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
没有时间,
没有白天黑夜,
只有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不断的压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总是会在一阵阵锥心疼痛中醒来,
又在闭也闭不上的泪眼中恍惚中昏睡过去…….
不知道是哪一天,
朴子和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过来了,
门开的时候,
大家都尴尬在那里,
她知道,
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把他俩吓住了。
她不说话,眼睛一直垂在地上。
朴子自径走进屋里,
接了一杯水给她递了过来。
她没有接,
半死不活的就那么站着。
那个领导模样的人,
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
“这是整理刘栋衣柜时发现的,其他的我们都转给他的家人了,这个应该是给你的。”
她的泪就下来了,不敢去接,只是盯着那盒子看。
那领导叹了一口气:
“你的心情我们理解,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合适,我们也就带走,他的追悼会……”
听到他说要带走她一把夺了过来,戒指已经被撸掉了,怎么能拿走她的东西!
盒子开了,
是把梳子。
她想起来了,
上一次他看见她梳头发,
问她问什么不用牛角梳子,
说牛角梳好。
现在……
牛角梳已经有了,
人呢?!
人呢?!
她抱着梳子,
靠在墙上,
大口的倒气,
顾不得他们两个张口结舌站在那里……
后来他们说的什么她听不到了,
只恍恍惚惚记得说21号追悼会,
现在几号了?
什么天杀的追悼会!?
朴子面色凝重若有所思,
边走边时不时的回头,
领导叹了一口气说:
“现在这年头,这样重情义的姑娘真不多见了,可惜啊!”
“宋局,你说她能走出来吗?”
“你小子,想说什么就说。”
“我是认真的宋局,你说这姑娘,她能走出来吗?”
“唉……”宋局叹了一口气:“眼时下是难说啊。”
“像我这样无牵无挂的人真的哪天挂了……也真不想有人这么难受。”
“你胡扯个什么小仔子。”
……
他的追悼会,
她是以普通民众的身份去的,
可笑啊!
她已经不是他的谁谁谁了。
戒指都被他撸了啊。
在外面站了很久,
冷冷的秋风夹杂着小雨,
不断地拍打在她的脸上,
隔着黑黑的镜片,
眼前早已一片模糊。
来的人越来越多,
有穿警服的,有穿制服的,有记者,有普通民众,老的,少的,男的,女的……
天飘着雨,
应和着这一大片的悲悲切切。
有什么用?
逝者已逝了,
刺骨的寒冷和锥心的痛,
麻木了她的每一根神经……
慢慢的,
不断有人认出了她,
她低着头,
拖着两条不听使唤的腿慢慢往里挪,
所有的东西都凝固了,小雨,人群,血液,空气…..
不经意间,
她看到了他灵柩前的少年,
跟他那么像,
青松一般的英姿飒爽,
可不是他弟弟么?
定了几秒钟,
祈祷着,
千万不要让他再当什么特警了,
英雄什么的都无所谓!
他妈妈,
一个很朴实的农村中年人,
哭得揪心裂肺,
几度昏厥,
他爸爸,
头发几乎全白了,
还强撑着脸上几近瓦解的坚强……
她混在人群里,
突然发现自己——
无泪。
只能拼着全力让自己站立或者走动,
最后在他的灵柩前,
卑微的像一粒尘埃…..
哆哆嗦嗦的,
缓缓呼吸了一口,
在他身边的,
还有他存在的空气,
清新无比,回味无穷。
已经足够她这一辈子的想念!
始终没敢看他闭着双眼的脸,
抬起手,
触摸了一下他的灵柩,
再也不是原先触摸他紧实身体的那般感觉,
心脏抽搐到眩晕,
她哆嗦着使劲换气,
拼命不让自己瘫软在地上。
周围更安静了,她听到自己从呼吸中溢出的嘶哑……
好像有人在他家人面前说了什么,
他母亲一双泪眼望了过来,
她又是一阵眩晕……
恍恍惚惚中,
他爸爸嘶哑干涩的话语,
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永远都忘不了,
那绝望而嘶哑声音一字一句的说着:
“刘栋是好样的……我以有这样的儿子而感到无比的骄傲!虽然他离开了,但是他拯救了那么多家庭……他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在我的生命里,我永远以他为傲……”
天杀的什么骄傲,
为什么要骄傲?!
她靠在墙上,
身体不受控制的一点点往下滑……
原来真正心伤了的人,
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有人扶了她,
说单位领导安排把她先送回去。
那人,
的身型和刘栋差不多,
穿着警服,
样子看不清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叫何朴的,
但确定,
那不是刘栋,
刘栋躺在里面,
她知道了。
这一天算是罢了吧,
但愿,
所有的记忆,
爱,恨,荣誉,绝望,纠缠,
也都罢了吧!
不想去爱什么英雄,
只想爱刘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