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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山间·两年(下)

这拳的威力虽然跟裴庆之的土行拳完全没得比,却也有几分道韵在里头。杨逍将所有的力量凝聚在了拳尖指节上,重重地击打在了大青蛇的七寸上。事实上七寸只是一个非常广泛的概念,每条蛇的尺寸和种类不一样,心脏的位置就不一样,而杨逍却能在急速运动的过程中捕捉到大青蛇皮肤上微弱的起伏,从而判断出心脏的位置。这也是那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后,杨逍发现的自己身上出现的能力。对于高阶的灵师来说,用灵力锁定生物的要害不算什么,但相信这个世界上能用视力捕捉到细节的人,一定是屈指可数。不过这个秘密杨逍牢牢地放在心里,连九姨也没有告诉。

大青蛇被击中后立刻陷入了僵直,庞大的身躯也没有让它倒下,再加上杨逍一拳击出已经没有余力向前,画面就好像定格住了一般,只有拳锋周围的蛇皮上出现了有规律的颤动。大青蛇的蛇皮并不是软的,而是像鳞甲一样覆盖在它强健的肌肉上。杨逍的拳骨很快就承受不住这种反作用力而一丝一丝地裂开来,强烈的痛觉通过神经刺激着杨逍的大脑,很快杨逍就意识到,自己的左右手都废了。如果大青蛇还有战斗力的话,自己就只能束手就擒或者从山崖滚下去寻觅一线生机了。

大青蛇动了,它本能地长大嘴巴,露出长长的尖牙,朝着杨逍的脖子狠狠地咬下去,那尖牙大概有二十公分长,上面泛着危险的紫光。杨逍已经筋疲力竭了,只能用尽全力将自己的脖子扭开。而青蛇咬在杨逍的肩背上,牙齿靠着重力势能透进了背部肌肉大概一公分却无法再进一步,心脏的致命伤让青蛇强健的肌肉失去了力气。

杨逍用尽全力将蛇牙拔出来,他知道虽然大青蛇已经倒下了,但是它却在临死前把蛇毒注入进自己的身体里,自己此时的处境十分糟糕。他现在的位置接近山巅,离红馆有十多里的路,而以自己的状况应该坚持不到那里。但杨逍的心智非常坚韧,他起身将灵株摘了下来,摘下一枚果子胡乱塞进嘴里,将剩下的放入口袋里希望同样是灵物,可以压制一点蛇毒吧,接着从地上捡起一块锋利的石头,快步向林中跑去。肩头被蛇咬中的地方先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再来就是一点火辣辣的酸麻,到最后已经完全麻木了,杨逍发觉自己的脚步开始变沉,眼睛开始出现幻视。一到快昏睡过去的时候,他就用石块狠狠地扎自己的大腿,就这样一路跑到山脚,眼皮子越来越重了,四肢都没有什么知觉,整块石头都是触目惊心的血红色而四周重重叠叠的密林里,谁知道有多少饿着肚子的豺狼,等着他倒下。杨逍心想,我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外面,不能死在野兽的肚子里。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手脚并用,爬进了洞穴,然后就昏倒在了地上。

小黑听到主人的声音,非常开心地想要窜出来迎接,却看到杨逍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急得上窜下跳的,而杨逍却毫无知觉,反而做了一个梦。在梦里,自己躺在一张温暖的大床上而不是冰冷的洞穴中,而这张大床似乎不是自己在红馆卧室中的那张,也并不是非常大,只是跟自己小小的身子不成比例。房间看得不够真切,不过四处都是典雅的深黄色,配饰既有童真童趣也有着古意。不过没多久,平静就被打破了,一个深色着装的身影闯进了房间,把自己抱走。随后的一些画面如同幻灯片一般的切换,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躺在了一个浴缸中。杨逍可以真真切切地看到自己苍白瘦弱的身躯浸泡在深红色的液体中。闻着熟悉的味道,这是血?慌乱中一抬头,却看到浴缸的底端是一个张大嘴巴露出尖牙的青色蛇头,眼睛是深黄色的而瞳孔是褐色的。杨逍想要逃离这个浴缸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蛇信子缠住了,只能努力将头抬高,却眼看着血液就要没过自己的身体。不!

