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忽略她托盘上的擂砵(用来捣碎食物的小罐子),还有四朵金花手里捧着的蒲棒,也许更有仪式感。
一根根蒲棒立在擂砵里,刹时整个屋子浓烟滚滚。
熏蚊子的蒲棒,还有这样骚操作?楚楚再一次被刷了三观。
楚老汉平日里那张晦暗的脸,好似打了鸡血,蚊香眼秒变探照灯,他一脸肃穆,嘴里喃喃有词。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扑通一声,楚老汉双膝重重跪在地上。
一家十几口乌压压跪了一地,楚楚满脸呆滞,被张氏使劲一拉也坐到地上。
“求圣人保佑我顺利通过童生试,若我蟾宫折桂,定替圣人塑金身,上整猪整羊祭品...”
楚老汉砰砰砰不停磕头。
楚楚抹了把被浓烟熏出来的眼泪,瞄瞄墙上一排画像,孔子、孟子、老子、观世音、十八罗汉...
再望了望,额头磕出一片乌青,仍乐此不疲的楚老汉。
她暗戳戳地想,要不要请一下耶稣和真主安拉,大家一起来保佑这老童生?
见楚老汉每个神前都磕三个头,楚老太眼里小刀子嗖嗖嗖直朝外射。
“行啦,那么多神一个个上祭品,就算考中了秀才,也是个赔本营生!”
“妇人之见,只要我金榜题名,何愁没有钱财?”
“有道是,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楚一脸狂热,干枯的手捋着三尺美髯须,佝偻的背挺得笔直。
嗤啦一声,撕纸声音打断楚老汉意银,望着自娱自乐的楚状元,楚老汉眉头紧蹙。
“状元,把你怀里的古籍还给爷爷。”
“爹,那可不成,那本古籍能保佑状元早日康复,您要是把那古籍拿走了,这不是要你大孙子命吗?”
文曲星三兄弟眼见就要事发,登时急得面红脖子粗,急忙去拉住楚老汉。
“哼,圣人言让他贴身藏了三年,仍然痴痴呆呆,朽木不可雕也,快把古籍还我!”
楚老汉脸阴沉的能滴下水来,一把就朝楚状元抓去。
“那是我的嫁妆,我爱给谁就给谁?你一天到晚除了圣人言,你还知道些什么?”
提起那几本书,楚老太就鬼火乱冒,她一把拽住楚老汉的长胡子。
当年自己满怀欣喜和楚老汉成亲,洞房花烛夜自己等呀等,一直等到鸡打鸣也没等到人。
这老东西,守着那几本书,愣是看了半个月,才不情不愿和自己圆了房。
“你这无知妇人,哪里知道一点三纲五常?”
楚老汉胡子被制,嘴唇直哆嗦。
“你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老东西,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嫁了你这个废物!”
楚老太闻言更是悲从中来,只觉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大写的杯具,她不停用头撞楚老汉。
“君子动口不动手,还不快住手?”楚老汉被撞得连连后退,目光闪烁。
只听哐当一声,连连后退的楚老汉,一P股摔倒在曲水流觞大木盆上。
“泼妇,你这泼妇!”楚老汉被淋成落汤鸡,颤巍巍指着楚老太。
“老娘是泼妇你能好到哪去?泼妇,泼妇才配你这样的蠢材!”
被两个儿媳妇拉住的楚老太,咬着后槽牙骂道。
“不好了,古籍,古籍被水打湿了!”
楚楚煞白着脸,捧着本滴滴答答直滴水的暗蓝色线装书。
“我要休了你!”楚老汉本来神采奕奕的双眼,登时发直,咕咚一声,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