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樱姑娘有何羡慕的,萧兄台英武非凡,在下同为男儿也要自叹不如的。”
我和萧坚互相看了一眼,我憋笑道:“我与他倒是没有你们相识的久,不过是一见钟情,相见两欢罢了。我们在家中爹不亲娘不爱的自然也未收到诸多阻挠,因而想私奔便私奔了。倒是锦儿姑娘和应公子怕是……”
他们双双叹了口气,但都不想多说地犹豫着。
“锦儿姑娘,应公子,紫樱并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不过是有缘相会,想帮上一帮罢了。无需同我交代底细,只需告知有什么难处,欲往何处去便可。”
看他们俩这欲言又止样子想必家里人阻挠的厉害了。我眼一眯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紫樱姑娘,我们萍水相逢,已得了你文钱易车之恩,实是不应当再有什么劳烦之处了。”
我撇撇嘴正欲说话。
“锦儿姑娘与应兄不必在意劳烦她不劳烦她,她就是闲得慌想找事做一做,你们让她帮忙其实是帮了她的忙。”萧坚淡淡瞥了我一眼,不知为何我一阵心虚。
“是啊是啊,预想到今后的生活日复一日的无所事事宛若智障真真让人绝望……若是能帮你们鸳鸯……额……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算是我平淡无奇碌碌无为的可怜人生中做了那么些许激动人心刺激好玩的事吧~”
应贤疑惑地对锦儿做了一个“智障”的口型,锦儿摇摇头表示不知。
“紫樱姑娘古道热肠,锦儿感激,只是此等事本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实是没有什么需要紫樱姑娘帮上忙的,若是这点困难也需要别人相助,怕是日后那诸多琐事……我们也无法自立了。”锦儿真挚由衷地说到。
我向来十分敬佩书中那些愿意抛弃自身原有的荣华富贵,义无反顾不畏清贫穷苦地投身于心爱人的怀抱而后过上与原有的生活截然不同的平民生活的富家小姐们,她们手无缚鸡之力,原本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悠闲生活,却仅仅靠着对爱情的憧憬与期盼,放着简单的富家生活不过,却偏偏要走那条最难的路。
我自嘲地笑了笑,我过去的三年与她们又有什么不同。现下想来不过如一笔带过的白驹过隙,所有的委屈不甘和努力坚持我都不大能细细想来一一举例了。只记得不爱学习如我,仅为了能看懂他写于书旁的那些批注,夜夜坚持学习这里的繁体字。不太记得不爱浪费时间如我是如何次次克服内心的烦躁困顿重复书写同一个字达百遍之多,只是记得那灯火通明的皖月殿窗上,我投下的阴影似乎丰满而充实。
只因着心中的一个连目标欲望都算不上的念想。
我抬眼看着眼前艳若桃李的锦儿,是飞蛾扑火被柴米油盐抹去初心意志,还是一如既往身不灭心不灭?未曾尝试,结局概未可知。
话本戏剧为何好看?无非是去头去尾,将爱恨情仇艰难险阻曲折往复与一时的同气连枝拆开组合成高潮,艺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便是让人高的忘却了现实的残酷贫苦分分钟可能将人从云端拉入地狱。
不过并非不会有例外,我向来不会以全概偏。
不论如何,在这万千世界总是要有些美好的期盼欣喜,方不会活得太过绝望。
“锦儿姑娘能有如此见解自知,实属不易,紫樱敬佩!不过你们误会了,我无意参与到你们的‘日后’当中去,不过是要促成你们的‘日后’罢了。”我收起回忆专用清冷淡笑,由衷地柔和严肃到,“锦儿姑娘家里必定不会如此轻易就放过你这么个如花似玉联姻专用的黄花大闺女吧~”
她吃惊地抬头看了看我,眼神闪了闪,犹豫良久,点头道:“我父亲一旦发现,必定会派家丁出来寻,也会与各个关卡打好商量。我们于五日前夜半出逃,次日便肯定会发现我不在府中了,至多只快了我父亲三四个时辰。我们一路上马不停蹄,加上我父亲应不曾想到我与应哥哥会一路往边境来,所以才躲了这么些时日。昨日刚出禹州城,便见我府中家丁打扮的人快马递了书信给守城将领。前方的晏城关卡怕是不久便会收到消息,我们原本要马不停蹄的,可连着几日的颠簸,马车在附近坏了,便只能先于此停下修整,但今夜恐怕就要上路,否则再晚,想进城恐怕就不易了。”
“你们想去晏城定居?”
