。南因道:“少林罗汉掌第二式预备式。”又一掌将赵信击倒。

赵信一时胸口大痛,忍不住道:“师叔,你这跟本不是教我,而是在打我。”踉踉跄跄的爬起,嘴角已带血丝,伸手擦去。

南因怒道:“你这是说什么话?你不好好练功还说我打你?看好了,这是少林罗汉掌第三式罗汉插花手:两拳变掌,身体异侧穿掌,右掌在外,左掌在内。”赵信尚未得看清,又被他抓住了两手腕一捏一翻,赵信痛入骨髓,南因又起一脚,将赵信踢倒在地。

赵信这才明白这南因原来并不是想教他武功,而是找他出来痛打罢了,大声道:“你为什么要打我?”

南因怒道:“师叔好心教你练功,你怎可污蔑师叔?好,你既说我打你,那我便让你开开眼界,看看罗汉掌法是怎生样子。”抓住赵信衣领拉了回来,然后双掌一翻,在赵信胸口击了一掌,道:“少林罗汉掌第四式紫燕双飞,第五式双风贯耳,第六式倒步切掌,第七式弓步双穿掌……”他每说一招,便用这种招式往赵信身上招呼去,赵信不会抵挡,只被打得疼痛欲裂,吐血连连,最后被他一脚踢倒,额头重重撞在石头上,不再动弹。

南因这才似气消,走了过去,弯腰探了一下他鼻息,似是没有呼吸了,这才纵身回了寺中。

到得天将黑时,赵信被阵阵山风吹冷醒,一时头痛欲裂,浑身如散了架一般,受伤之重,和梁山时不相上下,胸口肋骨似也断了,心中不住的想:“他们为什么都打我?我是继续留在少林寺中还是离开这儿?”转念想,“我是代国修行,此事或许会关乎大宋国运,也关乎我父皇母后等人是否得回大宋,我还是暂且忍耐罢。”遂强忍伤痛,一瘸一拐的回了少林寺,要去向方丈揭发南因。但方丈尚在练功,只得回了僧房来。

当晚,赵信躺在床上,全身每一处都在火辣辣的痛,肚子也饿得咕咕作响,他想到了小时在宫中得万千人宠爱的情景,现今却遭人痛打凌辱,食不果腹,怔怔的流下了泪。

自京城残破被掳后,他整日担惊受怕,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那些和太傅逃亡的日子虽然苦,终究尚有太傅关心和疼爱,太傅去后,他便是个野孩子了,风餐露宿,饱尝孤苦,现下更被人欺凌,打得肋骨断折,遍体鳞伤……他擦了一把泪,向北方窗口看去,想起了父皇母后……

忽然窗纸外现出了一黑影,赵信一惊:“这人是谁?来干什么?”不及呼喊,忙一把将蜡烛吹灭,又将另一扇窗户推开,一骨碌滚进了床底下。那黑影听得响动,赶忙破门而入,四下扫视了房间两眼,不见赵信,赶到窗前一跃身追了出去。

赵信从床底下爬出,往方丈室急奔去。路上遇着了证道院首座南越大师和几弟子,证道院不传武功,只传佛法,南越却一身武功,只是已断了一臂。南越道:“赵信,你这般急急忙忙干什么?”赵信道:“有一黑衣人要杀我,我要去找方丈。”

南越一诧,随之斥责道:“胡说八道,少林寺戒卫森严,如何会有外人进来行凶?”赵信脱口道:“既然不是外人,那就是你们少林寺里的人了。”南越怒道:“更是一派胡言。少林寺寺规甚严,数十年来从未有僧人敢在寺里行凶,如何会有人杀你?好,我便和你去找方丈。”领着赵信往方丈室而去。

到了室中,方丈已练功出关。问讯过后,方丈也大是惊诧,道:“少林寺数十年来可无人敢到寺中行凶,你且说说,这个凶手长得怎么样子?”

