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安郡主拉着田玉儿往宴会所在的花园走去,路上,遇到一个行色匆匆的婢女。
“阿婵,不是让你跟着千沛哥哥吗?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郡主,栾将军听说您这边有宴会,就要先走了,奴婢拦不住,特过来告诉郡主。”
“让他去吧,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要不是皇上哥哥下旨,我才不愿意搭理他。”同安郡主撇嘴,难听的话就这样说出来了。
一旁的田玉儿有些吓到了,刚才还笑容可掬,让她觉得很温柔善良的郡主,居然这样说栾千沛。
栾千沛长的好,她见过的男人,除了田湛,没人能和栾千沛媲美,没想到,在同安郡主眼中,居然不算什么...
“哎呀,吓到玉儿妹妹了吧。”同安郡主想起一旁的田玉儿,栾千沛可是田湛的爱徒,“玉儿妹妹可别误会,哎,千沛哥哥他...不喜欢我...我才这么生气的...”
简单的做了戏,同安给那婢女一个警告的眼神,吓得那婢女跪在地上不停的颤抖,“还不滚。”
“玉儿妹妹,我们到了。”
田玉儿被安排在同安郡主的右边,她小心翼翼的坐下,小可小怜站在两侧。
下面传来一些嘲笑声,不过尽量压低了声音。
“瞧那样子,不愧是从小地方来的。”
“就是,战战兢兢的样子,真是可笑。”
“不知道同安郡主怎么请这样的人来,虽然是丞相府的,可丞相还没认她吧?那算什么大小姐?”
“你不知道啊,刚才在门口,丞相府的老管家,亲口喊了大小姐,对她可恭敬着呢,现在还在门口等着呢。”
府里的管家一般是很少离府的,现在丞相府的管家还在外面等着,说明是得了丞相吩咐的,可见丞相大人很是关心她。
这话说出来,大家都不说话了,心里却不免嘀咕,丞相大人到底是啥意思?
“好了,该说的话,本郡主就不多重复了,开始吧。”同安郡主衣袖一挥,差点甩到右侧的田玉儿。
田玉儿下意识的闪躲,却被两边的小可和小怜各用一只手拦了下来,同安郡主的衣袖擦着她的脸甩了过去,未伤及她分毫,可是她却被吓得小脸煞白。
下面又是一阵毫不掩饰的嘲笑,同安郡主头未回,可是却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当着管家的面,她是给了丞相府几分面子,可是并不代表她就真的怕了丞相府,整个丞相府,也就一个田湛,她稍稍忌惮一些,毕竟,连那人也忌惮他不是?
至于这个不知道从哪个鸡窝里带回来的丞相府大小姐,呵...
“郡主,上次得郡主指点,爹爹都夸松雨的字好了不少,这次,特意请郡主检查。”一名十五六岁的黄衣少女,首先站起来,身后的侍女捧上一副字画,交给同安郡主的侍女。
“嵇松雨,吏部尚书嵇大人的嫡女。”小可在田玉儿耳朵提点。
“不错,只是这下笔的力道还可以再凌厉一些,不过松雨纤弱,如此已经十分难得。”同安郡主看过后,评价道。
同安郡主幼年得皇上宠爱,一直伴随皇上读书,得到的都是大家名师的教导,这些大家小姐倒是真心向她请教,而且,同安郡主平时性格嚣张跋扈,唯有对诗词书画很有敬意,谈论这些的时候,偏偏十分温柔静娴,且公正严明的很,不足或者优点都直接指出,不会拐弯抹角。
“谢谢郡主,松雨一定会好好练习。”嵇松雨退下。
紧接着另一位白衣女子便起身,抱着一架琴,“郡主,小女也有不解之处。”
“工部尚书师大人嫡女,师含双。”小可继续提点。
“丞相大人早年弹奏的芙蓉谱中,有一段小女总是出错...”
同安郡主示意她弹奏。
白衣女子席地坐下,弹了一段,明显有些生涩。
“郡主...”
“含双,你这个问题,应该问田小姐才对,她可是田丞相的亲女,最是懂得才对。”人群中有人提出,得到其他人的附和。
“哦?”同安郡主回头看田玉儿,露出温柔的笑容,“玉儿,不如你给师小姐解惑?”
“可是...郡主...”田玉儿支支吾吾...不知道该不该说,她从未听说过这个芙蓉谱,可是...说了的话,岂不是丢脸丢到家了...她下意识的看向小可...
小可无奈,只好上前一步,“郡主,我家小姐刚刚回府...唔...”
啪...全场寂静...田玉儿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同安郡主的贴身侍女巧兰一巴掌结实的打在小可的脸上,“郡主问话,岂容你一个小小的婢女插嘴,简直不知所谓,毫无规矩,丞相府的婢女都是你这般不懂尊卑的吗?”
