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等着明澈喝了药,又问,“南哥哥,你知道我背上的小疙瘩是怎么一回事吗?”
“九凤遗骨。”
“那是什么?”
“上古楚氏天神,身有九头一翼。那日降魔塔异动,你是被它抓去了。之后我用伏羲琴杀了它,它便将魂魄附于你的身上,想在你身上重新结一副身躯。”
“后来呢?”
“我打散了它的魂魄,但是你身上的羽翼已经开始长了。”
“那它会一直长吗?”
“不知道,按理来说不会,可是最近偶然查阅古籍,听闻远古魔族也生有双翼,如今也不知究竟是九凤的缘故,还是你的血脉缘故。”
“哦。”雪儿点了点头,目光如炬看着明澈,像是要把人映在脑海里。“南哥哥,你喝了药早点睡哦,雪儿先走了。”说完也不留恋,转身就走。
雪儿走了不久。
明澈这才安静的坐在桌前,将柜子里的桂花糕都摆在桌子上,一块块摆开,分成三份。
桂花糕是黄黄的,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入口甜而不腻。
明澈面前有六块,有两块是雪儿刚才拿来的,一块有手掌那么大。
有两块是明澈今早吃饭时顺带拿走的,只有前者的一半大。
还有一块是自己也不记得什么时候有的,最后一块,好像是前几天遇到的小朋友送的。
……
明澈把他们的来历都说了一遍,然后把大的两块再加上一块中份大小的糕点分成一堆,再把两块稍微小一点的放到一堆,最后将那块最小的,放在自己面前。
“娘娘,这回每个人都分到桂花糕了。”
房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良久,明澈又道,“娘娘,怎么不吃?”
“……”房里依旧是一片死寂。房间里就这样寂静了不知道多久,明澈终于又道,“您不吃,澈儿也不吃。”
……
于是明澈目光如炬的望着前方的空气里,一直这样默默直视着。
“……其实,”明澈终于眨了眨眼睛,脸色沉下去,“我面前的糕点都坏了,早就不能吃了。”
“可是我还是舍不得吃。”
“你看,连琉璃都不吃。”
……
太子的房内门窗紧闭,门口贴着诡异的符咒。来找太子玩的琉璃在门口转了一圈,也看不懂符咒,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奇怪极了。
“先生。”房内太子向来者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来着一席黑色紧身衣,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单膝跪地向太子行了一礼。
一旁的竹弦仙子也向来者行了一礼道,“父亲。”
“鬼方一族说是又有异动,此次紧急召先生前来,事急唐突,还望先生赎罪。先生,我们必须要抢在我父皇前面,把这件事情处理了,他们无论要钱还是要权,都可以给,鬼方是那木拉后裔,这个氏族,很重要。”
“是。”那黑衣人摇身消失。太子这才从胸口长长呼出一口气,“竹弦,叫你查的事如何了?”
“回太子殿下,魔族遗民的确查不到一点下落。或许这个风流了几千万年的氏族,真的陨落了。”一旁的竹弦不再是白日里那张温柔娴静的模样,此时一张脸刻薄严肃,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太子依旧是白日里的笑脸,“不会,魔族几经灭族,从未正真的灭亡。况且南将军这一次剿灭魔族,并未尽全力。”
一旁的竹弦皱了皱眉,怎么个未尽全力,太子又是如何得知。
“咚咚咚——”门外的琉璃终于还是忍不住敲响了门,喊了一声,“太子殿下,你在吗?”
一旁的太子愣了愣,笑着转头看着竹弦,“仙子……你可不可以……”
“???”
……………
太子开门的时候,门上的符咒悄无声息的消失了。琉璃瞥了一下,也没往心里去,对着眼前的太子嘿嘿一笑,扬了扬手里的酒壶,“太子殿下,你看,人间的千岁醉,听说好喝得不得了,尝尝吗?”
太子也报以微笑,邀请琉璃进了屋。
“咦……”琉璃打了个喷嚏,奇奇怪怪问了一句,“太子平时用香囊吗?”
“啊?你……怎么突然这样问。”太子诧异的眨了眨眼,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就是闻到一阵香味,像是装在香囊里的草药香。”
太子眨了眨眼睛,想起方才竹弦似乎挂着一个圆乎乎的囊袋。“啊……香囊啊……我以前用,现在不怎么用了,那香囊便一直放在身旁,所以房间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味道吧。”
“哦。”琉璃把酒瓶子摆在桌子上,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开始倒酒。
“对了,仙子,南将军今早是怎么回事?真的只是喝醉了吗?南将军不是由于功法缘故不喝酒的吗?”
“……他,他不喝酒是因为酒量太差。”琉璃嗤笑一声继续道,“我跟你说啊,你尽早断了当他徒弟的念想吧,真的,明澈这个人,除了会打架,其他什么优点都没有。”
琉璃顿了顿,又加一句,“哦,还有长得好。”
“……”太子这下真不知道是笑还好还是不笑好。“南将军,不是这样的吧……我听那些曾经跟南将军一起打过仗的前辈们说,真不愧为南天战神、说南将军是整个南天的脊梁……说什么——龙吟出鞘,万物焚;伏羲弦响,万物生。”
“你信?”琉璃仙摇摇头,说,“明澈打仗喜欢弄一个结界自个打自个的,那些把他吹得天花乱坠的老神仙们,怕是连他出手都不曾见过。
还有,刚刚你说的那句话,少了最后一段——帝江降世,修罗神。”琉璃喝了一口酒。
“琉璃仙子,你的意思,我知道。可是南将军这些年所做的,整个天界有目共睹。为什么还要揪着这一点不放。”
琉璃摇了摇头,道,“我又不是狗,没必要咬着不撒口。我是想说,太子殿下因为当时年龄尚小,可以忘,可是天界忘不了,太子殿下如果选了南将军做师父,对谁有利?恐怕整个天界,没有一个人有安稳觉睡了。”
“可是,南将军之神武,世上少有,他不配做我师父,恐怕天底下也没有人配。为什么就连做我的师父,也要扯那么远的利益?为人师者,不应该是以能力而论吗?为什么到了最开明的天界,反而一切都不一样了?”
“太子殿下……”
“琉璃仙子,你别说了,我是这个天界的太子,我深谙这个世界不言而喻的那些道理,若是我也安于现状,苟且偷安,如果说连我不想去打破这些僵局,只知道每天玩弄权势,我想整个世间,就没有第二个人敢这样做了。”
“若是有一日,我夙鸾当朝,定要让这个世界回归原本的秩序,返璞归真。”太子也终于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又豪迈万千的道,
“那时候天下就没有战乱,百姓不再流离失所,就连妖魔也能改邪归正,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再受万民唾弃驱赶,找不到生存之地。”
“……”琉璃又斟了一杯酒,笑了起来,“怪不得你会选明澈当师父,果然是有缘啊,就连你们心里所想的都是一样的。
你说的那番话,不就是明澈现在所希望的吗?他一直为此努力,到现在,你看看成了什么事儿。”
“不一样。”太子摇了摇头,低头沉默的盯着酒杯,又抬起头来,也笑着说,“不一样,我跟南将军还是不一样的。我是太子,他是将军。”
“他是将军,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听天帝的;而我不一样,我是太子,我以后,只听我自己的。”