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随龙。
也许听到我名字的人,都会以为我是一位男性吧。但很可惜,我是一名女性。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的,因为觉得更贴近自己的身份。
正如这个名字所说,我跟随着主人,也就是魔胜天。他去哪里,我便去哪里,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
我是魔界一个古老家族的接班人,我们家族的唯一使命便是辅助魔界之主。
第一次见到魔胜天,是他刚接任的时候。我们魔界从不按照所谓的子继父任,而是凭自身实力说话,因此,虽然上一任魔主有了三个孩子,但最终仍是由胜天继了位。当然,接任以后,他变成了魔胜天。
那时,我也刚好习完了所有辅助之课,才被派送至新接任的君主身边。
他身材高大,面容俊朗,虽裹挟着魔气,但并不邪恶,而是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威严。
我从初次相见时,便认定了他。这辈子,我都将跟随在其身边,绝不会离去。
转眼就是几百年。在魔界,除非战死,否则,大家都很难死亡。
我记不住年岁的流转,我只知道他在时间的洗礼下变得越发稳重,虽外表看上去随意不羁,但做事有条有理,十分理性,从不在处理魔界之事上加入半点私人情感,整个魔界被他管理地极好。
按照规定,我们魔界的君主要在五百年的时日,与神界的公主联姻。
之后发生的事情也如期而来,我看着他去往了神界,而后带回来了三个可爱的孩子。
那三个孩子被接到了魔界抚养,神帝之女则仍在神界。事实上,每一代魔主与神帝之女都无甚感情,像是一场可笑的仪式。
但我也始终只是一个站在他身旁的默客,体会着他的一切,快乐着他的所有。
突然有一天,他对我说,他并不爱那个神帝之女,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附庸,徒然地为魔界奉献所有,却从未给自己片刻真实。他想要逃离这里,哪怕只是一瞬,也想真正为了自己而活一场。
整个魔界,他是最信任我的。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我最大的宽慰。听到他的一席话,我作为他的影子,哪能不知道他的痛苦。
他说,他想要离开魔界,就一次。
其实穿梭于三界,并非一件易事,地位越高,越是件难事,而身为魔主的他,除非为了联姻而去神界,否则一般情况下是无法离开魔界的。
他若是想要离开魔界,那就需要我的帮助。
于是我偷走了一些魔灵气,决定让他去人间逛一逛。
这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
因为他来到人间后,便对人间的一位女子一见钟情,随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很快回来了,并告诉了我所有。告诉我,他想要与她在一起,不顾一切代价。
我虽难过,且因为一种自始背负的责任感而明晰这一切的罪恶,但我仍是同意了,并陪着他重返了人间,陪着他,看见了他最不愿看见的那一幕。
我知道,魔主喜欢的人,已有婚配,并且还有了孩子。
那日,他苍白着脸摇晃离开,像是失了魂。
我看见他痛苦的脸,虽然也感到一种带有钝感的酸痛,但不可否认的是,我感到更多的是庆幸。
这样,他总该死心了吧。
没错,我钦慕着魔主,可也仅此而已。
我深知自己的身份。与他以那种名义相伴一生的人,绝不会是我。
后来我终于找到已然崩溃的他。
我看见他不断穿梭在一片片丛林中,我看见没有用任何法力护住自己的他任由尖锐的石头刺破他的肌肤。我们这样的人,对于这种伤——其实都不能算作是伤,都是可以立马恢复的,可是他选择保留着那些疤痕,似乎想要感受某种深刻。我看见,他停留在无人的山谷中,朝着大地怒喊,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到了现在,你仍是不肯回去,为什么,你做着如同人间痴人一般的无聊事情,为什么你不能将一切重新归于淡漠,做回你的君王。
那么,是因为那个女子吗?
是因为那个女子,你才变成这样的吗?
好,我便去将她抓来给你。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会一直陪你,即使最后走向不可复的深渊。
做好决定后,我便返回去找那个女子了。
我找到了她,看见那个女子脸上挂着的幸福笑容,心里既有痛恨,也存羡慕。
那个女子看着我,愣了愣,便又扬起笑容,问我是不是要买什么衣裳。
笑话,我需要什么衣裳。我只要你即可。
我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便直接将她一把抓起,打算将其带离。
小孩子开始哭闹,那个男人也出现了。他像是争夺珍宝似的,直直地朝我这边扑了过来。我自然不会给他扑倒的机会,于是灵敏地闪过,他却异常执着,虽扑空而落在了地上,脸还被地上的石头硬生生刮出一道痕迹,身子却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弹了起来,而后又一个转弯继续往我这边扑过来。
我十分恼怒,作为魔界之主的第一手下,何曾见过这样的境况,遂抬起手掌,微一凝力,一团闪烁着的紫色气团便出现在我的右手上。反正我只要我手中的这个女子就行了,这个无用的男人,不要也罢。
可是我刚一抛过去,我左手正抓着的这个女人却突然一阵剧烈地挣扎,直接咬在我的手上,由于右手正集中用着力,左手并未采取任何措施,所以一吃痛,便松开了手。
那个女人像是才脱离牢房的小鸟,一获自由便奔向自认为光明的地方。
她为那个男人几乎挡住了所有的攻势。
我愣住了。
虽然方才我并未使出多少的力气,但我毕竟是魔界之人,那一点点小攻势足以使一个凡人毙命。
女人的身体已经看不清模样了,全是血,凡人的,鲜活的血。
被她挡着的男人也昏了过去,虽然被女人挡住了大部分的功力,依旧有极薄的一截朝男人冲了过去,并将其一手斩落,凡人的鲜血流了一地。只是,他应该不会死。
进入我脑中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魔主一定会生气的。
这样不行,我得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