小可下意识的扑通跪了下来,田玉儿也吓得站起身,楞在一旁。
想到早上在马车里,锦叔说的话,同安郡主是皇上亲封的一品郡主,要人生要人死,都可以凭她一句话,一个念头,且没有人敢质疑。
“瞧她,腿都在发抖...”
“都骂到丞相府了,还像个木头一样,真是丢尽了丞相府的脸。”
“巧兰...”同安轻声的唤了巧兰,像是在制止,又像是夸赞,巧兰闻言便退后。
同安走上前,执起田玉儿的手,“玉儿妹妹,你抖什么?只是婢女不懂事,与妹妹何干啊,婢女嘛,都是下贱的命,可不能因为得了主子宠爱,就忘了尊卑规矩不是?妹妹慢慢教就是了。”
这话里透着话,田玉儿再傻也能听出来了,更何况小可和小怜,两人只能低着头装死,田玉儿对眼前这个同安郡主怕极了,可是却不敢抽回手,任由她抓着。
“田小姐,这可是女儿家之间的乐趣,你应该不会告诉你丞相爹爹吧?”师含双捂着嘴娇笑着。
“不...不会的...”田玉儿忙回答,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如此甚好,继续吧。”同安郡主见她没出息的样子,实在是不想继续装什么姐妹情深,甩开她的手,坐会自己的主座上。
“含双琴艺进步神速,此处只需静下心来,切忌心急即可。”同安郡主简单的解决了师含双的问题。
接着各家小姐多多少少都带着问题请教了同安郡主,同安郡主都耐心的一一解决,在这个过程中,小可一直跪在田玉儿旁边。
田玉儿内心极其难熬,婢女跪着,她这做主子的也跟着丢脸。
好不容易熬到这个环节结束,开宴了,小可才能起身,跟着田玉儿一起到宴厅。
田玉儿心中有气,可是也不敢在瑞王府发作,只能狠狠的瞪了一眼小可,她觉得自己刚来丞相府,很多规矩不懂倒是情有可原,可是小可和小怜一直在丞相府,规矩自然懂得比她多,可是却让自己受这么大委屈,还只能往肚子里吞。
“大小姐...”小可害怕的低下头,那些小姐看自家大小姐,都觉得是乡下来的,随便欺负都行,可是于她和小怜来说,却是正经的主子,前几天,稍有不慎,田玉儿的脾气发起来,可不比常年常在京城的主子差。
已经落后其他小姐太多,田玉儿也懒得和她计较,昂起头走在她们前面,在同安郡主面前,她不敢造次,可是在这些婢女面前,自己可是丞相府大小姐,是她们的主子,姿态肯定要端起来的。
“还不跟上,丢人现眼。”
小怜赶紧上去拉上小可,跟上田玉儿。
原本以为去宴厅,就是简单的吃饭,却没想到还有吟诗行酒令等一系列的操作,整个过程,田玉儿尴尬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总觉得同安郡主是故意的,先是任由那些贵女,找个理由将自己贬低到尘埃,再出面化解,可是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这个丞相大小姐不懂规矩,小地方出来的意思。
这些话听得田玉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可是又无法反驳,她的出身就是她最大的诟病,有人问她母亲是哪家嫡女,她不敢说,这时候她竟然庆幸,丞相爹爹没有给自己娘亲名分,要不然让人知道,她的母亲是一个寡妇,那又将是何等耻辱,日后在这样的场合,她怎么还能抬得起头来。
问起她母亲的女子,见她没有回答,也不好再说什么,丞相府将这位大小姐母亲的身份掩藏的严实,到现在都没有探查出明确的消息,谁也不敢确定,她母亲是什么人,自然言语上也有所保留,万一她母亲是哪个隐士大家的女儿呢,就好比十三年前隐士的叶家,若是那家的女儿,那即便田玉儿出身农家,也怠慢不得。
待到宴会结束,各家小姐陆续离开,田玉儿也随着人群一起出来。
锦叔看到她出来,便迎上去。
“大小姐,可安好?”
其他小姐听到这话,脚下一顿,回头看着她,想听听她怎么说,尤其是师含双。
“谢锦叔关心,一切安好,大家都很照顾我。”田玉儿自然不会傻到在瑞王府门口就说这样的话。
“既如此,老爷便安心了。”锦叔喊的老爷,自然就是丞相大人。
见田玉儿没有说什么,其他人才安心的离开。
同安郡主那边很快得到消息,她正在茗茶,杯盖轻轻拂过茶杯,显然自得。
“量她也没胆子告状,不过一个农家女,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瞧那寒酸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我和她交好?”同安早没了当初姐妹情深的样子,言语里尽是轻视,不过她也没说,到底是谁让她与田玉儿交好,婢女也不敢问,这都是主子的事。
“整天的应付这些所谓的贵女,实在是乏味。”同安打个哈欠,讪讪的说。
“郡主要是乏了,不若去睡一会吧。”同安身边的两大婢女,除了巧兰之外的另一个雪兰,体贴的上去给她捏肩。
“嗯,走吧。”
巧兰和雪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