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陈父也回来了,陈灵又与陈父见礼。陈父今年已过不惑之年,颌下留着胡子,一派中年文士气度。他年轻时曾考中进士,出任过一任知县,但当时先帝神宗在位,神宗性情古怪,喜欢猜忌臣子,朝堂上人人自危,陈父自觉不是做官的料,也适应不了这样的官场,加之当时因做官与妻子分隔两地,而他还没有子嗣,便辞了官职,只守着秣陵家业。
现在看见小儿子...女儿这三年来不止没瘦,还面色红润健健康康,陈父只觉得老怀甚慰。查问了几句学业,陈灵也对答如流,陈父就更满意了。他这个女儿,确实天纵奇才,也许以男子身份过完这一世,才不枉这样的才情。陈母看了,可就不悦了,她依旧觉得嫁人是正途,不喜陈灵学文习武却一点闺阁之事都不知。不由的说陈父:“问那么多干什么,灵儿过得如何你还看不出来?奔波这一天了,还不赶紧让灵儿入座用膳。”
陈父一笑,也不驳老妻的面子,率先入席。在他看来,小女儿如有良配,自然嫁人过日子最好,但是世间哪有能容下小女儿这般才情的人家?如果小女儿为了嫁人而压抑自己,倒不如自家养着,况且十八年前那老和尚说过,小女儿过了18岁,就可以海阔天空自由自在,所以这身份之事,或有转机,陈父到不如陈母那边忧心如焚。
李氏站在陈母身后伺候了一下,为陈母布了两个菜,陈母就让李氏坐下一同用膳了。
陈家虽然传承几代了,这三代未出高官,家境却未曾落寞,家风一贯和善,后宅简单,陈父本人就没有什么妾室。陈母除了给陈琦娶的一房妻子,也不曾要插手儿子房内事。对待李氏也没有什么磋磨的手段,一家人很是和和乐乐。
李氏是出身秣陵邱县的李氏,是邱县一等的大户人家,开枝散叶,宗亲极多,家风终究不如一脉单传的陈家单纯。李氏虽为嫡女,但自小在后宅也是不敢行差踏错,严谨度日。嫁到陈家后,也是谨慎小心,严守礼仪,不越雷池半步。
这些年下来,也看出了陈母一颗心都落在小儿子身上,无心插手大儿子的房中事,府中管事权也已经转移到她的手上,丈夫虽然无心仕途,但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处理庶务也得心应手,对她更是敬爱有加,对比在娘家的日子,她过得已经很好了。
但是陈父陈母的偏心小叔子却非常的明显,家里基本都紧着小叔子优先,就连他的丈夫,也是全心的拿弟弟当儿子般疼宠,她不得不担心两老终老后家业的归属,虽然丈夫比小叔子大了很多,而陈父也早早就将陈琦带在身边教导处理家业,但那时候陈父陈母竟敢为了小儿子的前途推拒太子的招亲。
加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嫁入陈家这么多年,她居然一直一无所出。虽然陈母也没有因此给她丈夫塞人,她丈夫也没有因此而冷落了她,但这始终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大石。
后来小叔子终于还是成了驸马,陈家这点子家业,必然也不入人家眼,也不知是不是放下了心,入门多年后未曾有身孕的她,终于在三年前怀上了,还一举得男,终于在陈家立稳了脚跟。整个人也舒缓了很多。如今也慢慢融入了陈府。看着身边的良人,李氏微微一笑,夹了一筷子丈夫爱吃的菜放入碗中,陈琦回她一笑,也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李氏心下一僵,她不爱吃这个,但是她丈夫似乎认为她爱吃。。。那,她就吃了吧,面不改色的吃掉碗中的菜,转头,又看向由乳母照看着的乖儿子,只见儿子自己手持筷子,笨拙的将小碗中的饭往嘴里巴拉,虽然笨拙,但无一丝一毫掉到桌上,李氏满意的点点头,由着乳母给儿子布菜,她也吃了起来。
陈家奉行食不言寝不语,席间只听到碟筷的声音,并无一人说话。直等到都放下碗筷,仆人上前撤下餐具,陈父才问起陈灵的打算。
因着秣陵城内还有驸马府在,可陈灵的父母均健在,大齐有父母在不分家的礼制。但陈灵娶的又是公主,还有御赐驸马府,也不好让驸马府空着没有主人。因此陈父便问陈灵有何打算,将来是怎么个章程。
当然没有忘记强调自己的意见:“以为父的看法,既然公主不在,你还是住家里为好。”
陈灵想了想,也回到:“但那毕竟是御赐的府邸,总空着怕是要落人口实,我每月还是过去住几日,顺便处理些那府里的事,剩余的,还照旧交与那大监来管吧,毕竟是御赐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