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艾斯特罗尔北方特有的风雪,整夜呼号。
三轮银月照耀下的北境村庄,整晚都被笼罩在银色月光中。
罗伊娜怀抱着小女儿艾莉,卷缩在木板床上,眼角还带着泪滴,陷入了沉睡。
哈尔希洛等人睡在铺着毛皮的外面的地板上,厚实的毛皮打理的干干净净,吃饱的肚子和温暖的毛皮,让这几个钻进去睡觉的小伙子们,很快就打起了大声的呼噜。
除了阿雷多。
地板的坚硬和耳边不知道什么虫子爬过去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身边躺着的哈尔希洛三人呼噜声震天,阿雷多根本难以入睡。
更别提被夜晚的冷风吹得“吱嘎吱嘎”作响的并不怎么结实的木门。
偶尔的冷风顺着缝隙吹来,缩在毛皮中的阿雷多还是冷的发抖。
在毛皮毯子中来回折腾,左右翻动睡不着觉的阿雷多心烦意乱。
而在风雪的呼号声中,阿雷多隐约听到门外有什么声音传来。
仿佛野兽的吼叫。
可能是狼吧,阿雷多猜测,盖着厚重毛毯的阿雷多却猛地反应过来。
以打猎为生的小村落,会有送上门来的猎物?
根本就不是野兽。
而那样的吼声……
阿雷多只能安慰自己是自己多心了,怀中还揣着龙祭祀交给自己的黑色包裹,沈白心中总有些忐忑。
几分钟后。
“掌旗官大人,我真的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那有什么野兽啊?”
被阿雷多从被窝里拽起来,哈气连天的哈尔希洛身后跟着阿雷多和葛雷拉特与帕奇。
“你再仔细看看,我明明听到刚才有野兽的声音传来。”
阿雷多这四名“旗帜”小队的寻血犬们,此刻钻出了罗伊娜的农家小院,来到村子的边上,忍受着刺骨的风雪。
“掌旗官,可能是之前没处理干净的血肉引来的冰原狼之类的东西吧。”
葛雷拉特缩着脖子唯唯诺诺的说道。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干猎人的活儿!”
帕奇不满的说道。
“等一下……”
哈尔希洛的指着一处黑暗的树丛,阿雷多等人向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什么东西?”
敏锐的视力让哈尔希洛发现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身为盗贼的哈尔希洛看着那两个在黑暗中亮起的绿色光点,暗叫不好!
“趴下!”
哈尔希洛的话音刚落,一把飞斧飞来,寻着四个寻血犬的头,擦着葛雷拉特的头皮飞过!
“鬼啊!”
葛雷拉特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恨不得把脑袋都埋在雪中。
“你叫个屁呀,怎么可能有鬼!”
气急败坏的帕奇没好气的说道。
阿雷多和哈尔希洛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恐惧与担忧。
“是兽人。”
月光下,三只体格健壮的长毛兽人,提着斧头和棍棒,出现在四个寻血犬面前。
“掌旗官……怎、怎么办?我们不是来打仗的啊?”
格拉雷特带着哭腔。
“怕、怕什么,我们有四个人,比他们还多一个。”
哈尔希洛心里没底的安慰道,谁都能听出来他话语的紧张。
“那可是兽人!一个顶我们两个的兽人!”
帕奇转身就想要逃跑。
但却发现掌旗官抓住了帕奇的肩膀。
“哈尔希洛说的没错,我们人数有优势,而且,我们有这个。”
阿雷多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皮帽?”
“是脑子!该死的,我是指我们比那些长毛的兽人有智力!”
“你这样我真怀疑你跟那帮家伙才是一伙的。”
三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兽人,发现寻血犬的踪迹,依旧淡定的冲阿雷多走过来。
在兽人眼里,这四个弱小的人类,哦,其中还有个幼崽,简直算不上任何威胁。
三个兽人怪叫着冲寻血犬们冲来。
“散开!”
阿雷多的声音传来。
哈尔希洛带着葛雷拉特跑向一边,阿雷多和帕奇则各自往两边跑去。
兽人们想当然的一人一个方向,堵住了寻血犬们的去路。
嘴里说着兽人语的兽人们,嘻哈大笑,显然并不在乎这四个软弱的人类。
抬起手中的斧头和棍棒,兽人开始对寻血犬们猛烈地攻击。
一个长毛兽人对着哈尔希洛和葛雷拉特挥舞着手中的巨斧,沉重的斧头和兽人的巨力,只要擦到一下,哈尔希洛毫不犹豫的认为绝对会连骨头都撞碎了。
但好在,兽人挥动的巨斧导致它的动作大开大合,给了哈尔希洛和葛雷拉特反应的机会。
盗贼出身的哈尔希洛反应敏捷,身手矫健,像一只猫一样敏捷的上蹿下跳,每次都能躲过致命的攻击。
而葛雷拉特竟然也有自己的法子,他在地上窜来窜去,凭着速度的优势和体型的小巧,竟然还能接着阴影的掩护,像一只老鼠一样,在兽人的眼皮底下乱窜。
不远处,帕奇对面是一个挥动着棍棒的长牙兽人,每一下挥动的棍棒都带着呼啸的风声。
比起哈尔希洛和葛雷拉特的狼狈,帕奇显然更加游刃有余。
帕奇的短刀插在树上,借力踩在短刀上悬挂在树枝上面。
帕奇从背上拿下弓箭,即使是夜晚,在三轮银月照耀下的村庄外围,视野良好。
张弓射箭!
