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时夜已深了,信阳城中人多已熄灯就寝,宽阔的街道听不见半点声响。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很快打破了宁静的夜。
过了一会儿,才听得一老者道:“这么晚了,谁啊?”
只听到一个中年汉子的急切地道:“奇大夫,在下朋友深受重伤,特来找你医治。”
一位五十余岁的长须老者开了门,面容慈祥地走了出来。他看到两个中年汉子架着一人,他上前瞧了瞧,道:“先抬进来……”两人在奇大夫的带领下把人抬了进去,只是显得两人有些吃力。奇大夫指挥两人把人抬到床上,然后叫他们先出去候着。
奇大夫关上门,走到床边,开始给他把脉,只见他神色大变,随即又露出惊讶之色。不一会儿,奇大夫走了出来,神情极怪。络腮汉子和麻脸汉子围上过去,忧急地道:“这人伤势如何?”“可有救否?”
奇大夫叹了一口气,道:“看这人年龄四十多了,脉象虽虚弱,但却像二十出头小伙子。奇了,怪了!”
两人相互一视,麻脸汉子问道:“老人家,他伤势究竟怎样?严重吗?”
奇大夫道:“他原本有伤在身,后来又受了重创,使得旧伤复发。奇怪的是,伤势本应更严重的……可老头子替他把脉时,发现他的脉象时强时弱。弱的时候,确实让老夫相信他受了伤;强的时候,老夫却……奇了!怪了!”
络腮汉子急道:“老人家,那该如何是好?”
奇大夫沉吟片刻,道:“老头子这就给他针灸,疏通经脉。之后再抓两副药,你们煎给他服下,看能否有好转。今晚你们就住这里吧!”
麻脸汉子大喜道:“奇大夫,谢谢你!你们这里有换洗的地方吗?这一路上我们出了一身汗,想换身衣服。当然,钱不会少你的。”
奇大夫一愣,道:“有,你们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叫醒我家老婆子、”不一会儿,一五旬妇人跟着奇大夫过来了,奇大夫道:“救人要紧,我先去帮他针灸,你们自己随便!”说着进来房间,关上门。
妇人笑道:“你们就不必忧虑,我家老头子定能够治好他,你们跟我来吧!”二人点了点头,跟着妇人进去里屋,妇人问道:“二位贵姓?”两人对视了一眼,络腮汉子道:“我叫花伊伊,他叫田思思。”妇人转身望着两人,一脸惊讶之色,她不解地问道:“我看二位……怎么都是女儿家的名字?真是奇了、怪了!”两人又对视一眼,随即笑了起来,麻脸汉子道:“大婶,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奇大夫走了出来,见两名妙龄女子站在外面,奇大夫一惊,失声道:“二位怎么进来的?”
田思思笑道:“是您开门让我们进来的啊!”
奇大夫神色大变,道:“我开的门?这……奇了,怪了……”
花伊伊道:“田姐姐,别戏弄奇大夫了。奇大夫,我们就是刚才那两个中年汉子,只是为了不想引人注意,才打扮成中年汉子模样。对老人家不敬,还请谅解!”
奇大夫仔细地瞧了瞧两人,这才叹道:“唉,神了!神了!里面那位可是二十出头?”田思思笑着点了点头,奇大夫哈哈笑道:“我说怎么这么奇怪,原来都易了容。”
老妇人走了过来,笑道:“老头子,刚刚我也被吓了一跳。二位小姐出来的时候,我愣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花伊伊焦急地问道:“奇大夫,现在他伤势怎样?”
奇大夫道:“暂时无碍,老婆子,你按照这单子上的药方抓两副,帮他们把药煎好……”还未等奇大夫把话说完,田思思一把夺过单子,道:“照顾人这种细腻活儿还是让伊妹妹来做,我和陈大婶去煎药吧!”平日里田思思大大咧咧,但她早已察觉花伊伊对风铃的感情,哪有不识情趣的理?这才主动提出去干煎药的活儿。
梦,梦中,一个小孩子眼神露出恐惧。只因一位浑身透着阴森诡秘的老者,老者冷厉的目光凝视着孩童赤裸的手臂……手臂,对!突然,老者拿出刀正准备切开那条手臂的时候,“不要……”一声撕心裂肺地喊叫,风铃倏然惊醒,坐了起来,似乎所有的困惑都解开……
花伊伊、田思思惊“啊”一声,田思思惊喜道:“风铃,你好点吗?”风铃来不及看二人一眼,一阵昏天暗地的眩晕陡然袭来,风铃又猛地倒在床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风铃方才睁开双眼。见自己躺在床上,又望了望四周,大吃一惊,抬目望见两个少女关切地望着他,心里感到无比的温暖,他脱口道:“这里是哪里啊?我记得在昏睡时,迷迷糊糊感觉在赶路,还看到一个中年汉子……”
田思思抢问道:“风大哥,好些了吗?我们都快担心死了。”声音温柔,荡气回扬。风铃点了点头,田思思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你怎么浑身湿淋淋地昏倒在屋前,而且还吐了好多血?”
花伊伊神色忧虑地道:“对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昨日你晕倒在木屋外,我和田姐姐把你抬进屋中,给你吃了药,可一直未见好转。而后我俩商议,还是找个大夫给你看看为妥。之后我们乔装打扮来到信阳。赶路的时候,你醒来过一次,你说的那个汉子就是易容之后的我。”
田思思点点头,道:“现在臭蛤蟆成了香馍馍了,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就只好乔装打扮了。”
花伊伊又问道:“风大哥,你究竟怎么了?你都昏睡了一天一夜了。”风铃“啊”了一声,他有点不相信。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心里又陡地一寒,一个念头电闪,忙抽出右臀一看,三人都惊得“啊”了一声。田思思脸色更是苍白无比,惊声问道:“这……这是什么?”赫然可见风铃的右腕背上竟粘着一块半椭圆形,且金光闪闪的东西。
“这怎么会在手臂上了,这……”风铃睁大了眼,也惊声道。
花伊伊关切地问道:“风大哥,这是什么?”
