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三步一喘七步一咳,可丝毫不影响他语气里的桀骜与嚣张霸道。
“皇上,我要请旨赐婚!”
书房一众大臣顿时话塞,只觉得仿佛有一记闷雷炸响在自己头顶,刚刚他们听到了什么来着?好像听见了…定王要请旨…赐婚……
顿时,书房在场的大臣一面竖起耳朵,一面各自在心底祈祷千万别是自己女儿。
“哦?”
成宗帝已年近花甲,有传闻成宗帝身体不怎么好是真的,上座穿着龙袍的成宗帝身骨瘦削,老态已现,只有那双虽已沧老却依旧锐利如刀的眸子,让人知道帝王还是那个帝王,冷酷而无情。
成宗帝此时看着眼前这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定王,似乎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颇感兴趣。
“我看上信汝侯府那个据说容貌绝艳得能与本王一较高下的李四姑娘了,所以,特来请旨赐婚!”
书房众位大臣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的不做声,内心却是都在闷笑,觉得这小魔王不祸害自家的闺女,哪怕娶公主他们都无所谓,这定王爵位太高,为人嚣张又霸道,若真让他做了自家女婿,家里还不得鸡飞狗跳啊!
成宗帝看见面前大臣的动作,眼底精光一闪,悠悠问道:“众位爱卿以为此事如何?”
老奸巨猾!
大臣们暗暗在心底戳了句,几人纷纷对视一眼,御书房里响起陆陆续续的恭维声。
“臣以为,定王如此天人之姿与那艳绝无双的李四姑娘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啊!”
“是的是的,定王如此天骄,定然是与李四姑娘一见倾心,那自然是天造地设的!”
“徐老所言不错,定王的眼光定是极好极好的,两人定是天作之合!”
然而,此臣一说眼光二字,在场众人嘴角都抽了。
十二岁的时候就能从皇帝私库里挑走的十件赏赐,数量不少就算了,还件件都是百年不见的珍品的人,眼光能不好么?十四岁混迹纨绔权贵圈子,为了顺利称霸第一纨绔,一脚踹过去一个人就是当时的纨绔公子头的人,眼光能不好么?十六岁因为被看不惯他的人找茬,第二天打上人家门去的时候随手就翻出了人家亲爹贪污受贿的账本的人,眼光能不好么?
然而,诸如此类的事情却是数不胜数,有好事的人统计过,那些年被押进牢狱里的贪官污吏一半可能都是被定王惹事给撞破的,还有剩下的不少数都因为与那一半有关系被成宗帝连根拔起的,所以在整个晟京,几乎下到平民百姓,上到世家权贵乃至成宗帝本人,对定小王爷谢怀瑾真是又爱又恨。
偏生早年从战场捡回半条命后,整个天晟的名医几乎都对着定王的身体摇头,断定活不过及冠之年,如今却是及冠之年已过,但他的身体越来越弱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因此成宗帝对着这个定王府遗孤的宠爱几乎是所有皇子加起来都不及的。
正因如此,定小王爷如今别说只是求个赐婚圣旨了,就是求皇家公主,以成宗帝对定王的宠爱也未必不可,这些大臣又都是人精,因此一个个上前便道:
“臣等附议!”“臣也附议!”…
在龙椅上坐了大半辈子的成宗帝见状自然也是知道这些人的心理,水至清无鱼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他挥挥手示意知道了,又看向在四五月天里还身披紫色貂裘大氅的谢怀瑾笑道:
“可朕怎么听闻,你是因为贵妃要替九皇子求娶李四姑娘,你才来凑热闹的?”
大臣们听见这话又默不作声了,定小王爷打小就与九皇子不合在整个天晟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互怼互抢都是八九岁就开始相看两相厌的日常了,看今天这情形,莫不是还要上演一次抢婚?
“咳…”谢怀瑾坐在下首,那双璀璨的桃花眼看着上座的成宗帝,抬手掩袖一咳,唇角殷红的格外靡丽,像是极尽灼灼后的荼蘼。
“皇上若要这样觉得,那我也就只能事后在九皇子大婚时上演一出抢亲了。”
他声音低沉乖张的理所当然,桀骜而又嚣张,那种天地都不惧的玩世不恭模样,让众大臣从不怀疑他是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因而上首的成宗帝听到这话面色也是一沉,呵道:
“婚姻大事,岂容你胡闹儿戏!”
“我以前就曾放话,颜容不及我者,不娶!如今我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一个,皇上你若是要棒打鸳鸯,恩,让我想想……”谢怀瑾一手撑在桌上,眼里嘴角一一含着笑,声儿懒洋洋的透着一股子桀骜不驯,道:“大概除了九皇子本人也就只有这等什么婚姻大事我正好还没抢过呢…所以,赐婚不成那就抢婚吧,反正从小抢到大的,抢婚我可还从未试过呢。”
成宗帝:“……”
大臣们:“……”
敢情真是想抢九皇子的婚事啊,不过他们也很好奇定小王爷什么时候放过话。他们看着成宗帝,希望有幸听到关于此事的几句话,但显然,成宗帝并没有要解说一二的打算。
成宗帝盯着懒懒的靠在椅子里的谢怀瑾,轻叹一声还是挥了挥手,示意身边内侍呈上笔墨纸砚,一刻钟后,成宗帝身边的内侍总管冯福坐着马车出宫,是往信汝候府所在的街市而去的。
而谢怀瑾也因为病情反复得厉害,没有应成宗帝之意留在宫中用膳就,而是打道回府去了。
只是,谢怀瑾来时是肆意风发打马过朱墙,回府时却是一脸病态地坐着宫里御赐的马车回府。
与此同时,成宗帝居住的乾阳宫中,一抹黑影闪现,落地无声,此人方是成宗帝真正的心腹,皇家影卫首领卫襄。
卫襄如一抹影子定定站在这位年迈的帝王身后,语气低沉,“皇上,卫襄胆敢一问,为何对待定王之事如此犹疑?”
成宗帝负手看着窗外,好一会才沉沉的叹出一口气,意味不明的说道:“卫襄,你还年轻,人活在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绝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