赵信道:“我哪里看清他长得什么样?当时我吹熄了灯,屋子里黑乎乎的,他又蒙着了脸,我若看清他面貌就好了,不过估计我看清他的面貌时,也被他杀了。”

南渡道:“既如此,你领我们去看看。”一行十余僧望赵信僧房而来。但到得房里,却找不到那黑衣人的蛛丝马迹。

南越道:“赵信,佛门弟子严戒妄语,难道你不知么?你若敢再乱本寺,小心按罪论处。”众僧转身而去。

赵信料不到他们不但不帮追缉凶手,反而大加指责自己,一时又气又怒,怔立原地,作声不得。他哪里还敢去睡?躲在屋角里,直到天亮发白,外面已听得僧众练功或挑水砍柴之声,他才松了一口气,一下瘫倒在地,过了半刻才爬到床上,呼呼大睡。

他一觉睡到晚课时方醒,众僧已在殿堂念《阿弥陀经》,赵信到少林寺这许多时日,也未得去念过,众僧只道他懒,兼之他是太子代国修行而已,也不多理会他。却不知赵信也想去念经修行为国祈福,只是没一僧好好引教他。

赵信叹了口气,打算待伤好后再到证道院中让南越大师教诲,好好修研佛法,再不去想练功学武之事。众僧已用过了斋饭,他知道已无东西可吃了,忖道:“我还是继续睡罢,睡着了便不觉肚子饿了。”又倒头而睡。

忽然寺中的打板声响起,将他吵醒,他知道寺中要熄灯休歇了,霎时不安:“不知那黑影还会不会来?”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地,一瞬不瞬的盯着窗户外,竖起两只耳朵,细听外面的动静。

他一侧头,果然又看见窗外映出了那黑衣人。赵信吓得说不出话来:“他……他真的又来了……”滚下床欲要故技重施钻进床底,那黑衣蒙面人已破窗而入,一把抓住他身子,将他提摔出来。

赵信痛得浑身如散架,自知无法再逃得脱,大声道:“你这恶贼是谁?为何要害我?我纵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那人嘿嘿一笑,道:“你到阎王老子那儿去问罢。”双手作了两个虎爪形,扑向赵信,要将他脖子扭断。赵信命已系一线,忽然红衣一晃,两名老僧闯进了屋,各发一掌向那黑衣人推去。

那黑衣人听得声响,回头认出两老僧是南渡和南越,一惊,不及取赵信性命,欲破窗逃去。南渡一掌拍出,掌力浩浩荡荡如大江奔腾,将他阻截住,同时屋外脚步声大乱,百余名罗汉堂武僧手提一棍,举着明晃晃的火把抢来围在屋外。

那黑衣人想逃脱却是不易了,一阵慌乱。

原来南渡和南越去后,细想赵信不似说了假话,遂于这晚暗中守在赵信的房子四周。那黑衣人没发觉异常果然又闯来行凶。两人让弟子去通知罗汉堂棍僧赶来,随之现身进屋擒人。

南渡道:“施主是谁?为何要一再进少林寺行凶?”

那黑衣人不答话,又想硬闯出去,众棍僧结起罗汉棍阵,一通“呼呼”棍响将他又逼退回了屋中。南越使一口戒刀向他卷去,那黑衣人躲过了数招后,突然使了一招大力金刚爪抓向南越的肩头。

南渡和南越一凛:“此人终于露出武功了,到底他是少林弟子或是藏在寺中偷学武功的外人?但不管若何,此人使出了这一招,少林派的武功精髓已被他领悟得差不多了,可不能再让他逃出寺去。”

南越断了一臂,敌不过这黑衣人,这黑衣人逼开他后,又想破屋顶而出,南渡袈裟一卷,若红霞般将他当头罩住。那黑衣人一惊,双掌袭开,又落下房中。南越又舞戒刀卷地攻至。

赵信见这黑衣人力敌少林寺两大高手,也暗暗骇异:“这黑衣人连方丈和南越大师降了这许久也降不服,若没有他们在,我小命如何能保?”他被三人武功所吸引,竟忘了逃出房去。

三人斗了十七八招后,那黑衣人“当当”几响,击开了南越手上的钢刀,伸手猛抓向他颈脖处。南越连闪两步无法躲开,被一把抓住,大惊失色:“我命休矣。”那人指上用力,南越登觉喉咙一紧,眼看要被捏破命丧当场,那黑衣人忽又停住了。南越足尖一点,疾往后退,挣脱了他手握,吓出一身冷汗,若他手指继续捏拢,自己非丧命不可。

南渡趁机抢上去,探手将他面幕抓落,二人不由齐声脱口惊呼:“师弟,如何会是你?”原来那黑衣人凶手不是别人,正是南因。

赵信也怔呆住了:“怎么是他?怪不得这般武功高强。不过是他也不奇怪,他昨天不是在后山差点打死我吗?”

