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月楼后院。
步半雪看着这熟悉的地方,不免生出物是人非之感。
前世,就是在这受尽欺凌。
“芷珊,我求求你了,让我见嘉誉一面吧,你想让我怎么样都可以。”
“不是我不想让你见嘉誉哥哥,而是他嫌你脏呢。”
一字一句,都印刻在步半雪脑海里。午夜梦回,她一次次在这样被人欺凌,被亲妹妹设计,被未婚夫抛弃的噩梦里惊醒。
那些恶毒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自己脑海里,喧嚣不休。
步半雪揉了揉自己湿了的眼眶,紧握拳头,冷冷地说道。
“亦梅,去取盘冷水来,浇醒她!”
亦梅看着身旁人的脸,似乎也感受到了那深沉的恨意。
“是!奴婢这去端盘冰水来给小姐。”
“哗——”冰水混着冰块砸在歩芷珊头上身上,将她惊醒。
彻骨的严寒让本就衣衫褴褛的歩芷珊紧缩成一团,卧在后院冰凉的地板上,瑟瑟发抖。
她看着眼前人白色绣花鞋和青色纱质裙摆,已然猜到是谁。
“步半雪,你把我关在哪里?这是哪儿?”
“听月楼后院啊,妹妹忘了吗?”前世你就是如此待我的,步半雪在心中狠狠念道,接着说了下去。“你不是打算把我扔在这地方的吗,怎么现在反倒装作不认识,还要问我呢?”
“步半雪,你不要得意的太早,如若父亲母亲知道你设计毁我清白,还把我关在轻喽。他们定不会饶过你的!”
“事到如今,你还想着那道貌岸然的步鸿飞会站在你那一边吗?”
“喔,你在这昏睡了几天,怕是还不知道,你的事儿,已经传得满城皆知了!”
“我的事?什么事?”
“我念给你听听,‘丞相庶女失身于屠夫乞丐’‘太子未婚妾室轻喽接客’,还有更难听的打油诗呢,你听听‘歩芷珊,一座山,任人爬凭人攀’……”
步半雪看着歩芷珊因混杂着羞愤怒气而青紫的脸,接着说了下去。
“名留青史,为民间传颂,这样的机会岂不是人人都会有的,歩芷珊,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而如此生气呢?”
“即便如此,父亲也不会轻信这些谣言的。”
“事到如今,你怎么还如此天真!步鸿飞假仁假义,最重视的不过是他东陆丞相的脸面。谣言谣言,遑论真假?更何况此乃事实。想我们的步丞相必然会迫于舆论压力,将你逐出家门,保住他那层脸面!”
“哼。就算父亲不救我,我母亲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你这个生母死了的人是不会懂的!”
步半雪见她都落魄至此了,还死性不改,戳自己痛处。怒气值疯狂增长。
“徐氏,徐氏听到那些谣言,都吓疯了。央求步鸿飞救你被拒绝,私下寻找又无果,急得日日以泪洗面呢,眼睛都要哭瞎了。”
“太子,我还有太子,他说过要娶我为妻,给我一个名位的!”歩芷珊像落水的人,紧紧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哪知这是棵无根之草。
“季嘉誉,你居然还妄想季嘉誉会救你、娶你,简直痴人说梦。”
“不是我不让他救你,只怕你的嘉誉哥哥都嫌你脏呢。”步半雪把曾经那句话悉数奉还。
刚说完,歩芷珊整个心理防线瞬间崩塌,放肆哭喊了起来,嘴里还破口大骂。
污言秽语闯入步半雪的耳内。“且随她自生自灭吧,我们走!”。
只见主仆二人转身离去,留下几近崩溃的歩芷珊一人在这昏暗的柴房,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
这边步半雪刚回到府中,便见丫鬟小厮们神色匆匆朝徐氏所住桃源居聚集。
“这是发生了何事?”
亦梅扯住从她身边跑过的一个丫鬟的衣袖,悄声问道。
“听说徐夫人……”丫鬟压低了声音。“偷男人。”
步半雪的惊讶不少于亦梅,忙问道:“怎么回事?”
“听说,那男人,竟是之前与安夫人私通的那位。”
“胡说,母亲怎么可能与人私通,那是被人陷害的!小心你的舌头。”小丫鬟这才看清问话的那人竟是大小姐步半雪。
“奴婢多嘴,奴婢多嘴。”
“退下吧。”
见那长舌丫鬟悻悻地走了之后,步半雪亦加紧脚步往桃源居而去。还未进门,远远地便听到步鸿飞的呵斥声。
“你这贱妇,我还在这府内,你就敢引人入室,行苟且之事,真是不要脸!”
走近,方见那徐氏衣衫不整,跪在步鸿飞面前,哭哭啼啼的解释道:“老爷明鉴,我俩并未做任何出格之事。我只是……担心我们的女儿芷珊,便找来这人,帮忙搜寻。”
“今日他说已寻到芷珊,事出紧急,便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来向我汇报了。”
“汇报?汇报什么需要宽衣解带?被我撞见还敢狡辩!”
原来,步鸿飞今夜本一如往常地在赵如依处歇息,但念及徐氏痛失爱女,定心力交瘁,欲前来宽慰。不料刚走到桃源居门口,便听到其中一男一女在说话。
细细一听,除了说到歩芷珊之外,竟还和安如愿之事有关。待看到那男人正脸之后,恍然发现,那就是当日被指与安如愿私通之人。
步鸿飞当即推门而入,引来侍卫擒住这二人。
“你们这对贱人,离间我与爱妻如愿的关系,害她惨死,使我丞相府颜面尽失。我定饶不了你们!”
“来人啊——”
“老爷,老爷,求求你看在芷珊的份上,饶我一命吧,咱们的女儿不能没有母亲啊!”
步半雪见徐氏以歩芷珊为托词,冷冷地说道:“你担心歩芷珊没有母亲,你害死我母亲的时候又何曾想过我还只是个稚童,更加需要母亲!”
“歩芷珊便是在你的良苦栽培下才惹出这么大的祸端,令父亲,令整个歩氏蒙羞。”
“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人母!”
“来人,给这对狗男女灌下砒霜,活埋进后院。”步鸿飞狠狠说道。“今日之事,若有谁传出去半个字,下场同样如此。”
在场的丫鬟小厮从未见丞相发过如此大的火,全都压低脑袋,噤声矗立,害怕引火烧身。无人敢求情一句,也无人愿舍命求情。
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