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众人穿过几条小巷,几人来到一个大院子前,院子已经破财,墙壁斑驳,但是进去后,却意外整洁。
院子里几个大点的孩子再带一堆小孩子玩,旁边还有一排女孩子聚在一起做着些手工女红。
他们的衣服上是补丁摞着补丁,还都不是很合身。大孩子的显小,手腕脚腕都露出来了。小孩子的显大,裤腿袖口都挽起几圈折起来。
看到门口来人,一个在这里看着最大的女孩子迎了上来,开心的叫人:“周先生,您来了?”
闻人靖疑惑的看向周鸣,周鸣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走了进去。边走边问:“豆子他们呢?”
那女孩回答到:“豆子哥带着他们去码头了。”
周鸣看了一圈,皱了皱眉:“石头他们也去了?”
那女孩点点头:“他们也想去试试。”
周鸣似想说什么,但最终没在开口。带着众人进了屋子。
屋子很宽敞,看得出当初建造时是费了心的。但也很破败,阳光从顶上的破瓦中透进来,到不至于让屋子显得阴暗。
环视一周,屋子东边是一排排地铺,西边放着些堆放整齐的杂物,中间有一张缺了一条腿的四方大桌。
“这里住了四十三个孩子,都是孤儿。这里商贸发达,很多人从事脚商一行。但是这一行风险很大,路霸山匪,疲惫风寒,山林野兽,都能要了人的命。”所谓脚商,就是往返两地的小商人,他们没有雄厚的财力组织商队,雇佣镖队。往往跑一个线路的三五人聚集在一起上路。但是危险无处不在,黑店山匪不说,恶劣的天气和陌生的路况都有可能送命。
而商贸繁华的地方,脚商就多
“母亲在家等不到归来的丈夫,有能独立撑起门户的,有的就扔了孩子另嫁,受不了打击自尽。这些孩子,都是脚商们的遗孤。这院子原是一位脚商的宅子,他走了就没在回来,他的宗族要收回这宅子,争执中母亲被打伤,后来也走了。官府判了打人者,但是也就只剩下一个小孩子,就是豆子。”孤身还是小孩子又被宗族厌弃的豆子,就让也是孤儿没地方住的其他孩子住了进来,慢慢这个大院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多,有那寡妇人家,也将孩子放过来,自己白天去干活,晚了再接回去,每月给些吃的,也尽所能及的帮衬着。
这些孩子,小的就出去乞讨,大点的就到码头找散活打零工。囫囵个的倒也慢慢长大了。
直到周鸣到了这里看到被欺负的小乞丐,搭了把手,才认识这些孩子。这时候豆子已经是十六的大人了,院子里也有了四十多个孩子,还有十几户的寡妇人家。
周鸣看豆子一个孩子都能尽自己能力帮这么多孩子,很受触动。也尽可能的帮衬着这些孩子寡妇。有时还会过来教孩子们认字。不用学多好,只要识字,将来就能好找到活干。孩子们也很懂事,让周鸣也放不下他们。
周鸣向众人解释着这里的情况:“我也没打算一直帮,但是会试在明年,明年豆子认得的字,够他去当个账房学徒,其他也有几个孩子也能多人几个字,能去找份轻松点的活。也可以教底下的小孩子继续认字。”不然这些孩子和大人一样去卖苦力,累,又没大人能干,拿的报酬都不够填肚子。
闻人靖拱手:“先生大义。”
周鸣摆摆手:“该夸的不是我,是豆子。闻人公子若让我去京城,我却是放不下这帮孩子。如果闻人公子能解决,我自是可以了无牵挂的随你上京。”
“先生可有解决的标准?”
周鸣又是那副似笑非笑:“这就看闻人公子能做到何种地步了。”
闻人靖笑笑。这里几十个孩子,说实话,对闻人靖不算什么,再翻十倍他也养得起,但是很明显,这也是周鸣给出的考题,处理不好这人肯定有各种理由推脱。
离开了大院,陈灵看着这些孩子,对民生又有了更深的感触。也问起闻人靖的打算。
闻人靖自然把周鸣的用意说了一下,反问陈灵:“如果是贤弟,贤弟会如何做?”
陈灵道:“授之于鱼不如授之于渔,想必周兄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些孩子确实还是太小,要想自力更生还需另想办法。”
闻人靖听了,笑:“这到无妨,多养两年多找人过来教导就是。还可因材施教,人才,哪里都缺。只是周兄的考题怕不止是这些孩子。”
“哦?”陈灵疑惑的看闻人靖。
“若不想办法彻底解决,今天有豆子,明天就会有麦子,稻子。”
“这……”陈灵也知道闻人靖说的有理,但还是那句话,解决一个豆子不成问题,十个百个也好说,但是千个万个,就不是能平一家之力解决的了。数量级上去了,事情就要换个方法解决了。
闻人靖笑看陈灵:“贤弟可有法教我?”
陈灵道:“我那有什么方法?不过已经有人想出了辙子,我们何不萧规曹随?”
“哦?贤弟是说?”
“周兄现在的做法不就是在授人与渔?不过仅他一人之力,捉襟见肘罢了。倘若能集合脚商之力,建立一个大的庄子,让失去依靠的妇孺都能得到救助。”
“如何让脚商们愿意出力?他们都不富裕。”
“若他们出事了,曾资助的金额加倍返还给他指定的家人如何?如果遗孀无法独立生活,也可接近庄子里。”
“那这账务须得仔细,还有接纳的人多了,你让这些人如何过活?总不能就拿资助的银钱生活吧?”
“庄子可以自建作坊,女子可以去布坊,秀坊做活。还有孩子都要认字,等到了年纪再进作坊做活,或者读书好的还可以科举,或另谋出路,只前五年都要给庄子一定的返噗,就工钱的一半如何?”陈灵越想越多,从庄子的收入来源,到如何操作,规矩设定,各种情况如何应对,都一一说出,让闻人靖帮着参详。
这种事,没有一个大家信得过的人或者招牌牵头,肯定不行。而闻人家,目前在大齐,怕是除了皇家的头一份了。这大概也是周鸣知道闻人靖出身后带他来大院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