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气爽朗,阳光明媚。
索伦多帝国境内,玛瑙河流域一带,潮汐小镇,雷斯特古堡。
二楼的露天阳台上,一顿丰盛的午餐,正在进行。
临时搬来的长方形餐桌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白色餐布;餐布上面,摆满了各种海鲜大餐。
五颜六色,琳琅满目,大龙虾、大螃蟹,乌龟王八汤,麻辣海螺,应有尽有。
威廉男爵与查尔斯相对而坐。
老管家恭敬的伺候在一边,手里抱着一瓶价格高昂的葡萄酒,替父子俩续杯。
小镇外,略带咸味的海风徐徐吹来,吹动着威廉男爵两鬓的白发,发丝飘扬。
“咕噜噜!”
威廉男爵干了一杯闷酒,脸色微微潮红,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刚回来那天,我恨不得把你撵出家门。”
查尔斯笑了笑。
威廉男爵顿了顿,继续开口说道:“你回来了,老厨子跑来问我,要不要准备一顿大餐,庆祝庆祝。我说不用,以前吃什么,今晚就做什么。”
查尔斯轻笑,插了一句嘴,活跃着气氛:“我那时候,还以为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
威廉男爵瞪了查尔斯一眼,随即也笑了,“其实,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
“我打算让克里斯蒂安待在你身边,充当你的助手,慢慢熟悉我们家族管辖的这片领地。然后,再替你安排一门亲事,等你成家了,生了小孩,我老了,走不动路了,才放心将爵位传给你。”
威廉男爵说着说着,眼眶微红,“可是你个小混蛋,才回来没多久,又要往外跑…”
查尔斯心中唏嘘。
上了年纪的人,就是爱唠叨。
静静的聆听着,查尔斯没有露出丝毫的不耐,等到威廉男爵发泄完毕,这个时候,有马蹄声传来。
潮汐小镇,只有雷斯特家族才有马。
克里斯蒂安回来了。
这位壮小伙,腰间陪着一把骑士长剑,身穿一副银白色的盔甲,靴子擦拭的油亮油亮的,脸上夹杂着一丝摇摇欲试的兴奋,再也不如以往那般的沉稳。
进入雷斯特古堡,克里斯蒂安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咚咚咚’的跑上楼来,沉声说道:“男爵大人,查尔斯少爷,码头上,斯潘船长那边,一切准备就绪,珍珠号随时可以出发。”
斯潘船长,是威廉男爵的一位至交好友,也是雷斯特家族重要的商业合作伙伴。
以往,威廉男爵每次出海做生意,都会雇佣斯潘船长的船,就是看在以往的交情上,肥水不流外人田。
现在,查尔斯想要出海,威廉男爵也没有找外人,就找了最靠谱的斯潘船长。
事实上,斯潘船长的珍珠号,即使在整个玛瑙河流域一带,也颇有名气。
早年间,斯潘船长曾加入过帝国正规军,前往边境防线与帝国骑兵队伍进行惨烈的平原战,最终荣升成为小军官。
那时候的斯潘船长很年轻,负伤退役后,他返回家乡玛瑙河流域,依靠帝国分发的一笔抚恤金,买了一艘大船珍珠号,迅速拉起一股退役士兵组成的水手队伍,逐渐在大海上发家致富,一干就是几十年,直到现在。
珍珠号上的水手,都是见过血的狠人,他们由斯潘船长率领,在大海上,没有几支海盗势力会对珍珠号下手。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这么多年以来,栽在斯潘船长手里的海盗船,没有十艘,也有七八艘。
这耀眼的战绩,足以跟帝国海军的作战力媲美,令海盗喽啰们闻风丧胆。
查尔斯与威廉男爵分别后,很快就来到码头登船,在甲板上,见到了这位凶名在外的斯潘船长。
与想象中不同,斯潘船长是一位干瘦的老人,皮肤黝黑,满脸麻子。
他笑起来很难看,露出两颗金光闪闪的大门牙,纯金的,身上衣着却很朴素,除了那顶象征身份的黑色船长帽,找不出任何吸引人眼前的地方。
珍珠号的甲板上,斯潘船长与查尔斯交谈了一会儿,又说了一些在船上的注意事项,这才下令开船。
巨大的帆步被松开,固定船身的巨大铁锚从海水中拉起,船上水手们有条不紊的执行着斯潘船长的命令,甲板幅度轻微的晃悠了下,随即船身动了起来。
等到珍珠号驶出玛瑙河流域港口,已是黄昏时分。
他们来到了茫茫大海之上,目光所及之处,除了深色的海水起起伏伏,以及头顶一轮半掩在云朵中的夕阳,再无其它多余景象。
查尔斯站在珍珠号的船舷边上,凝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深深吸了一口大海上独有的充满海腥味的潮湿空气,胸腔中涌起了万丈豪情。
他不知道自己出海去寻找烟草的决定是对是错,又会不会遇到什么天灾人祸,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勇敢的踏出了人生中的第一步,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留下遗憾。
与查尔斯乱糟糟的思绪不同,克里斯蒂安这位几乎啥都会干的壮小伙,却对此次出海抱有极大的憧憬。
壮小伙手里正把玩的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型迷你航海罗盘。
这个航海罗盘,是斯潘船长送给查尔斯的见面礼,连飞机都见过的查尔斯,自然不会对小小罗盘感兴趣,随后就转赠给了他。
收到礼物的克里斯蒂安尽情把玩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的收进衣兜里,保护的严严实实。
与此同时,狭小的船长室中,斯潘船长正在检查航海路线。因为查尔斯要去的那座岛屿位置偏僻,他必须提早规划好一切。
这就是他作为船长的职责。在众多条航路中,综合算上变幻无穷的天气因素、海盗经常出没的地点、船上携带的淡水资源以及食物等等,最终选出看起来最安全的一条航线。
是的,看起来最安全,而不是一定安全。
只要出海,就意味着危险。连斯潘这种航海经验异常丰富老船长,都必须经过慎重的思考,才会下达每一个细微的决定,否则一旦出现差错,珍珠号上所有人都得跟着陪葬。
至于剩下的事情,只能靠运气。
“尊敬的大海之神,您虔诚的信徒在此祈祷,希望您能保佑此次我们珍珠号航行的顺利,为此,我将献上万分的敬意…”
船长室中,斯潘船长这位体形干瘦的小老头,正跪在柔软的毛毯上,面朝大海方向祈祷着。
他脸色严肃而庄重,如果此刻再配上合适的交响乐,那么此刻一定颇具有仪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