南因脸色灰败,道:“不错,是我。”南渡道:“师弟,这是为什么?你为何要在寺里行凶?”南因道:“我道白天已打死这小子的,谁知这小子不死……”赵信才知这南因是存心要杀他,因在后山中没打死自己,是以晚上要继续来害自己性命,可怜自己昨天还傻乎乎的跟他而去,幸而在后山时自己撞石头昏死过去瞒住了他,他连续两晚来杀我,多半是怕恶行暴露,到底我和他有何深仇大恨,他要这般置我于死地?想到寺中弟子也是这般待自己,不由满腹疑虑,更加不寒而栗。

南渡道:“你可是为当年之事么?”南因面色痛苦,不再出声,南渡叹息道:“此事错不在太子,当年他才是一二岁的孩子。只是师弟你连续两晚要对他下手,须知这是犯了寺中重罪?”

这时屋中打斗已惊动全寺,众院首座老僧纷纷赶来,得知是南因要刺杀赵信后,人人失声惋惜,南怀道:“师弟你又何苦如此冲动不明寺规?”少林寺寺规甚严,寺中严禁弟子斗殴相残,前些时打伤赵信那几名慧字辈僧人并没起意杀人,应属寻衅滋事,但也被罚了半年的苦活。他知犯杀人寺规轻者被罚面过十年以上,重者会被废武功逐出寺门或是杖毙。南因杀人未遂,然位居罗汉堂首座,杀的又是太子,所罚当然不能只是面过十年以上而已,怕是要被罚废武功逐出寺门以上刑罚了,是以忍不住责叹。

南因道:“南因如何会不明?只因心中怨恁尚未得平而己。南因既已犯下了此大过,断不会做出令少林寺丢丑之事。”说罢,双掌合什坐下,不多时即起了一阵爆豆般的声音。南渡等众僧大惊,叫了一声:“师弟,不可。”抢上前去,南因的脑袋已垂在了胸前。

众僧登时大悲。南越道:“师弟,你又何苦自寻了断?你虽犯了寺规,掌门师兄最多将你杖责逐出少林,你又何须送了性命?”原来那爆豆般的声音是南因在自绝经脉和骨骼时所发出的响声,南因一身少林内家功夫雄厚无比,经脉自断时气血破逆,是以发出异响。而他也知道刚才何以逃脱捡得一条性命了:正是南因在最后关头手下留情,不欲伤他性命,才没有捏碎他咽喉,否则他早已尸横当场了。而南因杀了他,南渡未必困得他住,他便可逃脱而生了,今他放了自己,等于是置他于死地一般,正是他最后时刻的念情,才让生死转换,生了南越,死了他南因,南越明白师弟最后时刻的留情,此刻最是悲恸。

众僧知道南因不愿被逐出寺门,所以选择在未让戒律院宣布其刑罚前而死,死后少林寺不能再追究其罪,仍可为少林弟子。若他不死,按寺规罚后即被逐出门墙,不再是少林弟子,他愿身死而为少林弟子,不愿苟活而被逐出门墙,人人感念他重师门情义,悲伤不已,合什念咒。

南渡出来向诸僧宣道:“南因大师圆寂了。”屋外众罗汉堂弟子一诧,才知众人阻拦逼死的行凶者竟是他们的师父,顿时大悲,有人将手中棍棒扔掉失声而哭,有人坐下来低首合什念咒,有人转身含悲奔向寺院各处报告余僧。不多时,钟声响起,诸僧脸现悲色,对着南因念了一阵寂灭咒后,法僧抬了南因的法体去舍利院。

南渡吩咐数名罗汉堂的弟子守在赵信房外以防再有僧众来滋扰后,领众僧离去。

赵信在房中一时不知所措,想睡又睡不着,想起南因和方丈之话:“南因说‘只因心中怨怼尚未得平而己’,方丈说‘此事错不在太子,那时他还是一二岁的孩子’,到底那时发生了什么事?”心底疑窦丛生,但又无一人可问。想到南因因他而死,此后在寺中更加难呆得下去了,辗转反侧。

过了四更后,他仍呆呆的望着屋顶,忽然屋顶上发出了几声轻响,赵信一惊:“莫非又有人来害我?”果然屋瓦被人揭开,赵信滚下床欲要呼喊,一枚石子已打下来正中他肩窝,登时动弹不得,跟着一黑衣蒙面人垂着一根绳子下屋。