在踩在树上的帕奇,箭术奇准无比,阴险的箭矢箭箭往兽人的眼睛射去。
挥动着大棒的长牙兽人气恼的挥动棍棒,阻挡这些角度刁钻的恼人箭矢。
而最后一只兽人,则如豹子般敏捷,龇牙咧嘴的向阿雷多示威。
这一只兽人明显比其他两个兽人体型要小,但是速度是三个兽人里面最具优势的。
阿雷多只来得急护住自己的脑袋,往雪地上一扑。
兽人速度飞快,从阿雷多身上飞扑过去,带起一地的飞雪。
另一边,长牙兽人的怒吼声传来,长牙兽人捂住眼睛,一支箭插在了兽人的眼眶里。
帕奇终于得手,弓箭刺瞎了兽人的一只眼睛,陷入了狂暴的兽人想要把这个如猴子一样的人类从树上打下来。
寻血犬们都在奋战!
冷静。
阿雷多调整自己的呼吸,手中紧握的寻血犬制式长剑微微颤抖。
猎豹般的兽人再次袭来!
阿雷多本能的挥动长剑,阻止兽人的利爪向自己抓来!
沃里克教给阿雷多的剑术,朴实无华,虽然不能像萨尔雷斯公爵那样每一剑都带着千钧之势。
但是只要不断攻击,总给这个兽人带来不小的麻烦。
劈、砍、劈、砍。
阿雷多不断挥动长剑,近身与兽人缠斗。
不能给它机会!
沈白心里明白,凭借着速度优势的兽人,一旦从自己的攻击节奏中逃开,那猎豹般的速度,却不是自己能对抗的。
不能停下!
阿雷多拼命的挥动长剑,阻碍兽人的行动。
但是沈白的身体素质又怎么能跟一个兽人相比。
略显疲惫的阿雷多右臂酸痛发麻,兽人看准机会,猛地向旁边闪身,与阿雷多拉开距离。
糟糕!
沈白心底暗叫不好。
兽人得意的吼叫一声,四肢着地,向着阿雷多猛地扑过来。
阿雷多再次挥剑抵挡,但这一次,发酸的右臂让阿雷多的防御大打折扣,在兽人的利爪之下,阿雷多手中的长剑脱手飞出!
被兽人击飞的长剑掉落在一边的雪地里。
敏捷的兽人不管不顾,利爪挥动,撕裂了阿雷多的胸口。
阿雷多拼命的向后撤去,胸口处的毛皮胸甲被兽人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但幸运的是,并没有伤及皮肉。
皮甲露出来的部分,是一个黑色布条包裹的长方形物体。
龙祭祀的礼物。
失去长剑的沈白撕开布条,那一柄刻着隐匿魔法的精灵匕首,以及一枚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龙学院徽章。
兽人的袭击可没有留给阿雷多太多的时间。
一道身影闪过,兽人再次把阿雷多扑到在地。
阿雷多被兽人压在雪地上,兽人嘴里的热气和恶臭,扑鼻而来。
兽人嘴里呜呜嗷嗷的发出奇怪的声音,不懂兽人语的沈白怎么都觉得是这个兽人在嘲笑自己。
沈白瞳孔中的兽人张牙舞爪的样子不断放大,阿雷多脑海中浮现了很多曾经的伙伴。
迪妮莎的眼泪,与坚定。
沃里克的断剑,与忠诚。
哈尔希洛的手,与信任。
绝不会在这里倒下,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认输!
阿雷多握紧手中的精灵匕首,狠狠插入到兽人柔软的腹部。
但匕首只插入了一半,吃痛的兽人发出怒吼,张嘴向阿雷多的肩膀咬来!
叼住阿雷多的肩膀,被人类伤害的兽人生气无比,一扭脖子,把阿雷多狠狠地甩到雪地上。
腹部还插着半截匕首的兽人,一脸残忍的舔着口中阿雷多的鲜血。
看到阿雷多无力的躺在地上挣扎,这个必死无疑的猎物越是挣扎,越是让兽人兴奋。
阿雷多拖着受伤的手臂,头也被撞出血来,血液顺着阿雷多的额头流下。
阿雷多发出一声怒吼,那是兽人根本就听不懂的标准的人类帝国通用语。
哈尔希洛三个寻血犬却听得无比真切。
“钢铁之舞!”
伴随着阿雷多的怒吼,兽人难以置信的发现那个只能没入自己身体半截的匕首,猛然在自己体内变形!
短小的匕首变形成一把长剑,狠狠地刺穿了兽人的身体。
长剑的剑尖直接穿过兽人的身体。
兽人痛苦不堪,想要把这把诡异的长剑从自己身体中拽出来。
而这远远还未结束。
因为法术变形而活性化的长剑如同被一双无形的手挥动,长剑不断搅拌着兽人的腹部,宛如一台高速运行的碎肉机器,把兽人从中间整个搅烂。
兽人的惨叫声划破夜空,戛然而止。
随着兽人的尸体被一分为二,北境月光下那上下舞动的钢铁长剑,犹如一支优美的舞蹈。
撕扯着血肉的诡异舞蹈。
“钢铁之舞。”
阿雷多手中紧紧握着那枚龙学院的徽章,在血液流进眼睛的那一时刻,虽然视线被血水遮挡。
但阿雷多看到了。
空气中缓缓流动的能量。
这是沈白第一次看见艾斯特罗尔世界的魔力流动。
而战斗还未结束。
伴随着帕奇的惊呼。
被帕奇长弓射瞎一只眼的兽人,陷入了狂暴,兽人提着木棍,疯狂敲击着帕奇躲藏的大树。
兽人大吼一声,随着最后一下木棍的敲击,大树轰然倒塌。
帕奇从树上跌落,陷入雪地上,兽人残忍的跨在帕奇的身上,举起手中的棍棒。
奋力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