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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花鬼的把戏

陆铭他们终于逃出了孵化室,路上谁也没有回头,文川怀里的“红影子”是他们这次冒险意外的收获,想到能一鼓作气将家人和村民转移进安全地带,他们兴奋的加快了脚步。

第一个问题就快要解决了!

西边的天空中燃烧着艳丽的晚霞,太阳像一汪融化的铁水慢慢的渗进地平线里。当他们三人跑回到沙滩上时,太阳完全沉入天际,赤红色的霞光逐渐向暗沉的紫色转变,天色也跟着阴了下去。

“你俩能看见他们吗?”三人来到黄菜丛旁时,文川问,他拔着脖子望向海边,那里空无一人。

“能!”凤珍和陆铭异口同声。

“可我们该怎样解除淆幻呗的法术呢?我总不能一直见不到我爸妈吧?”

谈话间,最后一缕照射在淆幻呗身上的光线消失了,文川眼前,像有人抽走了一条盖住沙滩的隐形毛毯,村民一片片的回到了他的视野中。

淆幻呗,障眼法器。觋文施动,立地而生,幻声覆野,虚境成形。日出始,日落终,遇水止。拟觋文者自清。

文川想起了淆幻呗使用说明中的“日出始,日落终”,他望着西边天空恍然大悟:“我看见了!是太阳落山了,淆幻呗的咒语失效了。”

文川抱着坛子走进黄菜丛,陆铭一把拉住他,文川转过头来,看见陆铭直愣愣的盯着自己。他扬起眉毛示意怎么了,陆铭没有回答,眼神中灌入了很多文川能觉察出的痛苦。他撒开文川,拍拍他的肩膀,和他一起向海边走去。

“等下!”凤珍在后面喊了一句。

文川和陆铭转过身,看见她一脸错愕的盯着被风吹得摇摆的黄菜丛。

“怎么了?”文川问,旋即他也发现了异常。

黄菜丛并不是被风吹的摇摆,而是“活了”一样,每一根枝条,每一片针叶都在颤抖、扭动,并且一点点拔高。

“哦!那边!”陆铭指着远方惊呼,文川和凤珍扭头一看,各种各样的植物全都在疯长,已经淹没了屋顶。

“快跑!”文川拉着他俩,“是花鬼!”

“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

“凤珍!”

凤珍僵立在原地,低着头。文川把坛子交给陆铭,“快去给大家抹上。”他冲向凤珍,二话不说,扇了她俩耳光。

凤珍被打醒,额头汗涔涔的,她吃力的睁开眼睛对文川说:“它们在试图控制我。”

“集中注意力!集中注意力!想想我们要救家人,你比我勇敢对不对?”文川摇晃着她的肩膀鼓励着她。

这期间,沙滩上的黄菜丛已经长得有两层楼高了。

陆铭打开瓷坛,两只手按进坛子里,蘸了满手的红色液体,跪在地上给摆着天庭叩姿势的奶奶和他俩的父母涂抹,之后再给其他人涂。文川拉着凤珍也过来帮忙。

“都抹完了再点太阳穴,不然会乱套。”文川提醒道。

这时,海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们没有注意,人太多了,几乎都是叩拜的姿势,他们得蹲下来一个一个的涂。但也有一些人例外,歪歪扭扭的躺在沙滩上。陆铭以为是被风吹倒的,没有在意,把红影子涂在他们脸上时,感觉他们的皮肤像腊月河水里的岩石一样冰冷。

海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凤珍回过头来,看见从海里爬出来的藻类植物已经高耸成一座墨绿色的山峰。祥河村里的秫秸花、榆树、黄菜等等植物也发了疯的滋长,在天空中盘绕拥堵,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丛林网,切断了本就暗淡的天光,把祥河村提前溺进了黑夜。

“别涂了,直接甩!”陆铭想起了紫袍老太太,又伸进坛子蘸了一把,撒米喂鸡似的把红影子甩在他们身上,他俩一同效仿。

“呜——呜——”

“什么声音?”凤珍警觉的朝后看,昏暗的街道上传来一阵阵呜咽声。

“喀啦啦,喀啦啦……”

海潮声中也夹杂着异响。

“别管了!”文川甩完一遍,把红影子涂抹在了太阳穴上。他以为这东西会很难操控,没想到他还没有刻意的集中意念,沾着他撒下红影子的那些人已经站了起来。那一刻,文川既想哭又觉得恐怖,他们不是以人苏醒后的姿态起身的,而是像被绳子拦腰提了起来,在越来越暗的夜色里,缓缓的竖直了身体。