赵信惊得差点昏厥过去:“怎么少林寺中那么多黑衣人?莫非是南因的同伙?”那名黑衣人垂到屋里后,走到他身旁,眼睛定定的看了他片刻,赵信只道他要害自己,无奈闭目待死,心下一阵悲凉。

忽听那黑衣人道:“你不要出声,且随我来。”左手抓住赵信衣领,右手抓住绳子,手臂和掌心不停收卷绳子,几下便将赵信提到了屋顶上,然后伏低身子,足尖疾点,提着赵信蹿跃过一座座殿顶。赵信不知此去是祸是福,但被他制住了穴道,想逃想呼或挣扎也是不能,只得任由那人夹在腰间,最后出了寺去。

出了寺后,那人才将赵信放正身子,提住他腰间奔行,赵信舒服多了,然看所去之处是荒僻后山,手脚顿时又软了:“他是不是也要像南因一般将我带到后山害死?”

奔了数里后,前面已是一堵高崖,那黑衣人伸掌托住赵信腋下,足尖数蹬上了崖顶,放开了赵信。

赵信一颗心才稍稍得安,向那黑衣人打量去,道:“不知前辈是何高人?”那人将面罩扯落,露出了一颗光秃脑袋和一张苍老之脸。赵信诧道:“南通大师?”他初来少林寺时,也曾见过这位南通大师,当时他并不说话,脸色也愁苦,一时不知他提自己来这儿干什么。

南通道:“你练过武功么?”赵信听他语气柔软,道:“弟子并不会武功,也没有人教弟子。”南通点点头,道:“你身处乱世险境,若不会武功,终究难以自保。”

赵信默然不语,他被南因以学招式为由骗打过,不敢再提练武之事。南通道:“现今老衲便授你少林武功,你可愿意?”赵信惊喜道:“多谢大师,只要大师……不是打弟子就好了。”

南通微叹了一口气,道:“南因师弟冲动了些,他一身武功,可惜……”略一顿,不再往下说去,道,“少林武功最是讲究根基扎实,以后每晚三更过后你到这儿来,我授你武功和心诀,现下我且授你几句功诀和打坐之法,你可用心记住和领悟了。”赵信才知道这位南通大师是真的要教自己武功,要跪下磕头。

南通道:“且慢,我虽教你武功,却不是你的师父,你不需向我磕头,以后也不许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赵信闻言,这才站起身点点头。

南通当下授诀道,“灵犀自百会,神照明镜台。宁守切勿泄,丹田有悬渊。潜行任脉意,百转小周天。”赵信将之认真记下,南通又教他打坐和盘气之法。

约略过了一个时辰,南通道:“你可悟会了?”赵信点了点头,南通抬头瞧了瞧星宿,道:“时候不早了,我们须得回寺去了。”又挽着他臂膀,跃下高崖,然后回了寺来,将赵信送回了房中。

赵信终于得练少林派的武功心法,心花怒放,说不出的欢喜,躺在床上,一宿未睡,次日一早洗漱完毕,想赶去习早课,忽见三名僧人捧着三件兵器往大雄宝殿方向而去,一件是短鞭,一件是刀,一件是网团,上面似是沾得有名字。赵信一奇,跟到大雄宝殿殿角,听殿里说话。

只听得南渡方丈道:“青海三兄亦正亦邪,极少涉足中原,这次将自己的兵器沾上名字送上寺来要拜山意欲何为?”南怀道:“我看他们虽来,也不敢有恶意。”南渡想了想,“嗯”了一声,吩吩刚才的三名弟子去将青海三兄迎接上山,随之领着南字辈高僧和十余名弟子出殿迎接。

不多时,车马辘辘,三名四十多岁的粗壮汉子赶着两辆马车到了大雄宝殿前,举手向南渡等众僧行礼,形貌执恭。一为首的大头汉子身形高长,一张马脸满是络腮胡子,神情彪悍,两只眼睛透着凶光,脸上却挂满笑意,抱拳道:“海东青二十多年没进中原,今日是头一遭来到少林寺,承蒙方丈不嫌,亲为接见,海东青这里先谢过了。”

