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昏睡将近一天,才悠悠转醒,脑后的剧痛不禁让他发出呻吟,眼前一黑,差点又晕死过去,他缓了缓神,才适应疼痛。他四下观望,身边都是跟他一样的同龄人,他们都是被劫持的学生,脸上犹残留着惊恐。他暗自叹惜,知道自己没能逃过被抓的厄运。不过他无意中躲过一劫,没有跟黑大个儿约瑟夫在一起,否则对方一定不会放过他!
视线穿过飞机晶莹透明的钢化玻璃,苏离不安的心慢慢平静。一轮红日在地平线上静静地跟着飞机奔跑,天空渐渐失去了湛蓝的色彩,一朵朵絮状云从白色变成了灰红相间的颜色。他向远处眺望,世界在地平线处隐匿。
从高空鸟瞰,句方星表面起伏的山峦在云层下若隐若现,纵横交错的河流似发光的琴弦,密密麻麻的湖泊像百眼怪兽的眼睛,傍晚降临前的阳光让景色更加壮美,如同画家笔下绚丽的图画。
“醒醒,小鬼们,到地方了,赶紧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飞机里的武装分子突然粗鲁地叫嚷起来,催促他们赶紧下去。
苏离不知道他要被带到什么地方,他看到有些人的左胸口处佩戴着印有骨剑的徽章,猜测他们是叹息之剑的人。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周围都有人把守,苏离放弃逃走的计划,顺着武装分子的指引行走。
苏离边走边留心四周的环境,这里到处是挺拔险峻的高山,郁郁葱葱的树木点缀其间,微风吹过,发出断断续续的簌簌声。此时是上午,阳光明媚,蓝天白云之下尽是青山绿水,如果不是被人拿枪指着,这里倒是个游山玩水的好地方。
他沿着一条宽阔的道路行走,绕过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不一会儿,走进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这个广场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广场上人山人海,几乎都是跟苏离年纪相仿的学生。广场边缘站着一群手持枪械的武装分子。
仔细看了看,苏离没有发现熟悉的人,钟晴也被劫持了,按理说,她应该出现在这个广场上才对,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
这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广场上顿时响起了不可思议的惊呼声,苏离又一次见到了能够飞翔的人类。
黑影在无数惊诧的目光中落在广场中央高高的站台上,来人是个身材矮胖的男人,他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喊出了一句话:
“小鬼们,欢迎来到地狱!”
别开生面的欢迎仪式让广场上的学生们目瞪口呆,此刻他们还不明白所谓的地狱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亲自体会到了。
苏离站在广场边缘,距离中央的矮胖男人很远,但他依然能够看清那人的面貌。这人五短身材,脸上的胡须短而粗,目光如电,让人不敢直视。
从天而降的矮胖男人说:“在你们北方有一条隧道,从那条隧道走出去,你们会看到一座山,名叫白骨山。接下来,你们要在三天之内用一切办法翻过白骨山,到达另一端。如果失败了,嘿嘿,你们很快就会知道有什么后果!小鬼们,你们的考验开始了。”
用冰冷的语气交代完之后,矮胖男人扫视着场上的数千名学生,面露狰狞的笑容。只见矮胖男人一挥手,广场边缘的武装分子随即将学生们向北边驱赶。苏离来得很晚,他距离北边的隧道口有很长一段路程。
广场上的学生像一群牲畜被人驱赶,苏离看着前面的人群在惊慌失措中挤进了隧道。那里不像是一条隧道,更像是一只巨型凶兽的食道,而隧道口是它张开的大嘴,它正无情地吞噬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学生们。
苏离顺着人群涌动的方向前行,身后是几个手持枪械的武装分子,他们不时大声呵斥,要求后面的学生加快速度。一个女生脚下不稳摔了一跤,她坐在地上哭哭啼啼,旁边的学生想到这几天的遭遇,也是泪眼汪汪的。
“快起来!”
