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煊死的那天他还记得,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天气热的有点过分。槐树树上的虫子聒噪得很,吵吵闹闹地让他心绪不宁。他被明远分割切好,埋在了老槐树下。
那时候的他已经腐臭不堪,他的头颅躯干四肢都被埋在了槐树,但是他的内脏却被明远带回了家。内脏做成了美味佳肴,一口口进了他家人的肚子里。他的内脏有被很好的保存哦,父亲说他全身上下最值得一尝的也就是这了。
死的时候,他害怕着,恐惧着,但是更多的是恶心,那抑制不住的恶心感,在胃里一直上下翻腾。他拼命的捂住自己的嘴,但还是压制不住这种反应。那个女人在哭着求救,但是他的父亲却置之不理。他笑着将女人绑在椅子上,哼着小调,着迷似的享受着女人的恐惧。他就这样懦弱的躲在一旁废弃的衣柜中,像只下水道的老鼠,面对屠夫毫无反手能力。那个女人死去的时怨恨不甘的眼神,他永远无法忘记。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胃都呕出来。如果不是今天他心血来潮躲在地窖,是不是不会发现这恶心的事实,他的身上流淌着凶手的一半血液。
“瞧瞧,看我发现了谁?”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他的眼前。
1999年的夏天,明煊13岁,发现原来自己的父亲是个杀人犯。也是这一天这个杀人犯把他虐杀在地窖里,与在地窖里的那具女尸并没有什么区别。
都说枉死的人怨气会极大,变成厉鬼,他们对凶手的恨对世间的留恋,让他们继续的飘荡在这世间。要说他对自己被杀死的这件事有多恨倒是并没有,意外的是他临到死的时候,很平静。哪怕杀人犯是他最亲近的人,他对他的恶心远比恨要多。可能在他的内心深处父亲这个词和眼前的的人从来都挂不上钩,这个法律上的父亲沉默又薄情,不管是妈妈还还是他从未真正的了解过这个男人。他只是对这世界太留恋了,他想要活着,因为他心里有放不下的羁绊。
他挂念着两个人,一个是莫沫,一个是他消失多年的母亲。他无法忘记记忆深处那个怀抱的温暖,虽然母亲的脸庞已经模糊,但是那个怀抱,他永远无法忘记。香香的母亲的味道,没有父亲没有关系,他还有自己的母亲啊,只要他在这世间,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找到她们。哪怕这个希望很渺茫,但是哪怕就一眼,他只看她们一眼,他也满足了。
福楼就这样冬去春来,一年又一年。开始楼道里的人会在问这家的大儿子去哪,黄莉会跟他们解释说他回老家了,与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天知道他的爷爷奶奶的坟堆野草估计都有人高了,他觉得有些好笑,但是又有些笑不出来。因为渐渐地他被孤寂深深的包裹着,槐树底下太冷了,他要被泥土下的虫子来回的啃食,直到他只剩下累累白骨,这些只能活在地底下的尸虫才放过他。他太孤独了,人们渐渐地遗忘了他,只剩下莫奶奶还会时不时的问黄莉,他什么时候会回来,直到最后莫奶奶也不再问了。他就这样消失在福楼人们的记忆里。
槐树被称为“五阴之木”是个最佳的聚阴场,冤魂的阴气被它所吸收,成了它的养分,这也是为什么老槐树下那么多冤魂,福楼却无闹鬼的迹象。不过明煊是个意外,他在这,不知为何槐树不碰他,就算他埋在树下,老槐树的根须也会绕开他,不去碰他,像是在避讳着什么。
他与老槐树共依共存,这棵树已经不单单是树了,是明远的专属坟场。槐树底下埋着数具残骨,有年轻的女人,有还未长大的孩童,明远对杀害对象有着明确的要求,小孩和年轻的女人是他狩猎的主要对象。
他会将受害者迷晕,然后装进车后箱,带到福楼之后,他才会慢慢的折磨受害人,直到他们慢慢停止呼吸。福楼像是他的屠宰场,只有在这,他才能更好地享受杀人的愉悦感。他常常坐在老槐树下,把玩着脚下的泥土。至今为止,他的儿子应该是他吃的第一个人。到后面他倒是有些享受这种味道,狩猎的频率越来越高。明煊常常想那对新的母子是否知道他们现在吃的是什么了。槐树底下的骸骨越堆越高,槐树倒是越长越茂盛。他痛恨自己的无力,恶心自己与明远之间的父子关系。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明煊,你在这地下,过得可好。”明远深深的吸了一口烟,陶醉似的向外吐出烟圈,像是回忆到了什么,他又继续说道,“你跟你那个妈一个样,自高自大的样子,真让人不爽。”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她对我说明远,你真TM的恶心,哈哈哈哈”他用力的踩了踩底下的泥土,“那个眼神,我永远也忘不掉,所以我将她的眼珠扣了下来,啧啧。”当时那个女人留着血泪到处找孩子的场景,真的让他全身血液都沸腾了。
“说来我们的明煊一直在找妈妈呢,每次看你哭着找妈妈的时候,我是真的伤心啊,现在我也算让你们母子团聚了,这就算我做父亲的尽的最后一份责任了。”随手将手的泥土撒了出去,儿子,跟了我是你命不好啊。
男人渐行渐远,他现在有了新的妻子和孩子,这个妻儿他比之前的可是满意多了。以后自有给他养老的人。
“明煊,只要你付出一点代价,我就可以帮你摆脱现在的处境,你可愿意?”
老槐树被风吹的左右摇晃起来,像是逝者对这世间无情的控诉。至此以后,福楼怪事不断,先是周围的动物开始大面积的逃亡,死猫死狗的事情不断发生,本来大家都以为是有变态在虐杀小动物以寻求刺激,后来发现到了不对劲,死的动物身上没有伤口,但血液却一滴不剩,而这人力又怎么可能做到。慢慢的生病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孩子,总是腹痛不已,去医院又查不出问题。人们开始怀疑是这个地方出了问题,不然为什么常年不开花的老槐树会在一夜之间花满枝头。满树满枝的白色花朵,一朵挨着一朵,一簇接着一簇,花的香气浓郁到要人窒息。福楼的人走的越来越多,到最后原本热闹的地方开始变得萧凉起来,每户人家夜晚闭门不出,说是怕碰到什么不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