南渡道:“施主谦逊了。”让弟子将三人的兵器还了上去,三人也老实不客气的接了过来。

原来这青海三兄是青海海青派的高手,那为首汉子拿回了一条软鞭,鞭首上写的是:“海日雄拜上”几字,第二个脸色阴鸷,拿回了一把刀,刀柄上纸条写着“东山熬拜上”几字,第三人臂上架着一只黑翅白玉爪的海东青,拿回了一挂柔丝网,网上也贴上了名字“青木勒拜上”。十余年前,三人曾受邀到折梅派欲助林灵素害蒲燕阳,因来迟了没有赶上,后来林灵素用假“天子之剑”谋杀昆仑仙翁等人,三人瞧得惊惧,转身逃了去。

三人将兵器写上名字交上少林寺求见,足见意诚,是以少林寺也不能少了气度,南渡先命人交还了三人兵器。

那老三臂上架着海东青,其实三人姓氏合起来也正是“海东青”三字。海东青常见于海滨及江河附近的沼泽地,捕食敏捷,食量极大,吃饱一次可二十天不进食,较耐饱饥,契丹人和女真人常以此打猎,威猛之极。

同类推荐
  • 我们一起闯荡的江湖

    我们一起闯荡的江湖

    讲述了江湖厮杀,门派竞争。高手的经历,他们的大起大落,各位江湖人士的精彩时刻。记录了大家的传奇故事
  • 大唐龙途

    大唐龙途

    一个现代军将穿越回到唐末时期,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失国皇子,面对纷乱血腥的五代十国,背负着家仇国恨,他又该如何踏上这坎坷之途呢?
  • 无为高手

    无为高手

    高手,从不出手!
  • 纷乱长安

    纷乱长安

    长安风云起,何处谓长安。侠之正途,是非黑白。
  • 黑风山大王

    黑风山大王

    意外穿越的朱啸天竟然成为一个山大王。本想就地散伙,各回各家,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朱啸天无奈之下,只能开动脑筋,另辟蹊径。凿山、修路、开店、招商……且看朱啸天带着黑风寨一群大汉如何走向山寨巅峰!此山是我开,大家赶快来!
热门推荐
  • 源赖朝

    源赖朝

    从落魄流放者到日本第一统帅,七百年幕府风云由他开启,日本历史由他改写;日本国民作家吉川英治再现一代幕府将军源赖朝波澜壮阔的一生,展现源平两大家族的荣辱兴衰与幕府建立!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仙域良园

    仙域良园

    说人衰的时候就算喝凉水也会塞牙,这不就正是李萧的真实写照吗。就连好好走路都会有莫名其妙的东西砸到自己的脑袋,不过砸到脑袋的东西还蛮精致的。不知道这个东西有什么样的秘密呢?会给李萧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的改变呢?
  • 正义必正心

    正义必正心

    一对亲生兄弟,从小分开,一个在豪门长大,一个在穷人家长大,20年后,两个人再次相遇,在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全家团圆。
  • 天降大任于斯

    天降大任于斯

    渤海东岸,香水河畔,宝泉山下,正黄旗村的完颜。韩将军谢世了。方圆百里,满洲贵族,老亲少友;地方官员,乡保里正人等无不震惊,纷纷前来吊唁。乡里四邻也多来烧纸、焚香,表示哀悼。
  • 火影忍者之千漩波月

    火影忍者之千漩波月

    穿越到第二次忍界大战,父亲是千手一族和宇智波一族私奔出来的两人生出来的,母亲是漩涡一族和波风一族生出来的。你妹啊!这关系也太坑爹了吧!那见到漩涡一族千手一族宇智波一族波风一族都要问好?唯一的好处是有了漩涡一族的庞大查克拉,宇智波一族的写轮眼千手一族的基因又把使用写轮眼会下降视力的副作用抵消了,还有波风一族代代相传的超帅颜值,(怪不得我们的鸣人太子哥长的那么帅。)千漩波月(我们的主角)大笑“我太完美了!”
  • 凡人意识

    凡人意识

    什么是意识?是所有生物都拥有意识,还是人类独有?察觉杀气果断反杀,遭遇GANK提前离开,意识存在万物之间。在不断萎缩的世界反面,少年背负起旧神的灵龛,从灰暗的历史中走了出来,决定带给凡人们新生。
  • 我和我最后的日子

    我和我最后的日子

    我们剩下的日子还有多少?只闻花香,不谈悲喜。喝茶读书,不争朝夕。阳光暖一点,再暖一点。日子慢一些,再慢一些~
  • 途次大梁雪中奉天平

    途次大梁雪中奉天平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