我不能死,我要成为灵师,我要找到我的父母,我,我。突然,一阵金光洒落下来,蛇头随之如春雪般消解,而身周的血液也不见了。此刻杨逍悬浮在半空中,更恰当地说,应该是悬浮在宇宙之中,四周都是大大小小的星辰。杨逍想努力睁开眼,却发现眼前似乎是个威严到不能直视的存在。他用尽全力,想要清醒过来,四周却突然变得一片黑暗,而眼睛捕捉到的最后一幕却长久地留在了杨逍的脑海中,那是一双眸子,一双从远古洪荒走来的眼睛。大的像星辰一般,却又小的能完全进入他的视界,这是一种荒谬的感觉,却又是真真正正存在的。

与此同时,在红馆一间豪华卧室的角落,一个深褐色的盒子闪动了一下,不过此时这间卧室和这个盒子的主人似乎在外面工作,毕竟,现在是红馆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段。这个盒子叫做寻龙仪,它会在检测到龙气的时候闪动,而它现在的主人却不知道,这台最新型的寻龙仪除了及时显示还有一个作用,就是记录下自己闪动的时间节点。等到未来某个时间寻龙仪被移交给某个负责管理的灵师手上时,他就能用特殊功法,了解到这台仪器所经历的一切。

再一次睁开眼时,杨逍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洞穴里,身旁是自己的小黑猫,正开心的围着自己转悠却又不敢跳到自己身上来,举起手时,却发现自己的伤似乎都好了。站起身来,脱下了凝结了鲜血,暗红色的麻衣,手臂,背部和大腿的几处伤口都被黑紫色的散发着恶臭的胶体覆盖着。杨逍站在洞口纵身一跃,跳进瀑布下的水潭里。激流狠狠地冲刷在自己的身上,杨逍却觉得快意,舒畅,暗紫色的胶体被冲刷掉之后露出了嫩红色的新生肌肤。痒,是神经末梢生长时的那种痒,就像春天,新生的嫩芽要从泥土中冲出一般。杨逍索性迈步向上走去,离瀑布越近,身上受到的水流的冲击也就越大,不过这种冲击跟身体渴望复原的那种冲动结合到一起,就是无穷的快感。一步一步,直到站到了瀑布直接冲击的那块光滑的青色岩石上,也就是两百米高的瀑布的正下方,杨逍也没有先到,一次殊死搏斗之后,自己的身体居然强韧了那么多。以往在河里摸鱼的时候,稍微靠近瀑布一点就会被冲得站不住脚,而现在自己居然能直面这白色匹练的冲击。

“啊——”杨逍不禁仰天长啸,右拳再一次使出了对阵大青蛇时的拳法,拳头向上,击碎了水柱,散落出晶莹的水花。回到洞穴,小黑一跃跳上了杨逍的肩膀,用舌头舔着杨逍的脸,杨逍闻到一阵不一样的清香,用手指抹了一下小黑舔过的地方……

“小黑,你是不是偷吃我的灵果了!”杨逍拿起衣服往里一摸,灵果果然少了两颗。

看着一脸无辜的小猫咪,杨逍哭笑不得,“好吧,看在你一直守在我身边的份上,就赏你两颗吧,不过以后不许偷吃了。”

小黑很有灵性地点了点头,似乎听懂了。

杨逍把剩下的果子放进罐子里头,又在盖子上压了一块大石头,放心的拿起一条风肉,准备做饭去了。烤架悠悠地转着,将鱼香传遍整个山谷,一边是煮着菌菇肉汤,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杨逍坐下来,看着静静流淌的溪水,现在天才刚刚拂晓,也就是说他昨天睡了将近十二个小时,现在想想十二小时前的经历,还是跟梦一般的奇幻。自己身上的外伤想必是因为那紫色的灵果而治愈的吧,这些有灵的东西真的好,就算是没成熟的灵果,也能捡回一条烂命,回想起那酥痒的感觉,杨逍觉得一阵舒畅。不过那蛇毒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杨逍是个记忆力很好的人,不过短短的几分钟,他就回想不起在梦里看到的那一双瞳孔,当然也想不起那个蛇纹浴缸。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算了,应该也是这灵果的功效吧。

通往山上的路还有自己的血迹,突然,杨逍似乎想到了什么,迈着轻盈的步伐往山上跑去。到了山顶,远远一望,那条大青蛇的尸体还在,但是眼色却好像变成了黑褐色,杨逍不敢大意,掷出一块石头砸在了蛇尸上,砸到的地方马上由黑褐色变成红一片青一片。原来是蚂蚁,爬满了大青蛇五米长的身子。杨逍一手拎起蛇尾向山下拖去,蛇很重,拖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一路上不知惊醒了多少山间的猛兽,但却没有一个敢出来打扰。

杨逍将蛇身放在瀑布下面,想要将上面的蚂蚁冲掉,却不知道蚂蚁是已经吸收了一点灵气还是能来啃蛇尸的本来就凶悍异常,竟然连飞流直下的瀑布都难以将它们冲刷下来。杨逍只能将蛇身按在水里,不多时,这些凶悍的蚂蚁就四散而逃了。蛇的鳞片已经被蚂蚁扒拉下大半了,而里面的肉在这短短的几个钟头里也氧化了许多,蛇肉看来是不能吃了。杨逍将蛇的肚皮破开,虽然现在身体比以前强壮了许多,但面对灵蛇的筋肉仍然非常吃力。杨逍在一片腥臭的内脏中找到了蛇胆,这可是个好东西,可以明目。

“咦,这是什么?”杨逍在靠近心脏的地方找到了一颗珠子,并敏锐地感应到似乎这就是大蛇灵力的来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灵兽内丹吗?”

