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大臣,你们这是要逼宫吗?”虽然李宣早知道田令孜在朝堂上一手遮天,但没想到连丞相,连六部尚书都是他的人,军队将领更是没有一个不同的声音,真正的一手遮天。
现在还没有跪下的就只有太监的周怀德,御使大臣王奕,和令人意外的伤兵营主事刘德让,区区三人而已。
“请皇上回营!”李宣的质问,没有让任何一人动摇,反而是更加齐声的高呼。在他们看来,一个昏君,一个落荒而逃的昏君,有什么值得敬畏的?如果听话还好,不听话的话...
“陛下可知,此处马嵬坡一百多年前,死了一个人?”
田令孜在李宣跟前,压低声音,不带丝毫感情的提醒到,
“被玄宗皇帝赐死的杨贵妃?”虽然是疑问句,但李宣确定田令孜要说的就是她。
“不错,杨贵妃虽说是玄宗皇帝赐死,但其实是为当时众臣逼宫而死!”
“你欲何为?”
“臣想说,此事,古能为之,臣亦能为。”
“田令孜!”李宣冷冷的看着他,一字一顿。
没有人知道田令孜和李宣两人私下的对话,只是看到上头的两人似乎变得争锋相对,气氛越来越凝重,
就在李宣犹豫是否就要在此处放手一搏,靠这群断手断脚的伤兵,解决田令孜众人之时,一声通报打断了凝重的气氛。
“报!反贼的追兵将要赶到!”
探马的消息惊扰了跪在地上的众大臣们,他们忍不住交头接耳,
“什么反贼到了?”
“我们还是赶紧撤吧!”
“我们要往哪里撤啊?”
....
底下士兵都还没说什么呢,那群跪在地上的大臣们倒是先闹起来了,所有人再没有心思管逼宫不逼宫的事了,现在这时候还是逃命为上,现场闹哄哄的一片。
“住口!”
看着一个个大臣们慌乱的样子,李宣忍不住大喝一声,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也没心思再跟田令孜计较了。
此时的李宣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接过了指挥权,询问起侦查的具体情况。田令孜倒也没再捣乱,他清楚现在大家可是一根绳的蚂蚱。
“追兵将领何人?有多少士兵?精锐与否?还有多长时间到此?”
“这...末将未能侦查到,”
“哼,什么都还不知道,就说有追兵?去,先给朕好好侦查清楚再报。”
对于追兵,李宣心里还是稳的住,因为史书上清楚的写了,黄巢进长安后安于享乐,并没有派人继续追击皇帝唐禧宗,估计也就是小股人马吧,贸贸然的撞了上来。
然而李宣能暂时压制住群臣的慌乱,却压制不了外头军士的恐慌。
他们已经听到了追兵到来的消息,所有人顿时慌乱了起来,整个军营闹哄哄的。
有说追兵来了一万人,有说咱们是被包围了,还有说皇上已经逃跑了,留自己等人在这挡追兵。什么谣言都冒出来了,人群更是推推搡搡,正如同只要一个火星就能引爆的炸弹一样。
得知军营有失控的迹象,再不安抚,就要炸营了。
“所有人听朕指挥!”情况紧急李宣也顾不得什么了,立马安排周怀德围起一个高地,自己身着黄袍带着大臣站上高处,好让所有人都看到。
“诸位将士,朕,即大唐皇帝!”
站在高地上,李宣再次准备发挥自己的演讲天赋。现场五千多的士兵都清清楚楚的听到皇上在跟他们说话,
“朕没有跑,诸位大臣也没有跑!大家数数,一个都没跑。”
田令孜一众人也听从李宣的命令,配合起来。现在可不是争权夺利的时候,不说外面的追兵,就是这周围五千将士,若炸营起来,谁都没法确定自己能活下来。
古代炸营可是无比可怕的一件事,士兵们疯了一样见人就砍,见血就杀,死于炸营的将军不计其数。
下方军士们虽然不认识皇帝,但那几个将军都认识,而且文武百官还一个不少的全在那。这让皇帝逃跑的谣言不攻自破,所有人的心顿时安了下来,整个紧张害怕的气氛慢慢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围的大臣对李宣的表现无比震惊,没想到这小皇帝竟然举重若轻,快速地消除了炸营的危机。
那群军汉们,见到皇帝,看着挺好说话,几个胆大的开始接起话来,
“皇上,那俺们啥时候跑?”
“放心,朕已经派人去探查清楚到底有没有追兵,到底有多少追兵,什么时候能到。等得到消息,咱们好好准备再跑,朕要带着这里所有人跑,朕绝不落下任何一个人。”
李宣手指扫过所有营地,最后也扫过了伤兵营。
见此,伤兵里面一个没了左腿的汉子,忽然战战兢兢的开口,
“俺也可以跟着皇上跑吗?”
李宣刚要点头,田令孜此刻却跳了出来,
“皇上,伤兵营都是些行动不便的重伤者,若是带上他们,会拖慢整个队伍的速度,臣觉得,让他们自生自灭就好,还可以为我们阻挡下追兵,好让咱们逃...”
“皇上!臣请斩奸臣田令孜,此撩自私自利,蛊惑军心,当立刻处斩!”御使大臣王奕,没等田令孜说完就直接打断了,他现在很怕皇帝同意田令孜的建议,抛弃伤兵独自逃跑,
若是如此,皇上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威信将荡然无存,更可怕的是一旦抛弃伤兵立刻就会军心散尽,到时候撤离说不定就变成了溃败。
“哼,王匹夫,你才是不怀好意,想要馅皇上与险地,不顾大军的生死,”
“都住嘴!”李宣打断了两人,不再理会。抛弃?他李宣从来就没想过抛弃战友,独自逃命。况且追兵都还没影呢,逃什么。
对着伤兵营的方向,李宣郑重的说,
“诸位,朕曾答应过你们,从今日起,绝不抛弃任何一位袍泽,绝不放弃任何一位将士,无论受了多么重的伤,朕都不会抛弃。如今,朕说到做到!朕要带你们一起走。朕,不会拿任何人,抵挡追兵!”
“众位袍泽,我们一起抬着担架,带上咱们兄弟吧!”
伤兵营每一个被李宣救治过的人,对李宣所说的,都无比感动。将士们,虽然不理解,但也准备听从吩咐,将伤兵袍泽抬到担架上。
只有田令孜等人还在那抱怨说,这样会拖累行军,大家都会走不了的。相比那点危险,李宣清楚,人心的收获才是更重要的。
正当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时,一个噩耗,打断了军营的撤退进程,直接给所有人泼了一盆冷水。
“报!启禀皇上,探马已经探明,反贼将领孔曲带着三千精兵已到十里开外,现已发现我等撤退,正急速追赶而来。”
追兵的消息让正在抬着担架的士卒瞬间静止了,
“什么?!三千精兵?”
“就剩十里了?”
“那不是不需一刻就能追上来了?”
“那咱们还逃吗?”
“当然逃啊!”
“可是伤兵怎么办?”
“这...大牛,你留下来抬吧,兄弟在前方接替你。”
“额,那俺还是跑吧。”
这一噩耗就像一湖水里砸进一块巨石一样,激起了巨大的浪花。下方的军队顿时闹哄哄的一片,本已被李宣安定的人心,瞬间回到了混乱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