“后面有东西!”文川大喊一声。

陆铭和凤珍扭头一看,海里爬上来很多黑乎乎的东西,头顶上滚圆的眼珠泛着绿光,两只蟹钳般的触手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

“来不及了!快跑吧!”凤珍边说边点太阳穴,手指碰到太阳穴时,那里突然感到一阵刺痛,被她控制的那群人像触电般浑身颤抖。

“站起来!去会府!站起来!去会府!站起来!去会府……”她在心里机械的复述。

见效了,刺痛感还在,但那群人已经站起来往会府跑了,就跟在文川大军后面。

陆铭带动起最后一拨人,刚跑两步,他发现还有几个人伏在地上没动,红影子沾在了他们的衣服上,没有接触皮肤。

陆铭赶紧回去,依次摸他们的胳膊。近海处绿莹莹一片,喀啦喀啦的声音密密麻麻,陆铭眼瞅着离他最远的三个人被它们吞没了。见无力回天,他撒腿就跑,被他控制的人也加快了速度。

呜咽声从村子里传来,带来了一股混着火星的强风,吹在陆铭背上,像被针扎似的疼。

“还有二踢脚吗?”凤珍边跑边问。

“没了!”陆铭在后面喊,他把坛子封好装进书包里,并搜寻其他能用的东西。他抓出来一个烟雾哨,也不知管不管用,塞嘴里朝就后面吹。伴随着清脆的哨声,一股乳白色的烟雾从哨子气口里飘了出来,越滚越多,把那群海怪团团围住。

海怪在烟雾里失去了方向,乱作一团。三个人得到了片刻喘息。

上坡的路很不好走,有几个人没有拐过弯来走到了坡下的礁石滩上,淹没在一片突然冒出来的湛蓝色的火海中,路上横挡着倾倒的树干,被绊住的人过不去,就停在了那里,他们想改变意识,让他们蹦过去,结果所有人都在原地跳跃,险些散开跌进悬崖,最终只好挪开断裂的树干,才顺利同行。

他们已经看不见繁星璀璨的夜空了,头顶上是一片拥挤的灌木丛林,一条条肉质的藤蔓,像一条条舌头从中降落,缠绕住底下人的脖子,慢慢扯进树冠里。三个人既要躲避后面怪物的追捕,又要解救被缠住的人,文川刚解开缠绕住魏青云的藤蔓,突然感到喉咙一紧,他自己被缠住了,藤蔓上伸出了无数细密的触角,扎进了他的脖子里,每一个伤口都在燃烧。

陆铭刚拖住金占强,见文川危险,立刻撒手跑去救他,金占强被藤蔓掳走。陆铭把藤蔓一层层解开,朝下使劲一拽,藤蔓被拽断,上半部分弹了回去。他记得有个会飞的东西,就在他包里,边跑边翻了一会儿,抽出来一个纸包,底下拐着一个鞭炮坠,是折叠的火风筝。他又找出了火硝,点燃了鞭炮。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用,点燃后,陆铭把那团纸包朝天上扔了出去。

鞭炮没炸,吐出一连串火星,纸包像充了气一样在半空中舒展开,变成了一只蝴蝶形状的风筝,蝴蝶张开巨大的翅膀,翅膀上突然爆发出绚丽的彩色火焰,通往会府的路被照的雪亮,附近的藤蔓被灼烧的四处躲闪,陆铭以为它会振翅而非,把熊熊火焰送进“长舌”们的老巢,然而火风筝只燃烧了三秒钟,就刷的一下熄灭了。

黑暗再次袭来。

就这样一路跌跌撞撞,伤亡惨重的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司责会会府大门前,大门是开着的,旁边有一丛没有变异的秫秸花。村民鱼贯而入,精疲力竭的三个人焦急的等待着,陆铭又吹了一个烟雾哨,文川拿起石头去砸爬上坡的怪物,谁都没有发现,凤珍又失去了意识。

最后一个村民走进了会府,陆铭让文川和凤珍先进,他又搬起一块石头,结果被藤蔓缠住带走了,于是赶紧回头,推着他俩冲进大门。进门时,凤珍掐下了一朵淡白色的秫秸花。

关上大门,文川插上门闩,他想伏在大门上喘口气,又怕不安全,跟大家一起走进了院子。村民们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了,红影子的法力在司责会会府特有的觋术保护中逐渐消失了。陆铭和文川走在前面,凤珍走在最后,走出门洞时,她把那朵秫秸花扔在了墙根处。

墙根处没有一丝风,秫秸花却转动了一个方向,用碗口大的花盘对准了逐渐远去的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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