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镫攀在岩壁上无处落脚,正紧张得不行,猛然听见卫天择的声音,回头一看,不知为何,居然吓得肝胆欲裂,手上一滑,居然就这么脚下一空滑下来了,唬得唐一锦和******赶紧去接。
卫天择眼看韩镫被自己吓得往下摔,那心情,简直难以形容,脸色也不太好看起来。
虽然仅仅是三米的距离,可乱石丛生,韩镫又是壁虎似的撑开手脚,非但掌心、膝盖被磕磨得惨不忍睹,就连下巴也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磕了一下,登时磕得韩镫头晕眼花。
韩镫觉得今天一定是大凶,诸事不宜,本来想爬下来迎接一下将来罩自己的金大腿——******哥哥的,结果被卫大魔狼这么一吓,居然就吓到了医务室去。
没错,手掌和膝盖都是皮外伤,当兵的,这点程度都不算事儿,可下巴上那一下子有点狠了,当场鲜血直流,淌得胸口洇湿一片,很是吓人。
韩镫被磕得七荤八素的还不自知,抹了一把脸,看见卫天择凶神恶煞似的走过来,赶紧露出个小心翼翼的笑,乌溜溜的眼睛看向******,心里暗自叫苦:不知道哪儿又得罪这位大魔狼了,怎么这么个表情?!
卫天择眼看韩镫抹了自己一脸血,还在那里傻乎乎地跟******装巧卖乖,登时气怒交加:“顾宣领队,再做五遍垂降,时间要求控制在二十五秒以内,做不到的晚上跑十公里。”
韩小镫光荣地成为天狼特战队训练基地有史以来,第一位因观看训练摔到缝了七针的“豆腐宝宝”。
连带着早上的高原反应,韩小镫也顾不上跟卫天择恼怒“豆腐宝宝”这个外号了,强打着精神跟医生大叔卖了一阵乖巧后就扛不住困意睡着了。
卫天择看着韩镫下巴正中间磕出来的老大一条疤,心里很不是滋味,要是那一下再寸一点,往里去去,能直接磕断韩镫的咽喉骨,想想都后怕,这特战队还没入呢,下巴颌上就先添了一道蜈蚣一样的疤,下半张脸也肿了起来,皮肤都绷得青紫发亮,和上半张脸完全两个人似的。
硬要让小绵羊当只狼,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一天的功夫,韩镫的大名传遍了整个基地,天狼特战队来了个特别白净乖巧的小绵羊大学生——豆腐宝宝,并且居然敢跟魔狼卫天择叫板挑衅,据说明年就要考到卫天择手下去——这还是蛮少见的,大多数人,虽然向往天狼特战队,但是对于卫天择还是有些敬畏,不是本身素质绝对过硬,一般不敢往他身前凑。
就韩镫小绵羊这种看个训练都能缝上七针的豆腐宝宝,居然不怕死地要跟着卫天择,还跟他打赌立誓,嘿,这一年可不会寂寞了。
听说卫大魔狼还很看好他,不但亲自带他进行入伍训练,还特别照顾他,竟然撇下训练中的队员,陪他在医务室耗着,打饭喂水的,简直就是伺候儿子似的任劳任怨。
这可就不寻常了,谁不知道卫大魔狼心坚性忍,最是不耐烦泡病号了?这回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但一个小伤口就能让卫魔狼抛下训练不顾,还亲自陪着磨了大半天的功夫,鞍前马后地伺候着,端茶倒水的,唯恐怠慢了。
什么?你说他们俩是旧识?卫魔狼参军十年,连探亲假都没用过,显然是个情感内敛到淡漠的家伙,这可是基地人尽皆知的事实,要真有那么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了不得的人物,暂且不说能不能轮上韩小绵羊吧,他卫魔狼能熬得住十年不去看上一回?
既然不是从前情分,那必定就是这个韩小绵羊手段了得,不过24小时的功夫,居然就降服了卫魔狼!
这可是了不得的大新闻!但凡是轮休的,多半都找了由头过来看看韩镫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一分队的……第二分队的……后勤的……特勤的……侦查连的……信息科的……甚至医疗营养组的……只要是有空闲的,都趁着晚餐的自由时间,纷纷跑到医务室里来领点可有可无的消毒棉或者消食片之类的。
“卫队不在?”绝大多数人都这么开头。
韩镫下午补了一觉,到了晚饭时分已经有了精神,下巴颌也消了些肿,至少说话不像下午时那么疼了,所以尽管包得像个坦克兵似的,依旧不妨碍他发挥演技:“天择哥哥吗?他去打饭了。”
韩镫的眼神尤其地无辜天真,以至于就连早上见识过他和卫天择斗气约赌的人,都觉得这孩子必然是早上被卫天择给虐了,要不然哪来那份气性跟卫魔狼斗狠?
江恺倒真不是看热闹来的,他是制造热闹来的,见了韩镫,立刻过去上下左右前后地打量一番,捏着韩镫的手,在伤口附近用力捏了捏,韩镫疼得泪汪汪地,眼珠子泡在一汪子眼泪里转来转去,看得******差点没忍住想一巴掌把江恺抽出去。
“诶,还疼吗?我看伤口也不深,消消毒涂点药膏明天也就好了,消毒还是碘酒好,小灯珠儿,要不要哥给你涂涂?”江恺拎着韩镫的手掌举起来,煞有介事地建议,“留疤就可惜了,这可是写字画画的手,弄得跟种地的似的……哎哟!”
