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垂涎三尺,非一日之馋。
塞弗希斯盯上珍珠号,并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了此事,海盗船上的奥贝罗船长,甚至亲自召开了一次重要会议。
会议上很乱,众海盗踊跃发言。私底下,不知道哪个可恶家伙脱掉了鞋子,恶臭脚气充斥整个船舱;塞弗希斯强忍住晕厥的冲动,精神处在恍惚中,慢慢将奥贝罗船长所发表的重要讲话全部听完。
按照塞弗希斯的理解,奥贝罗船长就是一个粗人,是海盗船上一群大字不识的臭流氓中的一员,文化水平很低。整个会议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但具体总结下来,无非就是三句话。
第一句:我们的潇洒日子要到头了,我们得拿起刀剑干活,依靠自己的双手,自给自足。
第二句:我们尊敬的塞弗希斯法师先生,又运用他的神奇魔法,替我们找到了一头肥羊。那是一艘海外归来的贸易船只,船舱中可能满载闪亮珠宝、黄金矿石与名贵香料……
第三句:我们抢它!
奥贝罗船长朴实而直达人心的重要发言,得到了海盗船上众人的一致赞同。
按照计划行事,海盗船将在黎明时分对珍珠号发动突袭,因为这个时差点,人很容易犯困,也相对容易得手。
当然,也有人建议白日出击,从气势上压倒对手,不过这个不靠谱的提议,很快被奥贝罗船长否决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的非常简单了。海盗船遥遥跟在珍珠号的后方,只留下一位大副与两三位海盗喽啰工作,负责驾驶船只。
余下的所有人,包括奥贝罗船长在内,全都吃饱喝足,在船舱里呼呼大睡,养足了精神,为黎明前的劫掠工作做准备。
整个过程中,最辛苦的不是奥贝罗船长,也不是驾驶海盗船的大副,而是塞弗希斯——因为他需要使用魔法,全神贯注监的视珍珠号,不能靠的太近,未免打草惊蛇;又不能离的太远,以防跟丢。
很辛苦,很累人,但塞弗希斯已经习惯了。特别是夜晚降临时,大海上黑漆漆一片,只有暗淡的月光,而前方的珍珠号,终于亮起了灯火。
尽管双方隔的极远,但在茫茫黑夜中,火光却又如此鲜明。
驾驶海盗船的大副只有不是瞎子,就一定不会跟丢!
这个时候,塞弗希斯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他挣着困倦的眼皮,打着哈欠,抱着魔法水晶球;跟大副打了一声招呼后,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入了自己的船舱。
按照以往的经验分析,当塞弗希斯一觉睡醒,已是数个小时后,刚好可以精神饱满的分享胜利的果实:不管是金币,还是对方船上的女人……
深夜时分。
珍珠号缓速航行在大海上,船上大多数人已沉沉入眠,查尔斯却是个例外。
他仍在弄着一份份草图,上面并非关于索尔拉克斯魔方的算术公式,而是简简单单的阿拉伯数字,以及最简单的加减乘除口诀。
他又在替安娜补习了,安娜想要融入兰斯大陆,那么最大的障碍不是身份,而是知识。
作为安娜的监护人,查尔斯觉得自己有必要做这个义务补习工。
“在我看来,兰斯大陆上,无论哪个王国,数术方面的造诣都太低端了。一个数字越大,书写的段落也就越长……其实,每个王国中,都有尝试改良精简数字的先驱者,但它们做的都不够好。”
“现在,我就教授你这种更加简洁易记的数字。草纸上有十个符号,你先看一遍,努力的记下来。”
将一份阿拉伯数字草纸推倒安娜的面前,查尔斯面无表情的说道:“等你从零到九全部熟悉,能够默写下来,我再教你什么叫做十进制。”
安娜点了点头,开始努力而又认真的学习。
船舱的书桌上,油灯的火苗摇曳着,将查尔斯与安娜的影子照耀的连接在了一切。
安娜看着草纸,查尔斯却看着安娜。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记忆深处的那个夜晚,安娜留着泪,咬着嘴,彷徨而无助的模样,忽然再次出现在查尔斯的脑海。
轻轻的叹了声,查尔斯感叹着自己终究无法做到一位冷血的贵族,他将记忆里的画面封藏,束之高阁。
“这些符号我记好了!接下来我们学什么?十进制吗?”安娜出声问道,“如果你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默写一遍…”
“你先默写一遍我看…”查尔斯回过神道,话音未落,船舱忽然一震!
似乎有什么巨大物体,撞在了珍珠号的船身。
剧烈的震颤,令书桌上的油灯都差点掉地;外面紧接着传来了某位水手中气十足的呵斥声,示警声,然后是惨叫声,刀剑打斗声,昂长的牛角声,以及沉闷的战鼓声……
安娜满脸惊讶。
查尔斯脸色沉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道:“你呆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还未起身,突然‘砰’的一声,船舱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了,全身着甲的克里斯蒂安骑士大步走进了房间,看见查尔斯两人相安无事后,松了口气,沉声汇报道:“查尔斯少爷,有一艘海盗船突然撞了过来,还好斯潘船长他们发现的及时,现在甲板上陷入了一片混战当中。”
“怎么会突然出现海盗?凑巧?应该不对……克里斯蒂安,你去外面帮忙吧。”查尔斯眉头紧拧在了一起。
克里斯蒂安摇了摇头,首次违背了查尔斯的命令,沉声道:“出海之前,男爵大人告诫在下,以保护您的安全为先。”
查尔斯不耐烦的道:“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是听我父亲的,还是准备听我的命令?”
克里斯蒂安犹豫了,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查尔斯也不急了,他直视着克里斯蒂安的双眼,渐渐有了耐心。外面甲板上喊杀声仍在,却又仿佛与这里与世隔绝。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又似乎过了短暂的一瞬,克里斯蒂安突然单膝跪地,沉声向查尔斯宣誓效忠。
查尔斯同样神色严肃,等待克里斯蒂安宣誓完毕,伸出了手背。克里斯蒂安不在犹豫,面色虔诚的在查尔斯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至此,一对主仆诞生了。克里斯蒂安正式向查尔斯效忠,甚至有义务随时献出自己的生命;查尔斯同样有义务维护自己的下属,以及承诺给他们一份前途。
这种古老的约定,不用签订契约,完全靠主仆双方自觉的共同遵守,尽快在查尔斯看来有些愚昧和落后,但至少在这个时代,人们愿意去相信这些,这也没什么不好。
更何况,克里斯蒂安本就是雷斯特家族培养的人才,他从一出生,就打上了雷斯特家族的烙印,他的效忠对象,只能是查尔斯。
这种情况,就类似于克里斯蒂安的父亲比尔,他注定只能成为威廉男爵的骑士,尽管年老后力不从心,但威廉男爵仍未亏待过他,将管家一职赋予了他。
千万不要小觑管家一职,从某个方面来说,管家就是家臣,同样拥有不小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