风铃怔了半饷,颤声道:“鳞片,是一条奇蛇身上的……”
“啊……”二女又是一惊,不由得叫出声来。田思思立刻失声道:“这得是多大的蛇……”风铃点点头,便将经过点点滴滴地告诉了田思思和花伊伊。二人听了,又是惊恐,又是奇怪!田思思骇道:“风大哥,真是命大……那么大的一条蛇都没把你吞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难道你希望我这只臭蛤蟆被它吃掉?”这个时候风铃也不忘调侃起来。
田思思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但你不是没死吗?看来老天也不同意你死,让你继续做臭蛤蟆。哦,对了,正因为你是一只臭气熏天的蛤蟆,大蟒蛇才不想吃你。”
花伊伊笑道:“田姐姐,你们就别斗嘴了。现在风大哥醒了,我们也可松口气了!昨天真是吓坏田姐姐和我了。”风铃听花伊伊这么说,柔情地望着她。
风铃又仔细瞧了瞧蛇鳞,他不明白,这鳞片本长在金蛇身上的,现在怎会粘在他的手臂上了。他翻开手腕一看,两女却“啊”、“嗯”了一声,风铃只是微微一怔,因为,他曾无数次仔细地看着自己的右腕——他师父也是常常凝视着他的右腕,有时甚至要拿刀切开手腕。现在,上面布满了很多小红点,似乎比以前更多了……
田思思轻声道:“这是胎记吗?”花伊伊看了半饷,轻轻摇头道:“好像不是,胎记是长在皮上的,而这却是长在手腕的骨肉之中。可……”两人都疑惑地望着风铃。风铃却笑了笑,道:“你们再看看,它像什么?”
两女低目仔细地查看半饷,花伊伊忽然轻声道:“像是一把刀……”田思思皱着眉,不解地道:“刀?是有些像一柄刀,可是又不大像,看它中间部位太凸起了一些……”两人又望向风铃。风铃沉声道:“这是一把刀!”他的声音虽很低沉,却很坚定,有着一股任谁都无法抵抗的力量。两女齐声道:“这是一柄刀?”
风铃点点头,默然半饷,方才道:“这其中有很多地方我也不清楚,但我师父对我既充满仇意,却又对我很关注,都是因我这右腕。多情子被我用右臂打伤;疯尼一剑,书老一笔,皆刺在这里,结果疯尼剑碎,书老笔断。还有硬接月无血一掌,却没有将我打进地狱,全都因我右腕的这柄刀。”风铃稍稍叹息了一声,似乎惊魂未定。他继续道:“我能从奇蛇那里躲过生死的一刹那,逃了出来,或许也是靠的右腕。”言语间,风铃使劲儿地抠那块鳞片,可鳞片竟像是长在肌肤上一般,怎么弄也弄不下来,他沉声道:“奇怪了,这鳞片像是生在上了?”
田思思也惊道:“怎会这样?”
花伊伊却道:“风大哥,时机到了,事情自有明了的时候,现在苦恼也没有用。你昏迷了这么久,现在快到晌午了,所有的事都不要去想了,静静休息一会儿。我跟田姐姐去熬点粥,你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现在一定饿了吧?”说完之后,花伊伊发现风铃正柔情地望着自己,顿时脸红起来。
田思思笑了笑,道:“奇大夫的医术真不赖,否则,臭蛤蟆一定变成死蛤蟆了!”
“是谁在说老头子的坏话啊?”一老者信步走进来。
田思思伸了伸舌头,笑道:“奇大夫,在夸你呢!”
奇大夫笑道:“小伙子,醒了就对了!”风铃正想起身行礼,奇大夫制止了,风铃抱拳道:“在下风铃,有伤在身,不便下床行礼。还请老人家谅解。”
“呵呵,不必了!来来来,把手伸出来,老夫再替你看看。”风铃把手伸出来,二女也安静下来。半饷,奇大夫叹了口气,道:“当初你身受重伤,靠运气疗伤加胡乱吃药,托老天爷的福,你的伤却好了一大半,要是换做其他人没死已经是万幸了。可后来你用尽精力,导致身体虚脱,反而加重了伤势。”
风铃点点头,道:“老人家真是‘扁鹊重生’。确如老人家所言,要不是托老天爷的福,风铃可能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花伊伊神色忧郁地望着风铃,道:“老人家,我们该如何是好?”
田思思点点头,急道:“对对,奇大夫,快说啊!”
奇大夫诧异地道:“诡异的是,你的身体中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在源源不断向你身体输送真气,帮助你压制另一股乱窜的真气,这状况我老头子闻所未闻,真是奇了,怪了!”他站起身,接着道:“几位,恕老头子医术有限,不能治好你的伤。不过你们可先在我这里休息两日,好好调理调理一番,然后到南阳找‘小医柬手’,此人医术高明,他应该能够治好你的伤。”
风铃笑道:“老人家,这是哪里话!在下感激都来不及,怎么好意思怪罪您呢?”
奇大夫点点头,道:“好,小伙子好好休息休息,老头子再去就去为你抓两副药。”
“有劳了!”风铃向奇大夫作了一揖,奇大夫出去了。
花伊伊柔声道:“风大哥,不要多想了,好好睡一觉吧!我和田姐姐出去帮你煎药、熬粥了。”风铃点点头,花伊伊扶他躺下,田思思替他盖好被子,他就在这温柔的关怀下,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