这下好了,用不着******忍了,打饭回来的卫天择直接上手抽了出去,留下一堆撇过脸去暗自偷笑的家伙。
韩镫满脸的无辜,举着两只满是小伤口的手,可怜巴巴地看着******,眼神一个劲地躲避着卫天择。
卫天择明明在门口还听见他对着别人喊自己“天择哥哥”,这会儿已经翻脸不认人了,还装得无辜乖巧,也是恨得牙痒痒,却又毫无办法。
这家伙从小都这样,用得着的时候,巴在阳台栏杆上,甜甜地喊:“天择哥哥~”声音能绕着弯往上爬好几层楼。
听得住在隔壁的卫天择心甘情愿地爬过阳台去帮他撬开反锁的门,让他可以溜出来玩儿。
可只要是他不高兴了,立马就能用他那无往不利的“演技”,到家长那里告上一个刁状,偏偏他的演技出神入化,在卫天择挨打的时候,还能时不时泪眼汪汪地跑去拦盛怒之中的卫老爹:“卫叔叔,卫叔叔,天择哥哥不是故意的,不是他主动打人的,是别人先调戏姐姐,让姐姐当他的马子,天择哥哥才忍不住教训他的……”
虽然结局是惨痛的,本来只是一个打架的罪名,最后发展成了逃学、早恋、争风吃醋斗殴。
男子单打也成功升级成了混合双打。
可卫天择怎么也没办法怪韩镫,只要他再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喊一声“天择哥哥”,所有的气都消了,顶多再逗上一逗。
“天择哥哥,你能带我出去玩儿吗?”小时候韩镫就这样倚着阳台栏杆喊卫天择,“我可以在巷子口等你回来。”
虽然后面的事实证明,韩镫压根就不是想跟卫天择出去玩,而是想逃出家门去找他的小乔妹妹分享他的棒棒糖,可是卫天择依旧享受被他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满脸都是崇拜仰慕的样子,被全身心依赖着的感觉相当美妙。
虽然卫天择后来趁韩镫不注意抢了棒棒糖丢给了街边的流浪狗。
韩镫当时自然是发了怒的,小孩子嘛,拳打脚踢地闹腾了一会儿,照着卫天择的手腕子上咬了一口,含着两汪子眼泪,气恨嘘嘘地回了家。
韩镫是个没记性的,或者说韩镫也和卫天择一样享受这种乐趣,才生气赌咒说是再也不理他了,不过扎了一次轮胎,跟在推着自行车的卫天择后面走了几里地,看了洋相,气就消了,第二天就又在阳台上喊:“天择哥哥,你们去河边捉鱼吗?我也想去。”
卫天择自然又是翻过阳台去把小韩镫放出来,让他跟着自己那帮子兄弟,一起到小河边捞鱼捉虾。
当然,卫天择还是看出来韩镫穿了一双新鞋的,而且多半是显摆来给自己看的,因为那双鞋卫天择想要很久了,实在是劣迹太多,老爹老妈每次想买都变成了一顿臭揍了事。
卫天择结束的时候特意让几个皮猴把他的鞋穿走,想着治治这个专能生事的小坏蛋,没想到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一见到韩镫哭得哇哇叫,立时就心软如水,心甘情愿地蹲下来背他回家,一路上听他哽咽的间隙喊一声“天择哥哥”,就连晚上那顿打,也显得没那么讨厌了,谁让他安排人弄走了我们“玉雪可爱”的小灯珠儿的新鞋呢?
该!
时隔十年,如今的韩镫,已经不像当初那样,转脸就能立刻忘了之前的气愤,喜笑颜开地软软地喊上一声“天择哥哥”了,现在的韩镫,气性比以前大多了,也倔强多了,想听他再如往日一样,毫无芥蒂地喊一声“天择哥哥”,近乎痴人说梦。
卫天择把一盒子点心加稀粥递过去。
韩镫的下巴伤了,需要咀嚼过多的,都不能吃,卫天择特意给打了两块红枣发糕,软软的,就着稀粥吃,比较好下口,稀粥里还特意放了些肉丝,打了个糖心蛋,算是补充点营养。
唐一锦和宋思成相当有眼色地拉了******告辞,晚上的时间,在休整期,基本就是个人时间,虽然大部分人都用在了学习和自我训练上,不过,要是去就近掏点鸟蛋、上上军队内部网聊聊天什么的,还是没人管的。
房间里人一走空,韩镫立刻觉得下巴疼起来,整个下巴颌都肿得麻木,略微张张嘴,都觉得扯着脑神经似的疼。
“要人喂吗?”卫天择问。
韩镫简直就是炸毛了,大概是心虚的,听着卫天择这话,总觉得是在嘲讽:“唔记几能粗。”嘴里喊着一口半麻不酸的口水不敢咽下去,韩镫有些口齿不清。
卫天择急了,伸手就去抬韩镫的下巴——明明刚才听见他说话还正常的,这会儿怎么忽然口齿不清起来?
韩镫被卫天择一撅,登时感觉不好,刚才怕疼没敢往下咽的口水似乎都要流出来了,拼命挣扎着要推开卫天择的手。
卫天择见韩镫如此排斥自己,手上微微用了点力,就着灯光想仔细看看伤口有没有恶化的趋势,却被韩镫一掌扇在颈侧,趁着他一愣神的当口咽下口水脱身下床,也不顾膝盖上的伤,套上裤子就走:“我好了,可以回宿舍了。”
说着,连饭盆都没来得及拿,被狗撵似的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