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恒便服来到白岐府上时,徐春和陈劲夫正要离开。
两人打算早晨离开,不过因为前一晚喝了些酒所以起来的的就晚了,醒来时已经将近饭点了。将近饭点了,所以白岐就留了他们吃午饭,正吃着午饭却看到院子里杂役和门房正在大声议论着什么。这在平时很不多见,白岐很重视府中佣人的规矩,如此场景让客人们看到是极为不雅的。
白岐走到院子里,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两人瞬间蔫下去了,杂役和门房低声叫道:“老爷。”
“你们在此吵吵嚷嚷成何体统!”白岐训斥道,随即又收起自己的脾气问道:“为何事而争论不休啊?”
门房小声说道:“回老爷,外头有传‘四伯伯’谭桂豹被人杀死了,尸体还被吊在桥墩子上。我听到这消息就对阿毛讲,阿毛不信非要说我骗人,我说这事我能骗他吗?”
白岐看着杂役阿毛。因为个子矮小而被人叫作阿毛的杂役辩解道:“回老爷,事是这么个事,可是我不信。在城里都横着走的人会被人杀死,我看这消息铁定是假的。”
白岐转而问起门房:”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若非亲眼所见可不能乱说,说错了传出去对你对白府都没好处。“
门房认错倒是及时,他说道:”本来我也不信,可是问了好多人都说是被人杀死了,还有他的护卫高祥也被人杀死了,尸体都被扔进了河里,这事据说是他的另一个护卫叶青做的。“
白岐见门房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觉得这事不像是假的,但是一想到昨天谭桂豹还宴请自己,隔天就死了实在是匪夷所思。他对门房说道:”就算消息是真的,你也不可逢人便讲。要谨记,祸从口出。“
白岐打发了两个下人,重回饭桌。从门房那里听来的消息他没有对徐春他们讲,因为他无法判断消息的真伪。于是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道:”下人之间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让两位见笑了。“
饭吃完,就在撤掉桌上的饭菜后不久,门房火急火燎地进来了。
”老爷,老爷,县太爷在门口。“
”县太爷,“白岐嘀咕道,心想这个时间点县太爷来府上是为何事,”快快有请。“
白岐本想让徐春和陈劲夫回避一下,但没想到姚恒进来得很是迅速。在院子里徐春和姚恒打了个照面,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看着对方。
“你是......徐春!”
“姚恒!”
俩人在京城里是旧相识,但关系算不上亲密。可现在是在离京千里外的江南,他乡遇故知倍感亲切。两人互相攀谈了几句,白岐见状也搭话进来,说道:“姚大人微服驾临舍下草民有失远迎。”
“无妨,无妨,白老爷不必多礼。”
“我与徐春是旧相识,没想到竟在兰溪县城白老爷府上相遇,真是太巧了。”姚恒不仅感慨起来。
徐春道:“我搭陈老大船队的顺风船南下,到此地遇到恶霸刁难,多亏白老爷相助摆平此事,才得顺利脱身,不然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白岐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哦,是何人为难你们?”姚恒问道。
“谭桂豹。姚兄在此任职应该听说过他的恶名吧?”
“哈哈,”姚恒突然笑了起来,“我当然听说过他。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我这次来也是为了他。”
白岐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之前门房说过的话,谭桂豹被人杀死在桥上。
姚恒接着说:“谭桂豹昨晚宴请过白老爷?”
“是。在临洲酒楼宴请我们三人。”
“你们三人都去了?”
“是。”徐春和陈劲夫答道。
“那你们可知他死了,是被人杀死的。”
三人哑然,每个人的脸上都呈现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看来你们都还不知道他死了的消息。”
姚恒就把自己今早在听月桥上的所见所闻都讲给他们听了,也不是和盘托出,一些重要的线索他也没有讲,比如那个荷包,还有谭桂豹身上多处骨伤。
“姚兄,可是抓到杀人凶手了?”出于过往职业的本能,徐春直直地问道。
“当然没有了,捕快去了叶青家中却没有发现他在家,问了周围邻居也说不知道。所以我才来白老爷府上,想打听点消息。”
打听点消息,这话说得客气了。姚恒本来是想来盘问白岐的,但因为见到故人心里一时太高兴了,就放松戒备。
“你们是何时离开临洲酒楼的?”
“戌时,戌时过了没多久。昨晚月色正好,我和陈老大抬头还看了月亮,那个时候就是在戌时三刻。”白岐说道,陈劲夫也随声附和。
“宴席上就你们四人?”
白岐努力地回想着,说道:“酒桌上的就我们四人,还有几个负责端菜倒酒的,我也没太留心。”
“还有保护他的两个打手,”徐春说道,“我怕谭桂豹摆的是鸿门宴,所以借如厕之名出去摸清周围情况,看到两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一直在门口。”
姚恒微微点头,问道:“徐春,你还记得他们的长相吗?”
“当然记得。一个尖下巴,两腮无肉,说是尖嘴猴腮都不为过。他怀里抱着一把剑,为了掩人耳目,剑外头缠着布。还有一个是大络腮胡子,相比尖下巴的要更加强壮得多,他手里没有武器,但是他的双臂一定是力道十足。”
“那是高祥和叶青。谭桂豹的两个贴身打手。”白岐补充道。
徐春道:“现在谭桂豹和高祥死了,叶青又下落不明,所以是叶青做的?”
“叶青是不是凶手得找到叶青本人才知道,可是他不在谭桂豹身边保护自己的主子他会又去了哪里呢?真是令人费解。”
这时姚恒一动不动地盯着徐春看,起初徐春没觉得,后来再一看还是看到姚恒盯着自己,觉得很尴尬。
“姚兄,为何盯着我看?”
姚恒走神了,光是这么问是问不出什么名堂来的,他实在是理不清什么头绪来。但他知道徐春曾经当过“暗查卫”,而且深得皇帝和他师父温大人的信任,这些事他作为温大人的门生多少也知道一些。他也知道徐春被弃用的原因,比起他来徐春查起命案来要更拿手,若是能得到他的帮助兴许会好很多。姚恒想求人,却碍于面子不敢开口,现在他正在想一个的借口。
“白老爷,姚某公务在身就不多打扰了。”
三人起身相送,姚恒却转过身来说道:“徐春,你我久别重逢,不如到舍下暂住几日如何?你我好好叙叙旧。”
徐春道:“姚兄的好意,徐春心领了。但是我还有要事在身,急着和陈老大一起赶路,怕是不能了。”
“赶路也不急着一天两天吧,若是你我在此一别又不知何日才能相逢,岂不是太可惜了。你离京这么久,温大人可是时常记挂着你啊。”
陈劲夫此刻明白徐春的身份不是那么简单,也听出姚恒话里有话,但又不敢明说。他说道:“徐公子,不如你留下来住几日,与姚大人好好叙叙旧。船上的东西到时你就到江山县城我家中去取就是了,报上我陈劲夫的名字,让人给你带个路就是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