“非也,晏城虽繁荣居住者众多,但管理严明,怕是太容易被寻着。在下与锦儿原是想取道晏城往榕城定居。榕城群山众多地势复杂,想在遍布的山野村落中寻人怕是较为不易。但万一晏城进不得,我们需绕过晏城,往南下一段路,过永州去榕城了。若是永州也去不得,我和锦儿已商量好了,落地而居,能在一起几日便是几日,只要我们在一起便足矣。”
“山野农村生活必定辛苦清贫,你们确定能数年如一日还像如今这般恩爱不移么?若移了,这结局,总是对女子要残忍些的。”我终是于心不忍,堪堪戳破眼前的浮梦,锦儿,若你们任何一方失了初心,于应贤来说,可当是黄粱一梦,于你,便是再也回不去的青春年少和万人指苛。爱情这种奢侈的东西,男女之间从未有公平不公平之说。
她怔愣了一下,眼中似乎闪着晶莹,眸光深深却坚定不移地望着我。
“紫樱姑娘,五日前的决定并不是一朝一夕一时冲动做出的,我与应哥哥的事想是说一夜也说不完,今后的日子我们从五年前开始已憧憬规划了无数遍。我们知晓日后安定下来,我与应哥哥既是自由自在的也是背负更多的,不论如何,是我们自己做出的慎重而艰难的决定,过去不曾后悔往后也不会后悔。不过紫樱姑娘,还是要谢谢你。”
杏花大眼闪动着奇异的光芒,我一时移不开眼。热恋中的女孩真是美丽动人,明艳不可方物。
锦儿与应贤相视一笑,握着的手又紧了紧。
“紫樱姑娘,有句话在下对锦儿说过无数次,如此虽有些奇怪,但似乎在下要对你说一次。”应贤对我说话眼睛却是柔情地看着锦儿,“在下知道锦儿很好很好,我配不上她,但只要她愿意,我此生定不会负她。紫樱姑娘,我也要谢谢你。”
我自嘲一笑,以己度人最不可为,我何必以如此消极的心态去想象别人的往后余生。是自我的结局太过凄凉就害怕别人得不到幸福么?我微微叹了口气,他们当下很幸福就好了不是么?
有个名人说过,快乐是即时的。
似乎有什么得到了满足,我欣慰地笑着说:“是紫樱钻牛角尖了,锦儿姑娘与应公子如此良缘实在是让旁人羡慕得紧。琳琅,你去将我们三人的通城节拿来。劳烦喜儿姑娘也将你们一行人的通城节拿来。”
他们不解要通城节何用。
“一、二、三,”我依次从锦儿指到应贤再到喜儿,再顺着从琳琅到萧坚到自己,“一、二、三。”
“没发现么,同为三人,同为两女一男。锦儿姑娘还有多余面纱么?”
锦儿怔了一会从怀中取出一模一样备用的一条薄纱。我接过赋在面上,指着锦儿说:“你!便是紫樱~”
“你!便是萧坚。”芊指一转指着怔愣的应贤。
“你!便是琳琅。”然后是喜儿。
“不可!紫樱姑娘,家父若是抓到了你们,知晓你们帮我们互换身份逃避追踪,必定不会放过你们的!这本是我们自个儿的事,若是牵连了你们,我如何能安心?”锦儿知晓了我的打算,急急阻止到。
“非也非也,我可没有帮你们,我还是紫樱,他还是萧坚,她还是琳琅。我们不过是不小心拿错了包裹,互换了通城节罢了。”
对面二人面面相觑,似乎在思考这个可行性。
“好了别犹豫了,就当帮我把马车还回晏城了,原本不是你们,我也要寻人将马车送回去,就当你们帮了我这个忙了。”
“那紫樱姑娘一行人要往何处去?一旦出示通城节,家父必定会……”
“无妨,我们无需出示通城节,我们有特殊通关牌,锦儿姑娘不必忧心。若是你父亲找到了我们,我可还要同他追究追究他女儿换走我们包裹的事呢。”我朝她狡黠地眨眨眼。
璟给过我一块特殊腰牌,可当得通关文牒用自行出入大景,更别说这些个小城了。我们不会出示锦儿他们的通城节,自然能拖延一些时间。
“喜儿,将我们的包裹拿下来。”锦儿犹豫了一会儿随即下了决心吩咐道,喜儿领命照做。
我示意琳琅也将包裹拿下来。
双双包裹拿下来后,锦儿取出挂在颈间被衣服遮掩住的一块玉佩。铜钱大小,颜色杏黄夹杂着些蓝灰色斑点,形状不甚规整表面却圆润异常,似乎没见过这种材质的玉石,与其说是玉,不如说是石头,但看这表面光泽度又偏偏不是块普通的石头。这小块玉石上有几个大小不一像是天然形成的洞孔,红线穿绕而过,原本佩戴在锦儿的脖子上,她用力一扯,将玉石扯了下来。
边上的应贤见了有些动容,想必这奇石必不简单。
“紫樱姑娘与我们萍水相逢便如此倾情相助,锦儿无以为报,此乃坤石,相传乃上天启示后人所赐的天石,坚硬无比,无任何工具可打磨它,家父说是祖上云游海外所得,奉为传家之宝。我自小佩戴,除了这玉石材质特殊之外并无什么太大的用处,只是家父说此乃家族嫡子嫡女的标志命我不可摘下。现如今我出逃,便是弃了家族责任愧对先祖,家中姐妹不多却也不少,我已留书让家父另择继承者,是以这标志于我已无任何意义,现下赠予紫樱姑娘,也算是我们萍水相逢各自安好的念想。”
我虽喜欢独一无二的物件,却听得是传家之宝不敢造次:“不可不可,锦儿既然说此乃传家宝,又怎可轻易赠予他人。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锦儿看了看手中的坤石,抬眼坚定地望着我:“紫樱姑娘,若是家父寻上你们,万一家父为难,坤石尚可保全你们,何况我戴着也不过是日日提醒我肩上的责任重大,徒增烦恼罢了。请紫樱姑娘千万要收下,不然锦儿心中难安。若家父寻到你们,紫樱姑娘可将坤石归还以求保全,若是不曾寻到,那便是坤石与紫樱姑娘有缘,留下做个念想,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了。”
我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既如此,那我便先代锦儿姑娘你收着。”
锦儿闻言笑道:“如此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