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我说,咱们这下子也够本了。百草堂的家底都被掀出来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一人道。
“嘘,这次兴事,要的又不是这些。你不知道么?”另一人道。
“知道啊,师父武功已经登峰造极,百草堂这几年兴盛,凭的是炼丹制药,和咱们又不是一个路子。”一人道。
“师父的心意岂是我们能揣测得到的,唉,咱们这就回去复命吧。”另一人道。
二人声音渐渐远去。青青恐二人去而复返,躲到天光露白,方敢出来。
只见棉絮飞散,被褥床褥被插的稀烂。青青又惊又怕,急欲脱身。屏息蹑脚,经过大堂,但见“济世救人”的匾额烧落地上,木头已被熏得乌黑。
“听宗文说,这百草堂已逾百年。百年基业,化为乌有只在顷刻之间。可怖可叹。”青青黯然之下,伸手去摸那“济世救人”四字,这四字书写遒劲有力,再看落款,只见一个小小的“黄”字,其余小字皆已烧去。
青青正待离去,忽又听见泥沙坠落之声,她心一惊:“又是什么来头?”惊惶之下藏匿于匾额之后。
此时已有微微晨光,青青瞧见此人全身黑衣,包的严严实实。
这人四下搜查甚是仔细,一双眸子在微光中炯炯有神。青青被他余光扫到,心下甚是害怕,闭了眼不闻不看。
那人悉索之声断续传来,青青好奇心又起,睁眼欲看个究竟,忽见匾额后面密密麻麻刻有蝇头小字,上面写的是:“百草经...翻云岭不老峰...百草门。”
“百草门?不是百草堂么?百草经是什么秘笈么?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么?”青青暗自思索。
不知不觉,那人已离开。
青青急欲脱身。临去她又想:“百草经既然这么多人求欲不得,还伤了这许多人命,定是极重要的物事,匾额后的字迹千万得抹去了,不然留有后患无穷。”
她拔出随身短剑,一点一点把小字削去,满地只见木屑,一阵风来,吹的木屑临风飘散,从此以后,这秘密再无人知晓。
青青舒了一口气,趁着晨光破晓,一路飞驰,回到小楼。楼下门仍虚掩着,和自己去时一样,她蹑着脚上楼,关了房门,一头倒到床上。
“这次可说是神不知鬼不觉了,紧张刺激。”青青兴奋的难以入睡,心想:“百草堂,百草门,百草经......这中间有什么要紧关联,想不到自己初入江湖,便得悉如此重大秘密。不知福兮?祸兮?”又想:“天降于身,得之,我幸,自然是好事了。”
一时间各种念头在脑中流窜,青青累了一晚上,终于再也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自此青青停留在了荔城。宗文常过来找青青,带她四处游览。荔城本是靠海的城市,却因多山地貌,阻隔了海风,气候反而温润,城内遍种刺桐树,又名刺桐城。到了盛夏,街上行人不见少,树荫处处,反而凉爽。
“这是牛肉汤,我爱喝的,你尝尝。”宗文对青青言道。
青青应声喝了一口下肚,果然十分可口,丝毫不显油腻。
“我吃过素,只坚持了十多日,就头晕眼花,撑不住了,下楼腿都要软。”青青道。
“傻孩子。”宗文笑道。
“可是和尚就好好的,他们不是也吃素么?”这桩事困惑青青很久了。
“傻子,都偷偷吃肉的。”宗文道。
“你怎么知道?”青青圆瞪了眼睛。
宗文笑道:“傻姑娘,你不知道的事多的是。”
“百草堂现在怎么样了?”青青问道。心想:“你知道的多,那这件事得问问你。”
“还能怎么样,大伙儿都是见惯不怪了。”宗文道。
“见惯不怪?”青青道。
“是啊,这种江湖仇杀很常见的。百草堂这几年异常兴盛,招来仇家眼红,原不足奇。”宗文道。
“你知道这么多。”青青道。
“嘿嘿嘿,江湖上的事我还是略知一二。你不知道我会武功么。”宗文笑道。
青青不答,心道:“你会武功?我不信。”
这天傍晚宗文没有过来找青青,青青想着自个儿出门逛逛也好,信步就出去了。
出了所居小楼,便是一条坡道,她阔步走下,此时正是傍晚,夕阳无限好,心情也是说不出的轻快。路道两旁皆是民居,青青东张西望,心想:“他乡果与故乡不同,小宗一马平川,一片坦途,荔城地势却这般起伏,别有好风景。”
顺着长坡一直向前,到了一个岔路口,向上又有一个短坡,尽头处是一个牌坊,上书大字“丛山书院”。牌坊内外进出众人不断,多是成群结伴。
书院四周并无人看守,青青整了整衣冠,从容进去。
进去是一条大道,道旁古树参天,遮天蔽日,青青随意兜转了一会,走马观花,只见楼宇精致,散布于几处溪流之中,青石板路精巧,起伏绵延于群楼之间。
溪流交汇处有一池塘,池内莲叶挨挨,莲花或盛开,或待放,风致楚楚,动人心脾。
走到一处,见有石桌石凳,几颗大树围着,树高枝繁,散了一地的落叶,正是天然的凉亭。
步子落于叶上,哗哗作响。
她坐于石凳之上,支腮浮想。
“灵山书院已没法去,南海书院前途未卜,这丛山书院看着挺好。”
鸟鸣幽幽,白驹过隙,时光流过。
青青欲起身离开,忽听“嗤”的一声笑,抬眼便见着一人长身玉立,满面是笑。
“你...”青青乍见此人,颇觉错愕,她忙从头到脚遍查了自己,未发现有何不妥当之处。
“你...你什么你,你在这里做什么?”那人道。
“我...随处看看。”青青不知为何,对这人大有亲切之感。
“你不是丛山的?哦,你是想来丛山读书么?”那人道。
“是啊,想的。”青青道。
“那你问我是问对了。”那人笑容满面,道:“我就是丛山的,你进了丛山要喊我一声师兄。”
青青打量了一下他,见他一身青衫,腰悬长剑,不禁疑道:“丛山都是书生,你这...”
“怎么,我这赳赳武夫么?”那人笑的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