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融国疆域虽大,却是个小国,只有一城,名叫融城。
雪融国是一个奇怪的国家,常年都会下雪,雪不会很大,却锲而不舍地下,下了后又会出太阳,雪因此开始融化,融化后没准又开始飘雪了。但总体上出太阳融雪的日子要稍长于下雪的时间,一般雪若下了一天,融雪则需要五至十天,因此叫作雪融国,取一直处于融雪状态之意。
雪融国如此的天气状况,导致许多庄稼作物难以生长,这也是导致雪融国疆域虽大却国力弱小的根本原因。但雪融国生态条件虽然恶劣,它奇异的天气导致许多食物没法吃到,在周边国家的商人来此地贩卖的食物,又极为昂贵,却仍住着不少的百姓。听说雪融国的百姓多是从别的战事纷争的国家逃难而来,只为寻雪融国的和平,无战争之忧。
想来也是,若是有野心的人要夺国,定会夺一个有发展前途的国家,而不会夺一个弱小的,没法强大的国家。食物是人存活的根本,但雪融国却没有足够丰富的食物供百姓享用。因而有勇气统治雪融国的国君一般不会是一个野心家,反而是个至善之人,否则,怎耐得住如此难以改变的寂寥和贫穷?既然是如此之人统治雪融国,吞并别国的野心也会大大减少,因而战争发生的可能也就微乎其微了。
我和陌桑从铁血国出来,身上未带任何厚袄,途遇下雪,我冻得瑟瑟发抖,他沉着脸,却还是买了一件貂裘大衣给我,而他自己却没有买。
“你自己不买?”并不想关心他,但这是花他的钱,而且,雪融国的人此时都穿得厚厚实实,他却仍穿着薄衣。
“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女人。”他走出店门,顾自往前走。
“我可以退掉这件貂裘大衣的,根本就不用买这么好,买条普通的棉衣就行了,要不然买这条貂裘大衣的钱还买两件棉衣,一男一女。”
“自作聪明。钱我多得用不完,还需要你退而求其次?荒唐。”看来我是太小瞧他了,还以为他是为了省钱才不给他自己买。
“吹牛,你哪来那么多钱?”我上上下下瞅着他,他空着一双手,身上也未带什么包裹,莫非他身上藏着巨额的银票?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本公子从陌连国出发的时候,一路上都藏好了钱,自然可以衣食无忧。”
这人还真是会未雨绸缪。
但可笑的是,大衣没穿多久,雪忽然停了,不久又出了太阳,下雪的时候很是寒冷,初刻融雪的时候更是冷了些,但没过两个时辰,浓烈的阳光却让人热汗直冒,我只好脱掉大衣。
貂裘大衣又厚又长,叠起来根本缩小不了,也没有可以装它的包裹,我只好将它对折,然后扛在身上,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像一个难民似的。
“扔掉。”陌桑一路上一直拿冷眼瞅我扛着的貂裘大衣,终于忍不住开了腔。
“什么?”我错愕地睁大了眼睛,他当他是谁?就算是皇帝老爷,也没像他那么奢侈吧。
“叫你扔掉你听见了没有?”他又说了一句,对我的迟疑十分不满。
“为何要扔掉?”
“你拿着看了我碍眼。”
“碍眼?碍眼就不要看啊。你有没有脑子的?你没听说吗,雪融国经常下雪,若是我们还没有走出雪融国,又下雪了,我不是又要被冻死?”我恨恨地瞪他,他这人真是难以预料,说话莫名其妙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若再下雪,再买一件即可。”
我再次愕然。他这是在炫耀他的有钱么?
“白无丑,你看清楚了,这可是一条女大衣,是你送给了我,自然就是我的了,既然东西已经送出,就像泼出之水,没有机会再收回去了。扔不扔,你少来管我。”
“我有说送给你了吗?我不过是怕你冻死在路上,以免救不出我爹,才借你一穿。”他说着就要过来夺我扛着的大衣,我怎肯让他夺去?但又如何夺得过他?情急之下,只好反向逃跑,但我的速度又哪里是他的对手,何况还扛着这么一件厚重的大衣?
没一会儿,他就堵在了我面前,冷冷地瞪着我,我只好将大衣往后一扛,妥协道:“扔就扔吧,但它也暖和了我一场,我不会交给你扔的,我会自己扔。”
“怎么还不扔?要我动手吗?”走了些许路,我东张西望,但却根本没有扔掉手中的大衣。
“急什么?我说到做到,说会扔就会扔,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毛病,没听过扔东西还要看时机的。”
我瞪了他一眼,心里将他骂了无数遍。这个男人着实可恨,该管的时候不管,不该管的时候倒管得起劲。
我忽然停住了脚步,盯住了墙角蜷缩着的一个小乞丐。他穿着破烂的薄衣,虽然此刻艳阳高照,但他还是瑟瑟发抖着,他面前的破瓷碗里却什么也没有。
“小弟弟,小弟弟……”我叫了好几声,他这才像听见了似的,抬起头,木然地看着我,眸子中满是凄苦与恐惧。
“小弟弟,这条貂裘大衣送给你,在下雪的时候穿着,应该会很暖和,虽然是件女衣,但你还是小孩子,没有关系的。”我将貂裘大衣放在了他面前。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咧开了嘴,迎着阳光,对我笑了笑。这笑,让我觉得很温暖,顿时觉得,这一条貂裘大衣给了他,将会比穿在我身上,还有了价值。
“小弟弟,你是不是饿了?”刚要离开,我又回头问了他一句,我被他小小年纪眼中的凄苦震撼了。以往旷野城虽说也有乞丐,但那些乞丐都不会像他那般一无所获,总能讨要到什么。
“妇人之仁。”我的举动非但没有得到陌桑的认可,反而得到他的奚落,这让我十分恼火,以往在宫内,对他印象甚好,长时间接触了才发现,他此人恶劣到不行,空有一副俊美的皮囊,包裹着的心却如此寒冷,没有人情味。
“我看你不但该叫无丑,更适合叫无心。”
我摸摸身上,一点银子都没有,但我想好的事岂能如此罢休,我对着陌桑毫不脸红地说道:“给我一点碎银。”
“你也要做乞丐吗?”他冷笑,一动不动。
“快点给我。”
“没有。”
我气得眼冒火光,他是故意和我作对,买貂裘的时候那般阔绰,扔大衣的态度又那般决绝,此刻问他讨点碎银他却吝啬到不行。
“快给我,不然我不走了。”我耍起了赖皮。
“疯女人。”他骂着,却掏出一大把碎银给我。
我忙接过碎银,去边上买了几个包子,拿给那个小乞丐。那个小乞丐虽不说话,但见我递过去的包子,忙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吃还一边朝着我笑。
“还你。”我将剩下的碎银还给陌桑。
“扔了。”
“为什么要扔?”
“被你这种女人拿过,我嫌脏。”他丢下这么一句,甩袖往前走。
“你才脏。”将碎银塞给了小乞丐,心情却恶劣不已。虽然他多次说过我脏,我应该听见后不动声色的,但每次听见,还是有些难过。他到底在嫌弃我什么?我又没有要做他的女人,也没有想和他攀亲带故,何苦总用这个字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