灵力充盈天地间,而一些动物植物一类的精怪会因为收到灵力丰沛的地方的感染,或是像人类一样自身具有能够缓慢吸收灵力的灵纹,就会逐渐拥有灵性,并在体内结丹。而灵性足够的精怪不仅能拥有强大的力量,还有可能开启灵智,从而自行修炼。随着这些精怪修为的精进,灵丹也会升阶,人类为了区分边将它们称为“转”。比如第一次完成结丹的树就会被称为一转树灵。而与人类不同,这些精怪因为本体的差距,所以同一转的精怪实力差距也如云泥之别。传说在宇宙中有一种星空巨兽,到现在人类都不清楚它的本体是什么,它能寄居在黑洞中,疯狂吸收被卷入黑洞中的物质的灵力,而每完成一转就要毁掉整一个黑洞,然后去寻找下一个黑洞。不过,就算是最低等的一转灵怪,也有着匹敌二阶灵师的实力。

“看来这条大青蛇马上就要完成一转了,就等着这几颗紫色灵果成熟,可惜遇到了我。你啊你,又是何苦呢,放我一条路,你修你的妖,我做我的灵师,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杨逍长叹一声,盯着手上略显粗糙的青色灵丹。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一旦灵蛇完成一转,产生的波动就会很快被红馆的灵师察觉,然后等待它的就是……

杨逍将灵丹收纳起来,围着蛇尸转来转去,左思右想,最后把它尖利的毒牙拿了下来。上面的毒液如同无源之水一般,早就在空气中氧化,杨逍将其清洗干净,便再把蛇尸抗上山,随便找了个灌木丛一丢,至于便宜了哪些野兽,就不是他能管的事了,有缘分的话,因蛇身而养活的动物说不定又去到了他的肚子里。

杨逍回到了洞穴里,小黑已经沉沉地睡去,现在明明是早上,这个小猫,看来昨天它为了我,一夜没睡。杨逍活动活动手脚,决定去外面再练几套长明体术。

自此,秋去春来,一年的时光很快又过去了,在这一年里,杨逍逐渐适应了被强化过得身体,一跃能上近十米高的大树,在水底也能畅游个十来分钟不用换气。最夸张的是,平时演练的长明体术已经不能让他感觉到对身体的作用了,最多只是出出汗而已。所以现在杨逍都是在飞流直下的瀑布下操练的。

“喝!”杨逍丝毫不敢大意,左脚的脚尖踩在光滑的就像是镜子一般的青色大岩石上,而全身上下承受着水流的压力,左手平举,右拳向前推。终于,在最后一个动作完成后。杨逍跳入洞穴中。

“今天就是我跟九姨约定的那一天了,马上就要进行星际旅行了,马上就要启灵了。不知道我能不能成为灵师,不知道我的灵师天赋怎么样。”是时候离开这个住了两年的洞穴了,铺盖没什么好收拾的,杨逍决定把这些生活用品统统用土掩埋了。

小黑跳到了杨逍的肩头,这一年的时间,小黑的体型反常的没有继续变大,而是维持在一岁时的个头,不过毛发却变得非常不一般。无论它在沙地里打滚,还是在溪水里游泳,只要它甩一甩,毛发就会变得像精心打理过得一般。杨逍十分怀疑这是灵果的功效。还有就是自从小黑吃了灵果后就不太喜欢在洞穴里待着了,老喜欢往山林里跑,搞得临近百米之内鸡犬不宁的,直接影响到了杨逍捕猎的效率……

他原本打算把小黑放生,毕竟它来自山林,杨逍也不想让他适应家猫的生活。但小黑死活不肯离开,几次放生都未能成功。

“唉,可不是每次都有紫色的好果子给你吃的。在这里占山为王,说不定几百年后的哪天你就修炼出灵智了呢,我自己都不知道未来要往哪走,跟着我少不了你吃苦头。”

小黑却似懂非懂地用爪子挠挠头,却把他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杨逍无奈,背上行囊,揽着黑猫,杨逍走上了来时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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