一个武装分子大步上前,将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生一把揪起来,粗暴地推着她向前走。
类似的插曲随处可见,苏离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有种兔死狐悲的伤感。作为落难学生当中的一员,他即将面对无法预知的风险,心里又生出了悲观的想法:也许他会死,就像母亲、先生和麻团一样死去。
“钟晴应该也在这里,我要先找到她。”
想到这里,苏离不安的心又坚定了。他不着痕迹地四下观察,可是人太多,太乱,找不到那个熟悉的倩影。
受到悲伤气氛的感染,人群的移动速度慢了下来。那些武装分子面色凶狠地瞪着回头观望的学生们,嘴里大声咒骂着,手里挥舞着枪械继续驱赶人群,迫使他们加快速度,有几个脾气暴躁的武装分子甚至朝空中放枪,混乱的人流在尖叫声中向北涌去。
在相互推搡中,苏离走进了隧道。隧道很长,路面平坦,岩壁上亮着柔和的灯光,里面没有苏离想象的那么恐怖。
走出隧道后,迎面是一座高大但并不险峻的山脉,山上丛生的树木参差不齐,裸露的岩石黑黝黝的,石缝里长满了杂草。
苏离暗想:“刚才那个从天而将的男人要我们这些人翻过白骨山,难道就是眼前这座大山?它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看上去跟普通的山脉没有区别。”
白骨山作为叹息之剑科研基地之一,当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这般平常,只不过学生们对此一无所知。
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山脚下有一个规模宏大的圆形堡垒,一道铁丝网以堡垒为起点向两边延伸。这道铁丝网很长,也很高,似乎将眼前这座绵延不绝的山脉围了一圈,看不到何处是铁丝网的尽头。
镶嵌在堡垒墙壁里的钢铁大门轰然打开,数千名学生涌进堡垒,但他们没有在堡垒内停留片刻,直接横穿堡垒,被驱赶到靠近山体的地方,随后堡垒紧挨山脚的一扇大门开启,众人走出堡垒,来到了山脚下,接着堡垒大门轰隆一声关闭。
那个从天而降的矮胖男人再次登场,他凌空而立,俯视着下面脸色惶恐的学生,用生硬的语气说:“别想着逃走,只有翻过眼前这座白骨山,你们才能活下去!”
话音刚落下,他突然像风一样消失了。
学生们不知所措,现在堡垒大门紧闭,他们被看不到边际的铁丝网围困住,没有退路,很多人哭嚷着回家,悲伤的气氛再次在人群中蔓延,他们根本不想翻过这座高山,都聚集在山脚下,没有一个人按照那个男人的指示行动。
有几个学生试图翻过铁丝网,但骇人的一幕发生了,这几人在触到铁丝网的一霎那,铁丝网上迸发出一团电火花,随后他们倒地不起,全身不住地抽搐,口吐白沫,裸露在外的皮肤焦黑冒烟,片刻后便没了声息。
这一幕把附近的学生们吓坏了,他们尖叫着远离铁丝网,生怕被上面的电火花碰到。人群中的哭泣声更加响亮了,挤在堡垒门前的学生猛烈拍击钢铁大门,可是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应。现场一片大乱。
如果学生们以为他们既不上山,也不去触碰通电的铁丝网,便可以安然无恙地拖延下去,那就大错特错了。
此时,从山腰处突然响起几声野兽的嚎叫,那声音里传递着一种赤裸裸的渴望。苏离最先辨认出这阵嚎叫声是狼发出的声音。狼嚎声盖过了学生们断断续续的哭声,吓得他们立即闭上了嘴巴,眼睛里满是惊恐之色。
不久,几只瘦骨嶙峋的灰狼从山上跑了下来,看它们的骨架,便知道它们原本体型高大,绝对是猛兽。这几只灰狼眼睛惨绿,浑身长满灰黑色长毛,凶残暴虐,是叹息之剑基因改造的失败品。这些绿眼灰狼嘴边流着口水,令人恐惧的绿色眼睛里发射出对食物极度渴求的光,距离绿眼灰狼比较近的一些学生尖叫不止,叫声刺激了其他人,现场愈发混乱。
这几只绿眼灰狼很久没有进食了,看到如此多的食物摆在眼前,它们马上扑了过去。绿眼灰狼前面的学生像退潮的海水向山脚下涌去,有几个人非常不走运,绿眼灰狼一下子咬断了他们的喉咙,鲜血从大动脉里喷出,灰色的毛发上沾满血珠。
绿眼灰狼从猎物身上撕下一块血肉,也不咀嚼便直接吞下,血腥的场景让人惊骇。接着绿眼灰狼仰头长嚎,不知道它们想干什么。苏离察觉到了,山上紧跟着传来一群狼的嚎叫——它们在召唤同伴。
苏离意识到不能继续在这里停留,很快就会有更多绿眼灰狼过来袭击他们,必须要尽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